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吉庆的日子。 街上舞龙、撒灰、吃集…… 人们祈求着来年风调雨顺,健康顺遂。 这是自正月十五年后,第一个庆节,农忙前最后的闲暇。 将军府门外,婢子、仆从正扫屋前雪,便见一蓑衣罩身的人,牵一枣红马,停在了府门前。 “客从何来?” 一个仆从迎上来问,“可是找我家老将军?” “随安,是我。” 晏清摘了斗笠,揭下面巾,对面前人露出个笑来。 随安眼睛一亮,惊呼一声:“小姐!” 说罢,又连忙朝里招呼,“快,快去通禀夫人、老夫人,小姐回了!” 府门前一阵忙乱,有人兴高采烈地去通禀,也有人疑惑欣喜地打量。 晏清由随安领着,刚进了府门,绕过照壁,一个小巧的身影就从里面蹿了出来,一头扎进晏清怀里,搂着人不撒手。 “都是大姑娘了,总这么黏人可不行。” 晏清好笑又无奈地顺着青衣被风吹乱的发,想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也不嫌蓑衣扎的慌。” 青衣不说话,却也不撒手。 晏清看着一身毛乎乎冬装的青衣窝在自己怀里,软乎乎、毛绒绒的一团,像只黏人的大猫。 正在晏清无可奈何之际,却听得有人笑:“你就由着她去吧!打这孩子知道你到了洛奇镇那天起,就天天在门口守着,谁劝也不听。今儿个还是因为过节,外面走动的人多了,她才肯进屋里来。却不想,你倒是正好今天到了。” 被揭了底的青衣哼哼两声,又在晏清怀里拱了拱,手却是越发收紧了。好似她一松手,晏清就又要跑了一样。 晏清无奈地由她抱着,循声望向了跟在青衣身后出来的人,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晏秦氏笑着应着,鼻尖却忍不住一酸,忙撇过眼,招呼晏清,“先来见过你外祖母。她老人家,也是盼你好久了。” “欸。” 晏清应一声,拍拍窝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 青衣不情不愿地撒了手,放了晏清,却又抓了她手。 那模样,看得周围人窃窃地笑。
第148章 活回去了 刚一进寿康院,晏清就见屋门口站了个雍容华贵、银发满鬓的老太太。 老太太执意要从屋里出来,一堆人劝着哄着,老太太满脸的不高兴:“这么点子风,我老太婆就受不住了?没得小瞧人!” “是是是,娘您身子骨最硬朗,咱都是小瞧了您了。” 晏秦氏紧走了几步,上前将老太太堵回屋里,温声劝着,“您是不觉着冷,清儿这一路冷风吹过来,您总不好让她还在外面站着吧?” “我乖孙儿来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不跟身边人争了,只探头往外看。 晏秦氏侧身朝晏清招手。 晏清上前两步,同老太太见礼:“外祖母安康。” “好,好。” 老太太乐呵地应着,上前要来扶晏清,“自家人,不拘这些虚礼。” 晏清连忙直起身,要搀老太太,只是青衣挂着她一只手,单手搀人多少有些失礼。 老太太不拘这些,握住晏清的手,把人往里带,一面心疼地说着,“瞧这小手凉的,快进屋子里暖暖。”一面又转头吩咐人,“去,取了手炉来给丫头煨着手。” “早就备着了,就等着送上来呢!” 老太太话音刚落,齐嬷嬷就笑盈盈地捧了手炉过来,递到晏清手里。 晏清却是没手能拿,一时竟有些犯囧。 老太太见状接了手炉,将晏清的手同手炉一道握在手里。 那生怕自己一松手,晏清就没了影儿的模样,同半藏在晏清身后的青衣,是一样样的。 人都说越老越小。 这话放老太太身上,是一点儿没错。 老太太拉着晏清絮叨了半天家常,忽地听谁说了一嘴晏清这从余淮一路赶回来,路上恐怕没得着歇,瞧着晏清眼下厚重的乌青,又是心疼,又是舍不得。 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她这外孙女,还没聊上几句,没看够眼。 但老太太到底还是心疼晏清奔波劳累,忙又让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要留晏清在寿康院儿住。 “您呐,就别操这心了。” 晏秦氏打住老太太这心思,劝道,“这孩子挑剔得很,非得是自个儿熟的地儿,才能睡得安稳。且让她回山海居去歇去,左右她如今回来了,多的是见面的时候,不差这一会子。” 老太太一听这话,便只得是放人,却还要不放心地叮嘱下面的人,炭火要烧足,屋里要注意通风,锦被要厚实…… 甚至要亲自送晏清去山海居。 晏清和晏秦氏两人好说歹说,才劝住她。 离开寿康院,晏清紧绷着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偷偷地长出一口气,却不想还是被晏秦氏逮着了。 “累着了吧?” 这会子从寿康院出来,晏秦氏才得着点儿机会,温声同她说会儿话,“你外祖母就是这样的性子,操心惯了。又头一次见你,心里高兴,话也就比平日里多了些。” “外祖母心疼我呢,我晓得的。” 晏清扬起笑来,让晏秦氏宽心。 瞧着晏清憔悴的脸,便是笑起来,也是止不住的疲态,便忍不住心疼,握紧她的手,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的,自己的女儿是个喜静的,并不喜欢人吵闹,也不喜欢多说。 只是不忍拂了老太太好意,所以她也就连路上自己的辛劳也不提,只同老太太说些趣闻,哄着老太太高兴。 她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太苦着她自己了。 晏秦氏想着这些,心里就又是一阵疼。 她一双儿女,都不曾在她身边长大,小小年纪就跟着他们爹到了边疆,却养出了截然不同的性子。 修儿最是跳脱,每回给她写信,都是跟她诉苦,说自己又挨了罚,说他爹不通情理,活像个皮猴儿。 清儿却更沉静,信纸上总会说自己过得好,问她缺什么,少什么,过得好不好。 回了家,修儿总是坐不住的,今儿要出去赛马,明儿要出去打猎,除了年三十跟大年初一二,其他日子,白天是难得见到人的。 以致于这会儿,她都记不太清,他长什么模样了。 晏秦氏想得喉头哽咽,下意识地便更握紧了晏清的手。 索性,老天怜她,还留下了清儿。 只是清儿这孩子,心思太沉了,总自己压在心里,面上永远的风轻云淡,只叫人能看见好的。 她是真怕这孩子什么事儿都压在心里,会闷出病来。 从前修儿在的时候,还有人闹她,她还不像这么沉闷。 现在…… 晏秦氏心里发苦,却不敢叫晏清看出来。 看着人进了山海居,晏秦氏甚至没敢多留,就怕晏清瞧出她心里的难过来。 晏秦氏走了,刚进山海居的晏清却又走了出来。 青衣扭着晏清的胳膊,要把她往屋里拽:“休息。” 晏清低头,同倔强的小丫头对视一眼。 青衣鼓着眼睛,不肯退让,嘴里重复着:“休息。” 抬手揪了把青衣气鼓鼓的腮帮子,晏清心里叹气。 好容易在边疆养四年,瞧着像个正常孩子了,这一回京,诸多事一搅和,她倒是又活回去。 回来之前,好歹还能说十几二十个字的长句,现在倒好,能用一个词概括意思的,就觉不肯说一句话。 “事情紧急,我需得先知道颜仲祈将军,对于有人要暗害他一事是怎么想的。” 晏清同青衣解释着,“这关系到我要如何安排之后的事。” 但青衣只是固执地拽着她,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她,重复:“休息。”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这回她看了眼红妆,又添了句,“让她去问。” 本来一直没说话的红妆,突然被青衣扯进来,瞥一眼晏清,又迅速敛下眼:“颜仲祈将军同老将军,去处理溢口关和狼口关暴雪后的情况去了,后两日才会回来。身体为重,您确实该好生休息。” 闻言,晏清有些幽怨地瞥一眼红妆:“你怎么不早说?” 害得三个人大冷天地在屋外站这一宿。 红妆垂着的眼飞快地眨了一下,努努嘴,有些心虚地搓了把冰凉的剑鞘,却又答得理直气壮:“您没问。”
第149章 野兽本能 红妆的回答让晏清没脾气,只得是带着两人,又转回了山海居内。 山海居中的布置,除了一些没有的摆件,其他都是按着当初在京城中的摆设来的,分毫不差。 踏进院子那一刻,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她待了许多年的地方一样。 不知道是熟悉的环境让人心安,还是亲人的关怀令人心暖,又或者是赶路着实是累着了,洗沐过后,晏清觉得格外的困顿,一觉沉沉睡过去,醒来已是夕阳日落之时。 甫一睁开眼,晏清就看见青衣正坐在床边脚踏上,趴在床边,脑袋枕在手臂上,微微歪斜着,闭着眼,睡得正酣。 昏黄的霞光落下来,洒了满室碎金,照得她乱蓬蓬的发毛绒绒的。 晏清动了下有些酸麻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青衣握在手心,这会儿正枕在脑下。 她这一动,青衣立马就醒了。 细密的睫毛羽扇般倏然打开,茶褐色的眸子里蕴着水汽,带着些刚醒的迷蒙,却在触及晏清的眼眸时,倏然一亮。 本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下午的晏清,见她这模样,便知自己估计是睡过头了。 “我睡了多久?” 晏清问道,才一张嘴,便觉得喉咙里一阵干涩,出口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 “一天。” 青衣答着,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掰着手指一算,纠正道,“一天半。” 那就是从昨日晌午过后,睡到了今日日落西山。 这确实是有些久了,她倒是一个梦没做,睡得沉得很。 红妆在外间听见里面动静,打帘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姓张。 “老奴来得倒正是时候。” 张嬷嬷笑盈盈地说着,手里端着一个瓷瓮,“小姐睡了这许久,怕是饿了。老夫人让人炖了银耳羹,本是让煨在炉上,让小姐醒了就能吃上热乎的,这倒是正赶巧了。” 见着一个生人进来,晏清先是愣了一下,听张嬷嬷说起老夫人,她才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到了北地,而非在京城。 可见,换了地方,不换摆设,其实还是有一点不好的。 洗漱过后,晏清坐在桌边,小口喝着银耳羹,甜滋滋的汤水,炖得软烂的银耳,入口即化,直甜到人心坎儿里去了。 “夫人说小姐不喜欢太甜的,所以并未加许多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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