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温哲茂完全有可能反悔,而以李定山骑兵的速度,才走十来天的军队回头速度也是相当快的。 若非有准确的消息,羌人就算是有心南下,也不会动作这么快捷迅速! 将武安如今的局势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孟舒澜只觉得眼下的武安国就像是被人摆上了棋盘,这天下人都是这背后之人的棋子,棋子起落之间,武安江山格局变幻莫测。 孟舒澜满心沉重地思量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活动着酸麻的胳膊,小口地喝着水,听曾成文说自己一觉睡了三天两夜,孟舒澜自己都吓了一跳。 “得亏驿站里恰好有一位老大夫,给你看了,说你只是操劳过度,休息好了就会醒,不然这会儿你估计已经被连夜送回康都城了。” 曾成文跟他叨叨着,“你说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身体那么虚呢?两天不睡觉,就差点儿睡死过去,你这身体不行啊!” 孟舒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哑着声音反驳:“你才不行!我这只是之前急行军的后遗症罢了。” 先前一个月没日没夜地赶路,路上就没睡个囫囵觉。 回来之后,别的兄弟可以不管不顾地睡他个昏天黑地,他却不得不每天起早贪黑地处理各种事。 为了营造他还在西疆的假象,他得不时跟随风通信,交代各种事情。 再有私自调兵回京一事的前后审查,突如其来的高功厚禄,朝臣们没完没了地登门拜访旁敲侧击想让他主动跟皇帝退还功劳…… 一桩桩,一件件的,看着不多,也不是顶累人,凑到一起,就让人扛不住了。 孟舒澜按着昏胀的眉心,问曾成文:“我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哥老庄。方才小将军听见说你醒了,就吩咐咱们原地扎营休息,自己进村儿去了。” 曾成文说道,“说是去庄子里找农家借锅灶,给你弄点儿易消化的粥。” “你也知道,咱们为了赶路,都是揣着干饼子就上路了,就是侯夫人都跟着咱们嚼饼子。也就是看在你现在身娇体弱,是病患的情况下,才给你破例。” 曾成文哼哼唧唧地酸孟舒澜两句,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孟舒澜面前说道,“依我看,小将军对你应该有那个意思。就是年纪小,又被晏帅他们护得太好了,所以没明白过来自己自个儿是个什么心思。” “你小子还是不错的。跟小将军倒也般配,真的时机合适了,就把话挑明白得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曾成文说得肃然,可还没等孟舒澜感动上片刻,他就手背一拍孟舒澜胸膛,脸一板,正儿八经地恐吓,“但是咱们兄弟看好你是一回事,但丑话咱也得先说在前头。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咱们小将军……” “哼哼!” 曾成文两手袖子一撸,亮出铁拳,“到时候,可别怪兄弟们下手,没轻没重!” 明明是在被恐吓,孟舒澜却倏地笑出了声。 虽是在笑,他眼中却皆是认真:“不会给你们下黑手的机会的。” 曾成文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凶神恶煞,下一刻却也绷不住地乐了,跳下马车,回头对孟舒澜道:“得!你这躺了两三天了,也下来活动活动,别跟个小姑娘坐花轿一样,虚得很!” 马车里一个水囊飞出来,曾成文嘻嘻哈哈地接了,乐呵呵地就走了。 孟舒澜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从满车棉布里把自个儿挪到马车边,正打算站起来,却是双脚一软,又倒了回去。 软塌塌的棉布堆里连着躺了三天两夜没动弹,他这会儿手脚酸软就跟那棉花一样,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 别说下地走动了,他现在就连挪个窝都嫌费劲。
第101章 特殊待遇 结果曾成文这老小子自己靠不住就算了,还以他需要静养为由,把马车边的兄弟都支走了。 他就算是想叫个搭把手的,都找不到人。 不过这倒也并不全然都是坏处,至少眼下自己毫无形象地在马车里翻滚着活络手脚经脉的糗样,不会被人看见。 然后孟舒澜心里刚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疑惑地出声:“你在干吗?” 孟舒澜浑身一僵,听着耳熟的声音,脸顿时烧了起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把刚才的自己挖个坑埋了算了! 而在孟舒澜一动不动装死之时,却又陡然听见一连串的爆笑。 那炸耳朵的声音,除了曾成文那个老不死的,谁还敢这么嚣张? 这老不死的把人调走,原来在这儿阴他呢?! 亏他刚才还为他的话感动来着,合着他刚才时不时探头看外面,就是看阿清还有多远! 呸!老不死的,自己四年砸银子请他喝的酒,算是全都喂了狗了! 也不知道是刚刚没形象的一番活动让僵硬的四肢血脉重新流通了,还是因为羞愤热血沸腾,孟舒澜手脚忽然就有了力气,拳头攥得死紧。 瞧着他那愤愤然的神情,晏清毫不怀疑要是曾成文这会儿在他面前,他能直接来个鲤鱼打挺一拳头糊曾成文脸上! “挺有精神的嘛。” 晏清打趣道。 瞥一眼晏清面上藏不住的笑意,孟舒澜忽然就卸了劲儿。 罢了,罢了,虽然搁她眼前丢人了,但好歹博她一笑,也算是不亏? 孟舒澜心里自我安慰着,却两眼望天,好似死鱼。 听着曾成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及紧跟着响起来的一片想笑又不敢笑的吸气声,孟舒澜的拳头又硬了! 这老不死的! 坑他就算了,还拿这事儿当笑话到处讲? 他是真不怕回去了,自己给他穿小鞋啊?! “咳咳!” 眼见着孟舒澜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晏清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周围发笑的人顿时看了过来,却见晏清还带着笑的眼里凉飕飕地飞刀子。 “都没事儿干了?” 晏清压着笑,沉着声音问。 “有事儿,有事儿!诶,兄弟,那边帐篷扎好没有?我来帮你啊!” “等我一起。” “我去捡点儿柴火,这入了冬,晚上就是冷啊!” “兄弟,一起!” “……” 眨眼间,一群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地就散了,只剩下曾成文一个人因为笑岔了气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巡夜的值守都安排妥当了?” 晏清冷飕飕的声音飘过来,曾成文一个激灵,瞬间站直:“末将这就去安排!” 话音未落,人已经溜出去老远了。 刚做好心里建设结束装死的孟舒澜,瞧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扶额掩面:“果然还是你才能镇的住这帮老兵油子。” 晏清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搁在车架上,一边将其中的清粥小菜取出来摆上,一边说道:“那是你太温吞了。这帮子人虽然大事儿不犯迷糊,但小事儿还是得盯着点儿。你拿出统帅的架子来,看他们谁敢跟你嘻嘻哈哈?” 孟舒澜深以为然地点头,却又笑:“罢了,他们要真私下里相处也拿我当长官捧着,我还真不习惯。” 晏清好笑地瞅他一眼:“你还被欺负上瘾了?” 说着将碗筷递他手里,“趁热吃了再休息会儿。时间比较赶,三更左右咱们就得上路,不然三天后到不了季城。” 孟舒澜也知道队伍扎营休息是照顾他身体,玩笑归玩笑,大家乐一乐,疲惫之余放松一下也就得了,行程却是不能再耽搁了。 “好。” 当下孟舒澜也不多说什么,狼吞虎咽地将清粥喝完,却是将小菜推到了在一旁就着清水嚼着干饼子的晏清身旁,“晏小将军来回一趟辛苦了,给你开个小灶。” 晏清嗤笑一声,将小菜搁回食盒,将食盒盖好放进马车里:“留着你之后下饭吧,老先生说了,你这睡太久,饮食不进分毫,刚醒得吃软乎的东西。我拎了口铁锅回来,这几天你都只能吃稀粥。” 孟舒澜闻言,脸色骤然苦大仇深起来:“难怪你带的都是咸菜,原是早就计划好的。” “知足吧!” 晏清嚼完最后一口饼子,瞥他一眼,好笑地道,“全营也就你能吃上口热乎的,你还挑剔上了。” 孟舒澜当然也知道行军途中还要停下来给人做饭有多耗时,能有一口热乎的吃,他这已经是特殊优待了。 “侯夫人怕也吃不惯干粮……” 捧着碗,感受着碗壁尚留有的余温,孟舒澜忽地想起晏秦氏来。 听曾成文的口气,晏秦氏这些天也没有单独开伙食的优待,跟他们一样都是吃的饼子。 晏清如此在乎晏秦氏,都因为行军不便,没有给晏秦氏单独优待。 这让受了特殊待遇的孟舒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这并非他本愿,但是到底还是因为他拖慢了整个队伍的行程。 若不是要顾及他,队伍这会儿应该已经走过哥老庄了。 许是瞧出了孟舒澜的自责,还不等孟舒澜将话说完,晏清就打断了他,话语间多有感慨:“我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娘在北地就是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疼宠着长大的,后来嫁给了爹,一直在康都城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昼不能四处行走,夜不能安稳就寝。脏衣连穿几日,食物粗糙难以下咽。” 晏清轻声说着,带着些微的自责,“爹要是还在,看着娘过这样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说不定,还要拿鞭子教训我一顿。” 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场景,晏清忽地笑了一声。 “就像之前我把娘最喜欢的花瓶碰碎了,结果硬是被爹罚写了一百遍'我错了'。” “你说他一个当元帅的人,怎么就那么小气啊?” 晏清好似有些委屈怨怪父亲的不留情面,但面上却流露着怀恋。 孟舒澜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102章 分军而行 短暂的停顿之后,晏清又接上了之前的话头:“从待字闺中到为人妻、为人母,我娘都不曾吃过这样的苦。” “我原本是想备些耐放的糕点,她路上换换口味也好,但她却坚持要与我们一样的三餐。” 晏清说这话时,带着点无奈,“娘说,她虽然是将门出身,却不知道将士们行军过的什么日子。她说,哪怕就这一次,她想体验一下……那些她曾缺席的父兄和我的日子……” 晏清本是想宽慰孟舒澜不用自责,却不知怎么说起来就没完,心中酸涩像潮水一样堵上喉头,让她大有几分不吐不快的冲动。 她自认自己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时却好似有满腹的凄苦待与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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