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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公里？”衡巧心想，如果是九十年代的盘山毛公路，中巴车也要晃好几个小时才能到县城。 “我有个学妹护送我姐回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了，今天到县城住下了，估计明天中午到镇上。”陆宇说。 衡巧瞧他一眼，一个女孩子如此千山万水，不辞辛劳地跑来这山脚旮旯，那一定是爱情的动力了。 “挺不容易的，你要好好陪陪她。”她做出大度的样子。 陆宇解释：“呵呵，我姐怀孕了，我姐夫安排他的徒弟护送我姐，这个妹子刚好也是我学妹，所以我好像没有义务和责任一定要陪她。” “哦……” 陆宇回去了，衡巧收拾了院子后，进屋睡觉。睡前，她用皂角洗干净脸，拿出郁美净，轻轻擦在脸上。家里大大小小四个女的，却没有一面镜子，陆陆续续要添置的东西真多。 累了一天，终于躺着了。新铺的稻草很舒服，还有青草的香味，好像睡在田野，睡在大地的怀抱。她闭上眼睛，不觉进入梦乡。 天还没亮，闹铃就响了，衡巧和刘玉梅蹑手蹑脚起床，穿上衣服，洗漱一番后，便开始忙活。今天没有再做南瓜饼，馒头多做了几十个，还做了三十个酸菜肉包。酸菜是大白菜晒的，昨天石头婶给她的，剁碎后和肉泥拌匀做成馅料，香味浓郁，又不油腻。 陆宇也起得早，天蒙蒙亮他便出来跑步了，跑完一圈后，就去后山读英语。 衡巧一边干活，一边倾听他背书，像昨天那样的夜晚和今天这样的清晨，真是人间美好。 生意稳定，每天来的还是这村子里的人，肉包六毛一个，揭开蒸笼便一抢而空，小孩子个个都爱吃。 “巧妹，明天多做点肉包，到我那去称肉，我算给你批发价，你可以十天结算一次。”桥对面的丁屠夫一边吃包子，一边大大咧咧地吆喝。 “好咧，丁叔！”衡巧高兴答应。 裁缝店的师傅叫肖月，是个年轻清秀的妹子，她买了一个馒头，一碗粥，算钱之后，对衡巧说：“一会你有空过来一下，我要量一下你的尺寸，给你缝裤子。” “好的，小月姐。” 又收摊了，数一数钱，今天有54元的进账。衡巧眼睛的余光看到王柳红又在不远处张望，她转头看着她，戏谑地问：“舅妈，您每天来偷看，是想偷学我的本事吗？” 王柳红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衡巧哈哈大笑，收拾了摊位后，和到陆家和七婶结算了一下原材料的账，又添置了一些原料，几样日用品，手里还有三十来块钱的余额。 七婶也很欢喜，衡巧的摊位，给她的小商店也增添生意了。
第46章 被这娘们反将一军 回到小院，刘玉梅盛了昨晚熬的粥，用碟子装了两个馒头，两个肉包到桌子上，四个人一起吃早饭。 “肉包贵三毛呢，她们以后早上吃馒头嘛。”刘玉梅把肉包给招弟和盼弟，小声嘀咕。 衡巧瞪她一眼，刘玉梅赶紧闭嘴。招弟把包子和馒头都一分为二，四人每人半个包子，半个馒头。 “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小大人似的，不知道在哪学了这样的新句子，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妈，你收拾家里，我今天继续去找衡建国战斗。”衡巧吃完后，抓起放在墙角的大喇叭，抹一下嘴巴，大大咧咧往外走。 刘玉梅追出来，怯怯地说：“实在问不到就别勉强，他那个人凶得很。” “呵呵，纸糊的老虎罢了，这种人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专捡你这种软柿子欺负。”衡巧一边说，一边大步出了院子。 “我是软柿子，你倒在池塘里泡一下，泡成硬柿子了。”刘玉梅小声嘀咕。 盼弟和招弟一左一右倚着门框，吃吃的笑。 “走，我们也去！” “走，帮姐姐去！” 两姐妹一路飞奔出了院子，刘玉梅急得直跺脚。 陆宇在他家篱笆旁，一边啃衡巧做的馒头，一边看着衡巧飒爽的背影，疑惑地紧锁眉头。这么多年，他印象中的衡巧妹那么懦弱，永远都是低着头干活，低着头说话，怎么到水塘里泡一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衡巧领着两个妹妹走进衡家，衡建国脸又黑又臭，陈桂香在灶屋干活，东西摔得天响。奶奶今天倒是安静，悄没声息地领着小孙子出去走人家去了。 衡巧手里拿着喇叭，大声问：“衡建国，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喊我名字，还想要抚养费？”衡建国怒吼，他盯衡巧一眼，冷冷说，“之前说每年900，那是算上你了，你不是我女儿，我为什么要养你，我只同意养你两个妹妹！” 这话真扎心，还好现在的衡巧不是以前的巧妹了，对眼前这个男人也没什么感情，她点点头：“行，那也有一千八百元。” 陈桂香冷笑：“你不是衡建国生的，现在也成年了，俗话说，养育大过天，你在衡家那十五年的费用怎么算呢？” 衡巧盯着她，还真是被这娘们反将一军！ “你自己算算，三百一年，一十五年，那就是四千五百元，你倒是还要还两千七百回来呀！” 衡巧盯着她说：“有你们这样算的吗？我和衡建国的女儿是抱错了，我那边爹妈不也给他养着女儿？这笔账抵消了，你们这么算根本不讲道理！” “怎么不讲道理？你去把村干部请过来，大家评评理，看看谁不讲道理！白白把你养大，现在还反骨，你就是白眼狼！”陈桂香的气焰一下子又高了，“当初他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不养你也不犯法！” 衡巧瞅着衡建国，瞅得他很不自在地说：“难道不是？当初知道你不是亲生的，我丢在卫生院，丢给福利院都成，就不该养出你这只白眼狼！”
第47章 抱错孩子的家庭 刘玉梅怯怯地在院子外观察，她竟然毛着胆子冲了进去，指着衡建国说：“当初不是我苦苦留着，巧妹早就被你丢了！十五年她花了你什么钱？都是我在外面帮工挣的钱把她养活的，从五六岁开始，她哪一天不是跟牛马一样在这个家干活？上学的学费也都是我东拼西凑给她借的，然后做工给她还钱，你给过一分钱吗？” 衡巧盯着刘玉梅，瞬间被她感动。她只知道刘玉梅很嫌弃巧妹，却不知道刘玉梅拼命养活了巧妹。 “我唯一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是把她许给王大赖子，那也是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刘玉梅说到这里，掩面大哭。 衡巧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村里的干部和妇联的干部都过来了，大家劝解一会，最后村支书做出调解：由衡建国付给招弟盼弟抚养费一千元，现金还是抵押物品，让他们自己再做商议，限期一周之内解决。 实际上衡巧现在根本不想要什么钱和物品，她现在一心只想要山腰那块土地和那只荷花塘，最好把荷花塘旁边的那一亩水田也要回来，那就更完美了。 她盯着衡建国，朝他招招手，把他喊到一旁。 衡建国铁青着脸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 “哎，老衡同志，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涵巧笑眯眯地，“当年那个抱错孩子的家庭，也许现在已经是大富豪了呢。” 衡建国紧锁眉头，盯着她问：“什么意思？” “可能他们有一天突然发现，他们的女儿抱错了，然后来这里找，看到你这样子对我，你说他们会不会给你什么回报？”衡巧双手抱胸，慢条斯理地说。 衡建国愣了一下，随后郁闷的说：“十九年过去了，也没看到他们来找，要么就是比我们还穷，路费都凑不够，要么就是将错就错，懒得来换了，要么就是压根没发现，天知道他们哪一天能发现？你就少异想天开了。” “但总是有一定的可能嘛，万一人家有权有势，哪一天找过来了，看到你对我好的，随便给你一点好处，就完全改变你的人生……”衡巧挑挑没，说的话极有诱惑力。 衡建国哼一声：“你少花言巧语，这样吧，一千块钱我先给你三百，余下的年底再给你。” 衡巧摇头：“不不不，其实钱我可以不要，你可以把山湾那一片地，还有荷花塘和那一亩地给我吗？那些田土本来就是我们的。” 衡建国盯着她，思量了好一会，不悦地说：“菜地我费了很多功夫，荷花塘的莲子和莲藕可以收了，鱼苗是才放的，那一亩地晚稻我已经种了，你倒是想得美，想捡现成！” “这样吧，到年底的时候，我不要你给钱，我再给你三百块钱，以后招弟和盼弟每年的抚养费也不用你给了。” 陈桂香一直看着这边，她快步过来，扯着衡建国的衣襟说：“她说给我们钱？” 衡建国点头：“是，她想要山湾那一片田地和水塘。” 陈桂香盯着衡巧问：“你要说话算话，到时候不要反悔！”
第48章 我会给你一个家 “白纸黑字，”衡巧喊盼弟去拿纸笔，“你们想想，招弟盼弟都才几岁，再过十多年，你们还有多少精力给她们抚养费？把田土给我们，我们自力更生，抵消抚养费，这不是天上掉给你们的馅饼？” 衡建国想想，还是拿起笔，把合同签了。 白纸黑字，合同一签，双方按手印，合同生效。 事情完美解决，村干部也乐得省事，高高兴兴离开。 衡巧和母亲、妹妹四人原路返回，在山湾站住。刘玉梅看着一池青莲，脱掉鞋子，下地摘了一朵饱满的莲蓬。 “这方水塘，都是我和你在衡家的时候，一担一担泥土挑出来的，菜地也是我们开垦出来的，”她一边说，一边悲伤地望向池塘和水田，“做牛做马，结果连家都没了……” 衡巧叹了口气，搂着她说：“别伤心，我会给你一个家。” 盼弟和招弟过来，四个人挨在一起，盼弟说：“以后我们四个人就是一个家！” “对！以后还会是一个红红火火的家！”衡巧重重点头，她挥手吆喝，“走，咱们采几朵莲蓬，再去摘点蔬菜，回家做午饭！” 菜地里的辣椒结成串，红彤彤的，十分惹人喜爱。刘玉梅打发盼弟回去接了个簸箕上来，把这一园子的辣椒先收了。 “明天一早你做早点，我起个早去集上把辣椒卖了。”刘玉梅利索地摘辣椒，她掂了掂手里的辣椒，忧虑地说，“这些辣椒全部上贩子卖掉，也不过几十块钱，这里抵消了一千块，你说年底还要给他三百块钱，咱们是不是要亏呀？” “不亏不亏，有土地才能有未来，以后这一片青山，就是我们的金山银山。”衡巧不慌不忙。 刘玉梅看她成竹在胸的样子，点了点头。她还是很高兴的，她嫁到衡家，在这片田土摸爬打滚十多年，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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