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剪子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记得红妆进来的时候,除了端了一盆水在手上,别的什么都没有。 伤药和绷带也就算了,估计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都习惯了带点儿这些东西在身上。 巴掌大的剪刀,她是揣在哪儿带进来的? 只是随着晏清后背上的衣服被剪开,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郭佳也就没了探究的心思,盯着那皮肉翻卷的伤口,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一抽抽地痛。 若不是她替自己挡这一刀,只怕自己的脑袋都已经掉在雪地里了。 扛着这样的伤,她却一声没吭,扭头就又被卷入了混战。 看着红妆倒在伤口上的伤药转眼就被鲜血吞没,刚从她手上接了剪子的郭佳心都揪到了一起。 这样大的一道伤口,若是不能止血,晏清怕是熬不过这个晚上! 见伤药止不住血,红妆干脆撂了伤药,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刀,用帕子擦过一遍,过了水又在火上走了一遍。 只是她刚将短刀从火焰上挪开,却对上了郭佳皱成一团的脸,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郭佳见她看着自己,忙搁下剪刀问,“要帮什么忙?” 红妆迟疑了一下,将绷带和伤药往她面前一推,“你替将军处理下别处的伤口。” 她这一说,倒是让郭佳想起了秦慕蓁之前的嘱托。 晏清的手冻成那个样子,不用冻伤膏揉搓几回化掉淤积的血,日后也就不用拿刀舞枪了! 绕到晏清身前,郭佳从怀里掏出冻伤膏,牵了晏清之前握枪的那只手,一边上药一边揉捏着,便是虎口上的枪受了力道又裂了开来,她也没停手。 只是看着那裂痕周围深深浅浅的疤,她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这是要撕裂多少次,才会在同一个地方留下如此多深浅不一的疤? 最长的一道疤痕,甚至绵延到了手腕。 便是新裂开的口子,细细看下去,也是一叠叠的断层,显示着此处的伤曾在撕裂冻结后又反复重复着这过程。 除了撕裂最严重的虎口,她的掌心也磨破了一片。 破损的皮,外翻的新肉,以及陈年的老茧,让郭家每一次下手揉开她手上冻结的血液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手,才让她不遭那么多罪。
第276章 命途多舛 只是给晏清手上上了一遍冻伤膏,郭佳的手就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咬牙忍了片刻,郭佳终究还是开了口,“觉得疼就喊出来,没什么丢人……” 郭佳一抬头,话突然就梗在了喉咙里。 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添了一层青灰色,没有本没有血色的唇此时被咬破,在惨白的面色上点上一抹嫣红。 若非那张脸上还不住地渗着细密的汗珠,她都要当那是一张纸糊的面罩。 见自己抬头看着她,那紧咬着唇,面目都有着扭曲的人,却还逞强地扯出个笑来,唇瓣微动,却还没能说出话来就又抿紧了。 “看不下去就别看,处理好你手头的事。” 最后还是红妆在晏清身后开了口,“别把眼泪鼻涕糊到将军伤口上,增加发炎的几率。” 被她这么一提醒,郭佳才发觉自己泪落了满腮。 看一眼丢了染血的短刀,紧锁着眉毛捏起了针线的红妆,郭佳猛地转开了脸,用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继续为晏清的手上药,耳边却又听红妆放软了声音问,“要先睡过去吗?” 郭佳手里的动作一顿,却反被晏清握住了指尖捏了捏。 “你也受惊了,先下去休息吧。” 低缓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却努力想平稳柔和。 郭佳知道晏清是为她好,想支开她,怕她心里过意不去。 但郭佳却反捏住了她的手,摇了头,“日后定然还要经历比这更凶险的事,也定然还要见比眼前更惨痛的情形。若处处逃避,还能做成什么事?” 吸了吸鼻子,咽下喉头哽咽,郭佳抬头朝她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却不自知的笑,“我陪你一起扛着。一开始就这样说好了的,你如今是嫌我累赘了?” 晏清扯了下嘴角,似有些无奈。 “就这样吧。” 这话却是在答红妆的话了,“左右到中途也是会醒的。” 这话听得郭佳又是心一紧,视线落在她手上不敢往上,却又想起她那被咬破了的唇。 “咬着这个。” 郭佳将手边的一卷绷带递到她嘴边,“会好受些。” 虽是这样说着,但她却也明白这没可能缓解什么,只是防止晏清忍不住,无意识咬到舌头罢了。 晏清顺着她的意,将绷带咬在嘴里,就点了头,示意红妆可以开始了。 从红妆动手开始,郭佳就始终低着头,一心按揉着晏清冻伤的手,伤药,清创,包扎。 这个时间似乎很短,只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却又似乎很长,都够她手脚笨拙地完成这么多事。 她只知道,到红妆收针的时候,晏清还是清醒的,期间也不曾喊过一声疼,不曾有过一声呻吟。 只是当她再抬头时,眼前人本就微弱的呼吸变得更轻了。 她都不敢大声喘气,怕响动大一点,就会让那微弱的呼吸声彻底地断绝。 到最后,却是她这个本该去安慰人的人被该安慰的人开导,“木老的药里有镇痛的成分。我长期吃着,对疼痛的感知比正常人低,并没有你以为的那般难挨。” 晏清说的是实话。 自长期吃木老的药后,她不止是痛觉迟钝了,连情绪都变得平和不易起伏,皆是因为木老在药里开了镇痛静心的成分。 看这效力,成分恐怕还不低。 但郭佳却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手脚麻利地端水换水,帮红妆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好在除了背后那道刀伤,其他基本都是些小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就行。 绕是如此,当最后处理完所有伤口,晏清整个人却也大半裹在了绷带里。 看着晏清身上即使绷带裹了半身,也依旧裸露在外的道道伤疤,郭佳才真正意识到,哪怕没有逆天改命这件事,眼前的这个人也是拼着命在活着。 等晏清喝了药睡下后,郭佳靠在她床边,看着她即使睡熟了也依旧皱着的眉头,想伸手为她抚平了,却又怕惊醒了她。 就这样纠结着,她倒不知不觉见就睡了过去,只是到了半夜却又陡然惊醒。 扭头看了眼趴卧在床上的人,见她胸口还有起伏,郭佳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完全落下去,就又在督见她面上红晕时提了起来。 预料中的最麻烦的高热,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匆匆推醒非要在一旁守着自己的秋桑,让她去找秦慕蓁身边的大夫来后,郭佳又慌忙用早就备着的烈酒沾了帕子,为晏清擦着额头散热。 这种情况,本来要再用同样的方法擦拭手脚、后心,效果才最好。 但此时晏清手脚被冻伤,都上了药用绷带裹着,后背更是受伤最重的地方,一时间竟没有别的办法能帮她散去体表的热。 在秋桑将大夫找来前,采薇先送来了退烧的药。 驿馆里躺着的伤患也不止晏清一个,因而这退烧的药一直在灶上熬着。 又怕驿馆里混进了人,采薇跟秦慕蓁手下的人一直轮换着守着,不敢有片刻错眼的时候。 郭佳刚把烧得迷迷糊糊的晏清叫醒喝了药,秋桑也带着大夫和秦慕蓁赶了过来。 就是本就自顾不暇的红妆和燕七,也一前一后地聚到晏清屋里。 五六双眼睛全落在诊脉的大夫身上,见他眉头紧锁,所有人都吊着一颗心。 只是他诊完脉后,却迟迟没有说话,急得郭佳脑门儿都见了汗,却又不敢问,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最后还是秦慕蓁先把话问出了口,“救得过来吗?” 这话一出,立时就得了郭佳一记瞪眼。 亏他还是晏清长辈,这说的什么话?好像笃定了晏清要不行了一样。 听着真叫人心里不舒服! 但大夫却没有答他的话,反而是看向红妆和燕七,问道:“小将军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别的药?” 红妆点了头,“是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先生开的药,提前有过嘱托,不会和一般的药相冲。我看过您退烧药的方子,没有相冲的那几味药。” 大夫点了点头,“那老先生确实是有些手段的。” “人到底怎么样了?” 秦慕蓁听他半天不说重点,不由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你就直说。”
第277章 早有安排 “不是我故意要吊着您,是我也说不准情况。” 面对秦慕蓁的逼问,大夫也很是为难,“我之前也跟您说过了,小将军内里亏空得厉害,这次又受这么重的伤,能清醒过来已经是个奇迹。” “还是多亏了那位老先生开的方子,在吊着小将军的命。只是高热如果持续不退,就算有吊命的方子,也只能是管一时。” 大夫的话让众人心凉了一片,“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是尽可能地控制住高热,等最后的结果。” 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五六双眼睛都盯着意识不清的晏清,除了还要去照顾其他伤员的大夫,其余人都没动地方,或坐或站地留在屋内,好像只要这样守着,晏清就一定能挺过来一样。 直到天边泛白,郭佳摸了摸晏清的额头,向众人摇了头,“比昨晚好些,但也还是烫的吓人。” 屋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红妆忽地站起了身,“我去熬药。” 红妆走了,燕七也没再继续等,“我要去西疆一趟,之后会有人来替我的位置。在此之前,主子就拜托各位了。” 说罢,燕七朝郭佳和秦慕蓁各施一礼,就匆匆离开了。 秋桑被郭佳叫去给红妆帮忙,采薇进进出出地替郭佳换水、取药。 一时间,原本沉寂的屋子里,竟就只剩下乔装改扮成秦慕蓁的颜仲祈一个闲人,坐在外间桌边,皱眉看着郭佳她们忙活。 约莫坐了两刻钟,一人匆匆从屋外进来,颜仲祈才沉了眼,一言未发地跟那人走了。 只是采薇再回来的时候,门口却多了两个人。 “将……大哥让我们在此守着晏将军,以防宵小趁虚而入。” 门口的两人如此向采薇解释了一句。 采薇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进了屋。 郭佳将换下来的帕子重新浸了水,以眼神无声地询问。 采薇瞥了一眼门口,装作替郭佳搭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有人偷闯厨房,被红妆扣下了,秦先生正在审人。” 自打他们进了驿馆,就与驿馆的人打好了招呼,在他们入住期间,厨房都由他们的人掌管,驿馆的人只需配送食材、药材就行,整个驿馆的饮食都由他们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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