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麻烦!”冉忠仁嘬了下牙花子,视线又从矮瘦土匪身上转到潇荀身上。 面前高大劲瘦的青年脸上神色淡漠,反握佩剑的双手肌肉条理清晰,表明这个人并不好惹。 冉忠仁又想到镖局掌柜对潇荀的评价:行卧深晦,鬼神莫测。 说的是潇荀的功夫路数他们谁都猜不到师从何处,他也从不愿与人深交,只跟江平那帮人有些情谊。 冉忠仁嘿嘿一笑,说道:“行吧,潇兄弟,那咱们就去找江平,看他怎么个说法。” 说罢将犹自滴着血的长刀往肩上一抗,全然不顾鲜血沿着刀刃浸入他的衣服,自顾自往车队前走去。 潇荀拎着腿软的矮瘦土匪跟在他后面。 回到队首,江平已经不见之前目瞪口呆的模样,他指挥着几个兄弟把那些活着的土匪正一一捆了。 “哎!江平!”冉忠仁远远开始喊道:“你杀了几个啊?老子刚才只杀了不到二十个,不过瘾啊!” 江平抱拳算打了个招呼,并未回答。 他是不喜欢冉忠仁这个人的。 此人凶狠嗜杀,做事狠厉不留一点余地。 凡是他走的镖,回来多多少少会折损些兄弟,都是他在镖路上遇到拦路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导致。 他也是唯一一个手下没有固定的兄弟愿意跟镖的镖头。 这趟要去羌蕃,掌柜担心会遇上硬茬子,这才指派他做另一个镖头。 潇荀把矮瘦土匪往江平脚下一推,把他交给江平处置。 江平看看腿软瘫坐在地上的土匪头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潇荀,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神情指挥着翟二把矮瘦土匪捆了。 把所有土匪的人捆了,武器都收缴后,顺记镖局的镖师们清点了一番损失。 这场突袭商队中受伤三十四人,其中重伤六人,轻伤十八人,剩下都是擦破皮这种几乎可以忽略的皮外伤,另外还有一个车夫和差役被杀。 财物方面几乎没有损失,他们是空车出发,除了商队成员日常衣物,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 唯一的损失就是好些马车被刀砍斧伐,外表上添了很多痕迹,所幸是并不影响使用。 而土匪这边伤亡却十分惨重。 按矮瘦土匪所言,他们一共有一百二十三人。被反杀的就有四十六个,疯了两个,失踪一个,轻重伤的不计其数。
第八十章 暴露 给商队伤员上了药,重伤的抬上马车由潇箬救治。 说是重伤,其实都是骨折类,潇箬选了几块薄木板给他们捆上定型,又喂了川断续炼制的药丸,算是初步的治疗。 死了的两个用席子裹了,安置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等到了下个城镇再托人带回钦州去,落叶归根。 待商队修整安置妥当,天色已经是深沉的墨蓝。 “天黑了赶不了路,咱们就原地扎营吧?哎,这儿除了你们还有其他山匪不?” 翟二说着用脚尖踢了踢被捆成粽子的矮瘦土匪。 “没,没了……” 矮瘦土匪哭丧着脸,他们纠集在此处打劫过路人已经好几个月,第一次踢到铁板被一锅端。 江平把最后一捆缴获的山匪武器扔上马车,说道:“那成,通知兄弟们,今晚就原地休息,明天再赶路!” 他指了指常跟自己的几个兄弟安排起今晚的守夜。 “齐老五、项一卿、翟二、潇荀和我守上半夜,马老三、李吴、统子、阿坤跟着冉镖头守下半夜。” 冉忠仁啧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他阴恻恻往被捆在一起的土匪们瞟了一眼,朝江平说道:“那他们怎么处理?” 说完又不等江平回答,自顾自笑了起来:“嘿嘿,不如把他们都宰了,省的麻烦。” 笑容中带着扭曲的快意,让人一听就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想动手灭口。 吓得矮瘦土匪尖叫着喊道:“你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兵!” 被捆在他旁边的二十几个人也叫嚷起来:“对!我们是兵!律法规定了民不能杀兵!” 这些跟着叫喊的,正是听哨声指挥围攻江平的那些人。 听他们这么说,镖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冉忠仁也一愣,脸上变颜变色。 如果这些人没有说谎,他们真是在编的士兵,和士兵械斗,在这个世界可是重罪。 江平最先做出反应,他走到矮瘦土匪面前,随手捡了一根断掉的树枝挑开他的衣襟。 “嗤,你唬谁呢,一不穿鱼鳞甲,二不带攀膊,就敢自称是兵?” 镖师们一股脑围上来,把其他叫喊的土匪也一并撕了衣襟,果然各个只穿着布衣。 “格老子的!杂毛鼠敢诓爷爷!今天就把你们片了等会儿烤肉吃!”冉忠仁暴起就要抽刀。 矮瘦土匪扭动身躯,顶着胯尖着嗓子喊:“我有负章!负章!” 负章是一块木牌,上面记着士兵的姓名、部队以及家属等等,如果士兵战死,可以据此识别身份,以便于记录和送到老家。 从他的腰间一摸,果真有一块发黑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褚文祐,飞箭营二火,曹西县人氏”。 其他土匪身上也搜出了差不多的负章,这存活的七十六个土匪里,竟然有二十四个士兵! 在冉忠仁凶狠的眼神中,矮瘦土匪边哭边交代了全部原委。 原来他们本是驻扎在漠南的士兵,一年多前带领他们的老将军突然向皇上请辞,说是要告老归田,皇上竟然也批准了,还指派了个二十岁左右的新将军来接管。 新将军骄狂,一来就要给关外的蛮族显显我朝天威。 三天两头的打仗让下面的人都苦不堪言,连带着边关百姓都没好日子过,边境做生意的商行全部跑了,生怕哪天就被没长眼的刀枪捅死。 他们属于飞箭营,一打仗就要第一波上,用箭矢为步兵们开道,经常整宿没得睡不说,还要提心吊胆自己的小命。 这日子过了几个月,褚文祐就过不下去了。 他脑子活,平时没少给兄弟们出歪主意,大家也愿意听他的。 于是他就鼓动了所在的飞箭营二火的二十四个兄弟,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逃出了兵营。 等他们逃离漠南后就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北边多穷苦,他们发现捞不到什么油水后就决定一路向南逃窜。 沿途又招揽了不少同样南逃的流民,他们只要男的不要女的,专门寻找像今天这处两侧密林中间道路的地方,做起了山匪。 “原来是逃兵,我就说山匪怎么会有箭矢。” 江平把负章丢回到褚文祐身上,拍拍手对冉忠仁说道:“冉镖头,逃兵也是兵,咱们私自处置不得,等到下个城,把他们交给官家吧。” 冉忠仁从鼻孔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天色已经浓黑如墨,众人拴好马车,原地点了数堆篝火,热了点干粮填填肚子后,商队的伙计们和车夫差役就回马车上睡觉。 镖师们按江平的安排值班守夜。 齐老五、项一卿、翟二、潇荀和江平围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边烤着火。 榴月的夜晚空气透着寒凉,坐在火堆旁仰头看着漫天星子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所有人都逐渐进入黑甜乡,守夜的五人就靠说点闲话驱赶瞌睡。 江平从白日开始就憋着话,他看向旁边双臂环胸的潇荀,欲言又止。 潇荀也注意到江平的异常,问道:“江大哥,你有事要问我?” 他直接发问,江平反而有点犹豫,深呼吸一口冰凉的夜风后才斟酌着言辞说道:“潇兄弟,下午你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潇荀不解,深邃的眼睛依旧看着江平。 “就是……那个我喊你小心的时候,你没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吗?”江平又继续问道。 脑中仔细回想白日发生的种种,潇荀突然就想到了那块焦黑的圆形地面,还有那个木炭手印。 他没有和江平提起这些,只是淡淡地说道:“当时好像背后有一股热浪,但是转瞬即逝,我回头也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江平一拍大腿,压着嗓子喊道:“就是这个!你背对着没看到,我是眼睁睁看着的。”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黑压压被捆在一起的逃兵和流民,继续压着嗓子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有个人摸到你背后,差一步就要提刀砍你了。” “但是就在一瞬间,那个人就被火光吞噬,那火光又马上变成青蓝色,然后裹着那个人直接消失了!” “活生生的人啊,突然就没了!你说这是不是闹鬼啊?”
第八十一章 你怕我吗 连人带火消失了? 潇荀抓着剑的手握得更紧,剑鞘上的花纹深深印在他的掌心。 顿了一顿,他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不知。” 江平点点头:“对,你又没看到,哪会知道啊……” 齐老五、项一卿、翟二今日都在车队中间位置,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听江平这样描述,都缠着他详细说说。 于是江平就把下午目睹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听得三人啧啧称奇。 “我说咋还疯了两个,感情是被吓的。” “嘿,还真是稀奇事,我们也算走南闯北多年,第一次听说白日闹鬼啊。” “真就凭空消失的?啥都没留下吗?大哥你再给我们说说呗!” 三人又凑上去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耳边嘈嘈,潇荀没有参与他们的夜话,脑子里反复出现车轩上突然出现的木炭手印,那圈焦黑的地面,以及潇箬苍白脸庞上的微笑。 分明之前那张姣好脸庞上桃颊红润…… 是受了惊吓吗?箬箬生性洒脱,并不是个易受惊吓的女子。 那是累着了?还是…… “潇兄弟?潇兄弟!”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将潇荀从思绪中拉回。 映入眼帘的是江平写着担忧的粗犷大脸。 “想什么这么出神,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反正有我们几个守着。”说着江平扬了扬手上的寒刃长刀。 潇荀也不与他客气,抱拳说道:“那辛苦各位,我去看看箬箬。” “去吧去吧,人家小姑娘家今天肯定吓坏了。”翟二笑嘻嘻打趣着:“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齐老五和项一卿都拖长音调“哦~”着起哄。 “会心疼人就是不一样,潇兄弟放心去,有我们呢!” 在四人调笑声里潇荀走向潇箬的马车。 走到车旁,他没有敲马车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观察着那个木炭手印。 手印的大拇指一侧在马车内部,其他手指和手掌的大半露在外侧,能看出来这是有人坐在车里用力握住车轩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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