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成文心中一涩,面皮都是一烧。 方才他还觉得是侯爷之前挣的家业藏了私,如今听晏清说起皇帝的赏赐,才恍然间想起这回事儿。 当日皇帝的赏赐下来之后,晏清除了偿还了殷十娘欠朝廷的债,剩下的就让人都发下来犒劳弟兄们。 还是他们觉得金子多烫手,才好说歹说让晏清留了些。 倒是绫罗绸缎没什么人拿,基本都留给了晏清。 军里打仗的人哪用得着那个? 就算是要寄回家里去,也还要担心路上磕了碰了,给弄坏弄脏影响了品质。 却没曾想,晏清这回却是全给捐出来了。 赏金就是他给弟兄们发的,给晏清剩了多少金子他清楚得很。 具体多少斤两没称,但拢共也就两个巴掌大得匣子。 可看那车马的载重,真不是一匣子金子和百来匹布帛的载重。怕是还置换了不少家业,才能有这样的载重。 晏清这波,算得上是倾家荡产了。 曾成文为自己先前的想法臊得慌,当即决定把这次得的赏分出来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回去了得交给自家婆娘。 家里还有六口人吃饭,他总不能打白手回去。 曾成文自问没有晏清那种能倾尽家财的魄力,也因此对晏清更敬佩了几分。 这边曾成文心中情绪变换着,那边晏清还在说着安排:“水涝之地易生热症、瘟疫,到了季城再置办些石灰粉,都用防水的箱子装起来,别在路上过了湿气。到了余淮之后,先将安置房用石灰粉消一遍毒再住人。” 曾成文都一一应是,就差掏个本子出来记着,可惜他不识字。 “伤寒药也备一些,若是有大夫愿意一同南下,一定好生招待人家。” 晏清趁着等孟舒澜的这点儿时间,把自己能想到的需要准备的东西,都一一交代给曾成文。 倒不指望他现在全部记着,只是希望到时候自己若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忘了什么的时候,多一个人记着,也能相互提醒一下。 曾成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听的时候听得很仔细,一点儿没觉得晏清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什么的。 两人说话间,红妆已经将北上的队伍都安排好了。 北上的队伍在前,南下的队伍在后。
第99章 开拔启程 北上的队伍轻装简行,就算为了照顾晏秦氏要减慢速度,也比后面要押运赈灾物资的南下队伍速度要快。 虽说是让孟舒澜到季城再筹集赈灾物资,但是季城到底物资也是有限的,所以他们这一趟本来也要从康都带一部分赈灾物资南下。 再加上晏清贡献的这两马车的物资,为了防止路上被劫,路上定然不敢太过疲劳行军。 在晏清到了之后,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本次行军的主事人——孟舒澜才姗姗来迟。 曾成文本来看到孟舒澜的时候,还想跟晏清贬损几句孟舒澜让他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的,结果一见跟着孟舒澜走过来的车队,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以为晏清一家就掏出来两马车的金银、布帛就很夸张了,直到他看见了孟舒澜带来的车队。 且不说那些带棚子的马车里拉的啥,就说那四五辆牛车拉的大麻袋。 当兵这么多年,别的不说,曾成文觉得自己这眼神儿,绝对不会把粮袋子认错! 他都押粮多少回了,要是这点儿眼力都没有,说出去那都丢人! 曾成文略微估计了一下,就这四五车米粮加起来,就有百石左右了。 一石米正常情况下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一个月的了,百石米就够三百人吃一个月了。 这还是按顿顿米饭算的,要是做成粥之类的,能吃上更久。 余淮县拢共也就千把人,这百石米少说也够半个月的开销了。 这还只是孟舒澜个人掏出来的,还没算朝廷下发的赈灾粮啊! “军师,咱就问一句,这……是朝廷又下发了赈灾粮?” 直觉告诉曾成文不可能是朝廷,朝廷发下来的话,百石就有点儿少了。 可要让他承认这就是孟舒澜个人捐赠,他也不太敢相信。 孟舒澜瞅了他一眼,带着点儿迷糊,显然是没有听清。 看一眼孟舒澜眼底的乌青、眼中的血丝,曾成文估计他是一夜没睡,所以这会儿人都还不清醒呢! 但就算没得到孟舒澜的回答,曾成文心里还是有数的,就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冤大头军师虽然出手比较阔绰,但是每个月顶天也就是十两银子的开销。 虽然就这十两银子,都够一个六口之家半个月吃饱肚子了。 但是冤大头军师身为皇帝的侄子,这开销算是少的了,一般富贵点儿的人家都能到他这水平。 可是现在突然之间,这个并不是那么富的冤大头,突然就掏出了百石米粮,尤其是现在漳怀受灾,国内米粮歉收,一斤米都要半两银子,百石就是上千两银子。 还别说他后面还跟着好几辆封了顶,不知道装这些什么的马车。 因为有晏清的例子在前,所以曾成文直觉马车里应该是金银之类的。 虽然孟舒澜得了赏给他们分钱的时候,他们没留情,但是……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面前这个被自己当冤大头诓了四年酒喝的军师,他最值钱的身份不是皇帝的侄子,而是荣锦王的独子! 荣锦王当年有钱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朝廷现在从国库里搬出来赈灾的银子,其实大部分还是当年荣锦王捐赠的。 若非荣锦王一个人捐了个国库出来,他一个没有半点官家背景的外姓商人,怎么可能被破例封王? 这一想,顿时让曾成文收回了之前打算捐一半银子出来的决定。 神仙打架,他这等小虾米还是别嫌丑了。 既然孟舒澜这边到了,队伍也就准备出发了。 曾成文先去将孟舒澜带来的车马在队伍中安顿整齐,才回来请示孟舒澜,却见那人骑马与晏清并行,却不住地点着脑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晏清讲着什么。 看孟舒澜那上下眼皮直打架的模样,曾成文都怕他从马上摔下来! 果不其然,他这个念头刚落,就见孟舒澜人一歪就往地上滚。 吓得他差点儿就冲上去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催马,孟舒澜已经被人捞回来了。 正常人左右一个大幅度的摇摆,再困受这一惊也会清醒几分。 孟舒澜不清醒,甚至顺势倒向晏清马上。 要不是晏清动作快,脑袋得在马鞍上磕个结实! 但两人本是乘的两匹马,孟舒澜这人不清醒,身下的马有些失控,为了防止并行的马分开直接给他来个拖行,晏清还得腾出一只手来拽住他马缰。 两手不空之下,晏清只能是让孟舒澜靠在自己肩头,才不至于摔下马去。 曾成文看得火气噌噌的。 呸!不要脸! 都是前锋营里的,一两天不睡觉困是肯定的,困成这么不清醒,哄鬼呢?! 平日里看着还是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背地里就他妈是个见缝插针占小将军便宜的禽兽! 心里把孟舒澜臭骂一通,曾成文又疑惑。 讲道理,以前这衣冠禽兽可没这么大胆,最近这是吃错药了? 曾成文想了一下,好像就是从那天跟李定山打完仗,大家都累得不行,这畜生仗着自己急行军招了小将军同情愧疚,让他靠了肩膀,这之后胆子是越来越大啊! 呸!伪君子! 然而曾成文骂归骂,到了晏清近前,却没有想搭把手的意思,只是问:“小将军,队伍都整顿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嗯。” 晏清应了一声,招呼道,“过来搭把手。” 曾成文瞧着孟舒澜悄悄掀开的眼皮,犹豫了一下,却见孟舒澜自己摇头晃脑地坐了起来,甩了甩脑袋,像是才清醒,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干了些啥的模样。 然而在触及晏清瞧过来的眼神儿时,孟舒澜却状似不经意地撇开了眼,打了个呵欠,迷糊着又看回来,睁着困顿又带着些泪花的乌青眼,满面倦容地对晏清道:“阿清你先带着队伍,我得先去马车上眯一会儿。” 说着又是一个呵欠,然后迷迷瞪瞪地就要下马,好像完全没注意马还在走。 “欸!” 晏清一把拉停他的马,皱眉斥了声,“小心着点儿。” 孟舒澜弯了下唇,又很快收回去,迷迷瞪瞪地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朝马车去。 看得晏清与曾成文两人都是直摇头。
第100章 山河棋局 就装模作样来说,真实度还有所欠佳。 只是比起曾成文心里大骂孟舒澜的“道貌岸然”,晏清倒觉得这样的孟舒澜还蛮新奇的。 大概是见多了他沉稳可靠的样子,所以对于他最近透露出来的幼稚,多少觉得有点有趣。 是最近太累,没精力伪装成谦谦君子,导致本性暴露了? 晏清不怀好意地揣测着,却止不住嘴角上扬。 不管怎么说,经过孟舒澜这么一打岔,她原本沉闷的心情确实舒缓了不少。 还能这么轻快地开着幼稚的玩笑的日子,大概也就只有现在了。 晏清纵马行至前军,大军开拔。 马车之上,孟舒澜躺在一堆棉布之中——为了尽可能不拖慢行程,所以刻意减少了马车的用量,以至于他只能是和满车棉布挤挤。 闭上酸胀刺痛的眼,孟舒澜身心乏累到极点,脑子却仍旧不停地在转。 他之前猜测得没错,余淮县拦截香漳河水的大坝是被人为破坏的。 那本来是为了防止干旱蓄起来的水,现在却全淹了漳怀一带的城镇。 今年新收的谷物还没来得及收仓,现在泡了水,又遇上梅雨天,大部分都发霉生芽。 漳怀一带向来是武安的米粮供应之地,如今秋收的粮不能外发别处不说,还需要从别的地方调遣米粮救济漳怀一带的灾民。 可想而知,明年一年直到新的粮食收上来之前,整个武安的米粮价格可能都会居高不下。 破坏大坝的人还没有抓到,可能当时就已经被水冲走了。 大坝在被破坏的瞬间,水流所产生的冲击力之大,连大坝之下一里外碗口粗的防洪树都被拦腰折断了,人怎么可能跑得脱? 根据余淮受灾时间推算,大坝被炸毁的时间,大概就是李定山抽调走余淮、怀临一带的驻军半个月后。 不排除是羌人所为,但此人恰好赶在李定山造反,康都朝廷无暇他顾的时间里炸毁大坝引发水灾,恰到好处的时机拿捏,若说朝中没有通气的人,说什么也不可能! 要知道,李定山抽调这最后一批人马的时候,温哲翰与温哲茂的势力还处在一个僵持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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