“郭小姐如今是清手下副官。所谓用人不疑,这后勤之事交予郭小姐,清放心。” 晏清笑着同李开德解释,“至于清所忙之事,正是与城防相关,具体细则,您可问询郭小姐。此事颇急,清不久留。” “回见。” 说罢,晏清便匆匆出了布防司,直奔对门府衙。 李开德怔愣地看晏清走远,想留又不敢留,转头看郭佳,想问又不敢问。 “李叔莫急,此事最多三日,便可见分晓。” 郭佳埋首在文案之中,却好似看见了李开德的疑惑,“至于城防布署、兵马变动之事,将军心中自有定数,您大可等着瞧。咱们这位将军,可不是庸才。” “若李叔是对佳掌兵械钱粮等后勤事务,心有不满疑虑,佳便以晏将军的话答了——用人不疑。将军用我,自是信我有这个能力。等三日后,佳没这能耐,不用谁人多说,绝对自己滚蛋。” 李开德被郭佳一席话噎得没话说,只得是讪讪点头,陪着好,“大小姐自幼受侯爷教导,耳濡目染,自是贤才兼备,下官不敢质疑。” 郭佳笑笑,持笔抬头看了李开德一眼,“李叔且去忙着自己的事,这地儿就先借我几日。” “欸!” 李开德点头应着,刚一转身,他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他办公的地方。借给郭佳,他上哪儿去? 可一回头看见又一头扎进文案资料里的郭佳,他又开不了这个口撵人。 得,他自个儿挪个地方得了。 李开德心里一合计,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是东西收拾了,搬到隔壁暂住,又嘱咐底下的人不要去打搅郭佳,这才又继续一天的公务。 只是他提着笔,心里却不太得劲儿,总忍不住猜今儿这一出,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三天后,谜底揭晓,却给他惊得差点儿没站稳。 东次卫的兵在对门府衙进进出出好几趟,城西的刑场上,砍了一排又一排的人头,却不叫人惊惧,只让人拍手称快的同时心生后怕。 任谁也没能想到,他们如今安安稳稳过的日子里,背后还有这么多人不知足,为着点儿蝇头小利通敌卖国,要拿别人的安稳换他们的“前程”! 郭佳也在三日后,根据李开德提供的账册卷宗,整理出了其中的缺漏之处,与被扣押的赃物、搜出的黑账本等证物比对后,推算了外流的实际物资数目,成为压垮走私一案涉案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涉案之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只求能换得家人活命的机会。 “既还知道自己的父母家人,当初又何苦做下这滔天祸事?” 郭佳收起涉案之人的供状,沉声质问。 有人低垂着头,悔不当初;有人概不认错,大放厥词。 却也有人讥讽嘲笑,“权势压人,进是一刀,退也是一刀。这世道,哪有我等平民鼠辈选择的余地?” 郭佳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一言未发地收了状纸,却在起身离去时,回身说了一句,“世道,是会变的。” 那人微怔,抬眼看去时,郭佳已经离去。
第261章 除恶务尽 在漠城待了一月,处理了因吴放一案造成的城防漏洞、粮饷缺漏等事,晏清根据漠城地形地势重新布置了城防,调整了兵力储备。 随后,晏清与郭佳一行再次启程赶赴荆城。 路上郭佳看着手里待捕的人员名单,密密麻麻两页纸,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些人若都处以死刑,是否有些过余了?” “这一下虽然基本拔掉了桩子,但这些桩子拔掉后留下的窟窿,一时半会儿填补不上的话,也少不得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郭佳不无忧心地提醒她,“我们是不是留下一批不那么严重的,之后再处理?” 对此,晏清只给了她四个字,“除恶务尽。” “是这么个理,但……” 郭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太激进了,我还是觉得该稳妥一点。官场上的事还好说,永远有备选的人在后面等着,上面的人下去,底下拔起来一个更好的培养,是好事。但民生商行这边……” “这边备选的人更多。” 晏清眸色深沉地打断她,“一个圈子之所以会成为一个圈子,是因为它有足够多的底层职业者做基石。房子要在地基上起,这圈子也是一样。” “只有有了足够多的底层,那些拔尖儿的有了不拔尖儿的做对比,才能成为这个圈子的顶层。” 晏清将几块米糕胡乱拼在一处,又取了几块层层垒上,最后在顶上压上一块儿,“这些顶层的压着底下的站到高处,是有真才实学也好,只是运气出身也罢,总归是该算他们的实力,所以他们可以站在顶上,让人仰望。” “那些底下的人仰望的,却大多不是那些个顶层,而是那些顶层所在的位置,以及那个位置的特权和利益。但顶层的位置是有限的,总要有人做基石,所以顶上的会想方设法地压着下面的,以保证自己的位置。” “有的会提升自己,做得更好;有的却会走上歧路,任自己坏掉,烂透。” 说着,晏清又抬手将刚压在顶上的那块米糕又取了下来,“那些坏掉的,烂透的,留着只会自上而下地污染整个圈子。只有将这些压在顶上的,该扔的扔了,那些在底下挣扎着往上爬的,才能有机会上来。” “那些底下的,上面的,也才会真正地明白,烂掉的东西不配在这位置,甚至连做基石都不够格。他们也才会真正明白,走正道,守良知,虽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头,但总有见到头的希望和资格。” 将拿在手上的米糕三两口咽下肚,晏清才又道,“各行各业,求前程的多了去了,哪又何必要放着那些想好好活个人样,一辈子上进自强的不要,将那些个脏了烂了远远听着都嫌晦气的东西留下?” 郭佳微垂了眼,忽地将手里名单一折,笑出了声,“你既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 “早等着呢?” 晏清睨她一眼,问道,“是早已有了补窟窿的人选了?” “不能说全有,毕竟细枝末节的,咱也顾不上那么多。但挑大梁的几个,必须得是知晓根底最好,如此才能撑得住架子,才能有架子给底下的往上攀。” 说着这话,郭佳抬手就从晏清刚胡乱拼到一起的米糕里,抽走了一块儿底下的,却没动摇上面一点。 “老实说,我还真怕你顾忌太多,不敢动手将钉子全拔了。” 郭佳咽下米糕,叹了口气,“上次,你可没这么果决。这次怎么突然想通了?” “如你所说,总要有几个挑大梁的撑起了架子,才不至于因为这些个窟窿而塌了房子。” 晏清答得坦然,甚至有几分欣慰畅快,“上次可没人帮我物色梁柱子,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盯这些事,自然要以稳妥为上。” “这次既然有人为我操心这些事儿了,我又何苦要屈着自己去稳妥?” 晏清弯了眉眼,勾了笑,可笑意却又在下一句话出口时,泛了冷,“如今不将这些烂肉剜干净,等他们结成块儿,跟新长好的搅和到一起成了疤,再想将这疤给抹了,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郭佳咬着米糕,没再多言语,只说了一句,“你只管挖窟窿去,我用我爹的面子帮你兜着底,替你填这些个坑。” 晏清莞尔,“有劳了。” 不出三五日,晏清一行就到了荆城。 早听闻了漠城和羊城之事的荆城布政使和知府,在听闻晏清车马到了荆城外的十里亭时,就急急地安排人手打点了上下,算着时间到城门口等着。 人刚到城门口,晏清一行也到了。 没有多余废话,漠城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但因为先前漠城一事,有不少涉事之人提前得知消息,早早跑路了。 荆城知府虽下发了通缉令,但收效甚微。 却不想晏清不声不响地等了小半个月,一队人却擒着一串落跑的主犯回来了! “辛苦了。” 晏清朝一身风尘的颜仲祈等人点头致意,随后便让红妆领他们下去休息,将一众被擒的主犯交由刚回到荆城的祁威押送大牢刑审。 说是刑审,但也实在没什么可审的东西。 所有的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没能运出去的新一批粮草兵械还在边关扣着,人赃并获,没得反驳的余地。 所谓刑审,不过是给他们个自白的机会,给他们受牵累的家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一个月后,一切也都处理妥当了,只是晏清却迟迟压着边市那边的申诉,不肯重新开放边市。 “虽说如今主犯已落网伏诛,但其余暗中协助的人还在流窜,没有眉目,且丢失的物资数额巨大,边关一切货物都得重新盘查。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一时半会儿的,我也腾不出人手来维持边市的治安。” 对于几位官员及商行头目重开边市的请求,晏清如此无可奈何地推脱,“这要是一个没看着,出了什么事,圣上要追责我的过错不说,对几位来说也少不得要损失一大笔。多划不来?” “再者,如今缺漏的钱粮等物还没有下落,若是这个时候放开边市,到时候圣上问起这笔账来——我是该说我年纪轻没能耐,没查清这笔钱粮的去处,就迫于前辈们的压力匆匆开了边市,将此事不了了之了,还是由几位凑了这笔款项,让我去交差啊?” 晏清询问着,目光扫过眼前面面相觑的几人,最后落下结论,“所以,几位应当明白,这事儿不是你我能扛得住的。边市开不开,什么时候开,得上面那位开了口,咱们才能不担责。几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前来给晏清施加压力的几人听着她这话,忙不迭地应着是,匆忙忙地告了辞。 只是谁也不知,此时坐在京城龙椅上那位,此刻压根儿没心思管什么边市开张不开张。
第262章 暗潮汹涌 三个月前,身在京城的皇帝收到了一封来自西疆的密信。 看罢信,皇帝久久没有声息。 安宁小心瞧着皇帝的脸色,却见先前还气色尚佳的皇帝脸色灰败,形容枯槁,像是在这短短的一瞬走完了剩下的半生,憔悴沧桑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皇帝灰白的唇边一抹猩红,更是惊得他失声喊了出来,“圣上!” 像是大梦骤醒的人,皇帝木然的目光一颤,沉着眼厉喝,“闭嘴!” 安宁顿时哑了声,颤着步子挪到皇帝身边,抖着手递上帕子,小心翼翼地劝,“圣上千万保重龙体,奴才这就去请太医院的……” “不必去。” 皇帝斜了他一眼,取过帕子擦了唇边的血,低哑的声音阴沉冷厉,“这件事,谁都不许说。” 安宁不无忧心地皱了眉,但对上皇帝那双阴鸷的眼,却终是没把劝解的话说出口,低了脑袋恭声应下,“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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