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枝身体弱,被拘在家里,一步都不能出。榆枝自己也是个喜静的性子,不出也没什么。 这天婆媳俩正在家给衣服收尾,家里就她们两人,院门突然被砸响,吓得榆枝针尖一歪,扎进了手里。 略微有些粉淡的血珠子顺着指尖滴落,她身体不好,血色都不鲜红。 王新凤火气一下就上了头,拎起扫炕的扫帚就冲了出去。 “哪个脑子喂了狗,大冷的天不在自家炕上窝着,跑老娘大门前卖弄的鳖孙,今天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娘直接送你一程。” 一把扯开大门,外面疯狂砸门的拳头差点落王新凤脸上。 王新凤的火气又往上蹿了一截,看来人不熟,不是村子里的,且面目狰狞凶狠,来者不善架势,她也不用客气了。 扬起扫帚就砸了上去:“瞎了你的狗眼,跑老娘大门口撒野,对老娘挥拳头,你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我王新凤是不是个好欺负的。老娘挺着大肚子逃难到这里,没叫人欺负到一分一厘,今天叫你这个狗东西差点砸了脸,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娘这里排号。” “我王寡妇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老娘活了大半辈子,还能叫你个鳖孙欺负,说出去岂不是笑话。今天你敢来砸门,明天你是不是敢拿着刀上老桑家砍人?你以为还是头几年土匪横行的时候啊,把你能耐得。” “以为挂着个报丧脸,老娘就能给你两分面子?我呸,你就是把死人抬老娘炕上,老娘都能给你剁吧了拿去喂狗,吓唬老娘,老娘可不是吓大的。给你们脸了一个二个的,逞凶到老娘名下,不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娘的厉害,真以为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瘪犊子玩意。” 王新凤一顿输出,手里的扫帚一下都没落空,打得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的汉子抱头鼠窜,汉子叫吴上德,隔壁古梧大队的。 旁边还有一伙,是吴上德的族亲,跟着来帮忙的。 吴家所有人都没想到王新凤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狠,那张嘴噼里啪啦的比放鞭炮还顺畅响亮,好似连气都不用喘。 被这波牛逼哄哄的操作,看傻了眼,呆在原地。 吴上德的儿子吴小狗,小名狗子,前几天和桑叶打架,打输了。 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小孩子间也是有规矩的,打架不能告状,找大人帮忙,要不然会被所有小孩排挤。 吴小狗没有告状,就是那天被桑叶打了后,一直胸口疼,想着疼两天自己就好了,没在意。 没想到第三天,就开始发烧,送去公社打了退烧针,没用。 胸口越来越疼,高烧持续不退,家里人这才着急,送到镇上去。 医生一番检查,才知道是肋骨裂了。 好好的肋骨怎么会裂,一番追问下,吴小狗才说是和桑叶打架造成的。 这不,吴家人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来讨说法了。 古柏大队和古梧大队离得近,相互间有什么事,有什么人,大家都清楚。 桑大壮的名声,吴家也知道,也确实有些怵。 不过想着自己占理,再来个先声夺人,肯定没问题。 哪想,一个照面,就完败。 吴上德媳妇孙氏和老娘吴王氏也在人群里,愣了好半晌才回神,酝酿了一肚子的话,一个字都没用上,就被王新凤这一番操作整傻了眼。 回神过后,吴王氏率先张牙舞爪的扑过去:“王新凤,你这个恶妇,你们家一家子恶霸,欺负了人不道歉,不理事,现在还大打出手,老娘要去告你。你还不住手,快住手。” 吴王氏和王新凤差不多年岁,身形干瘦,额骨突出,瞧着有几分刻薄,伸手去拽王新凤头发的狠劲,一点不像个老太太,利索得很。 榆枝跑出来瞧见了,心里一慌,忙上前阻拦。 哪想孙氏一见榆枝那张脸,就嫉妒得发狂,磨着后牙槽直接跑过去下黑手,从背后扯住榆枝的头发,一把甩出去。 榆枝被扯了个措手不及,踉跄好几步,脚下一软,仰倒在地,后背磕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痛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半天没缓过气。 “枝枝……”王新凤吓得脸都白了,跑过去扶。 “枝枝,有没有伤到,别吓妈啊。” 孙氏白眼一翻,嘀咕榆枝装模作样,狐狸精,扯一下就要死要活的,真恶心。 榆枝感觉得到,伤内脏了,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摇头,怕王新凤担心,就随口扯了个谎:“没事,就是闪了一下腰,妈别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乖乖在这坐着,别上前了,看妈怎么给你报仇。” 榆枝伸手要拦,刚一动作,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新凤已经冲了出去,一把扯过孙氏的头发,甩起手,左右开弓扇巴掌。 “贱妇养的娼妇,老娘儿媳妇你也敢动,下贱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那脏手是不想要了吧,我儿媳妇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娘就剁你一根手指。” 孙氏被打得啊啊直叫,明明年轻力壮,愣是没能挣脱王新凤的钳制。 王新凤面容太过骇人,吴家众人愣是没敢上前帮忙。 这边动静大,很快有人出来看热闹,榆枝瞧见李建设一家,忙喊:“陈嫂子,快请你帮忙,把我妈拉回来。” 陈氏看榆枝脸白得吓人,满头的汗,比起担心王新凤,更担心她。 “弟妹,你没事吧,你脸色很不好啊。” 榆枝摇头:“只是闪了腰,谢谢嫂子,麻烦你把我妈带回来,她一把年纪,别伤着。”榆枝说一句话,吸一口凉气,脸又白一分,陈氏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榆枝这样看起来像是要去了似得。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别动了啊。” “王婶子,快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气啊。”又来了几个热心妇人,和陈氏一起上去拉架。 王新凤力气是真大,几个妇人一起拉都没能拉走,直到孙氏成了猪头,她才松开,一张偏男相的脸满是怒容,谁见了都有些犯怵。 吴家跟来帮忙的族亲,吞着口水垂着脑袋,生怕王新凤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来凑数的啊,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迅猛。 “咋回事,怎么打起来了,你们是隔壁大队的,来干什么了?”姗姗来迟的大队长,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就指着吴上德问。 大队长李旺民,五十多数,一脸褶子,胡子拉碴,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看起来很是苍老。 吴上德被王新凤打得浑身疼,脸上没了开始的凶神恶煞,却也不是啥好脸色,咬着牙,没吭声。 打不过王新凤,骂不过王新凤,他就跟他们讲道理,这事他占着理呢,任你老桑家多凶恶,都逃不出一个理去。
第24章 讲道理,事情原委 王新凤白了李旺民一眼,废物东西,每次都干完架了才到,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李旺民无辜的挤了挤眉毛,他没有,他不是,别乱说。 王新凤没搭理李旺民,跑去看榆枝。 瞧榆枝脸色白得吓人,一下就慌了:“枝枝啊,你真没事吗,别骗妈啊。哎哟,桑大壮那个废物点心死哪去了,要人的时候总是找不着,干脆死外面得了。要死了,李建设你个榆木脑袋,快去给我套牛车,咱们上县里。” “枝枝啊,你再坚持坚持,别怕啊,妈在,不会有事的。”王新凤是真急,眼泪都急出来了,瞧着榆枝虚弱的样,心口突突的跳,慌得厉害。 李建设一点不在意王新凤的不客气,他都被骂习惯了,每次都当夸奖听。 他也瞧着榆枝不太对劲,二话不说跑去找李老头套牛车。 榆枝痛得呼吸都不敢重了,怕王新凤担心,硬撑着摇头:“我没事,妈,别打了,仔细伤着你,先听听什么事,刚好大队长在这,还有咱们村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再欺负咱们了。” “是是是,不能打架,有话好好说,”李旺民赶紧附和,他这个大队长也憋屈,王寡妇这个虎娘们,好些男人都干不过她,偏她又喜欢动手,还完全不给他这个大队长面子,他一开口就喷他一脸口水。 真是,打不过,骂不赢,憋屈。 “是个屁,”王新凤舍不得凶榆枝,气全往李旺民头上撒:“长了两条腿当摆设的玩意,乌龟都比你爬得快,等你来说事,黄花菜都凉了。这一家子,一来就砸老娘的门,沙包大的拳头差点砸老娘脸上,老娘不打他打谁。” “还有这个小娼妇,瞧把我家枝枝给打的,等着,这事没完,下贱胚子瞎了狗眼,敢动我家枝枝,老娘迟早剁了你。” 孙氏捂着脸嗷嗷哭,脸上火辣辣的疼,委屈又愤怒:“我就扯了她一下,谁知道她跟个资本家的小姐似的柔弱,自己站不稳摔倒了关我什么事?你把我打成这样,我才没完,你们一家子的土匪强盗,我要去告你。” 王新凤虎目一瞪,大步跨过去,眼疾手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又扇了孙氏两巴掌:“烂下水的玩意还敢胡乱攀扯,我家枝枝身体不好,整个古柏大队谁不知道,她刚从县医院回来,医生也能作证,是你个烂货长了张臭嘴能攀咬的?” “你去告,老娘也要去告你们一窝子强盗土匪,上门抢劫,行凶伤人,你还污蔑人,造谣,每一个都能抓你进去住十年八年的,看你还怎么狂。” 孙氏再次被打,脑子嗡嗡响,整个人都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榆枝难受的闭了闭眼,轻声喊:“妈,我难受,你扶着我点,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 “诶,好好好,妈扶着枝枝啊,别怕。”王新凤一改凶相,脸上柔得能滴水,小心翼翼把榆枝护在怀里,急得血压都飙了。 古柏大队的人看得直呼神奇,想不明白榆枝到底有什么好,能让古柏村的恶霸母子对她唯命是从。 李旺民瞧着王新凤终于安分,没工夫闹腾,赶紧问事情原由。 “你们是古梧大队的?干什么上老桑家砸门了,赶紧说说,趁桑大壮不在家。” 众人……这话听起来像威胁,还是狐假虎威那种,大队长,你的脸不要了吗? 李旺民……要个锤子。 吴上德僵了僵,这个威胁他受,他也是因为桑大壮不在才来的。 结果,低估了桑大壮他妈的战斗力。 “李队长,这事真有误会,我叫吴上德,我儿子吴小狗,前些天和桑家的桑叶打架,小孩子打架很正常,我们也没放在心上。” “可那天之后,我儿子总是喊心口疼,还发起了烧,送去公社卫生院打了退烧针又没用,高烧不退,还说心口越来越痛。” “这不赶紧送镇上去,镇上医生说,是肋骨被打裂了。小孩子打架把肋骨给打裂了,这得下多狠的手啊,这会我儿子还在医院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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