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娘子道:“不如我去跟川川说说,让她多等两天?您也能歇歇,再去处理世子那边的事。” 郭继业摇头道:“不用,我不欲她多等,而且,父亲那边早处理早利索,我也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郑娘子见劝不动他,道:“那也好歹先睡上一刻两刻的,您这样熬着,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她正唠叨着呢,就见高强在旁边给她打手势,郑娘子一瞧,见就在她说话的这会子,郭继业就已经打起了鼾声。 郑娘子更加心疼了,取来披风给他小心盖在身上,也没离开,就静静的坐在台阶上陪着他。 郭继业只睡了半个多时辰就醒了,醒来时郭守礼也在。 郭守礼见他疲惫的模样,就叹道:“大房那边鸡飞狗跳的,你现在过去,不是个好时机。” 一朝从嫡子嫡女变作庶子庶女,大房那三个金贵的小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得不可开交。 郭继业道:“不管我什么时候过去,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是个好时机,不如现在就过去。” 来到郭守成和刘兰娥的主院,院子里已经设好灵堂,满目缟素,一派凄凉。 郭继业皱眉问道:“怎么不见伺候的仆从?” 郭守礼叹道:“......仆从都是刘氏的,被母亲给看管起来了。这灵堂还是我派人帮忙设的呢,好歹曾经是世子夫人,还有三个孩子,该给的礼数还是要给的。” 郭继业点头:“多谢二叔帮忙操心了。” 郭守礼:“嗨,都是应该的。” 人都死了,身后事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看郭继业还能让刘兰娥葬入郭氏祖坟,郭守礼就知道他帮忙设灵堂办丧仪不仅不会得罪郭继业,还能在他这里卖个好。 果然,他又对了。 “你个屠夫,莫要污了我母亲的灵堂......” 叔侄两个正说着话呢,就见一个少年挥舞着长剑嘴里大喊大叫着朝郭继业刺来。 这少年脚步虚浮,气息紊乱,那长剑是开了锋的,他挥舞着这样一把长剑疯跑过来,能不能伤着人另说,一不小心伤着自己却是真的。 郭继业都没动,赵立侧步上前飞起一脚将他手里的剑踢飞,收回的脚在他膝盖上一点,这个少年就狗啃泥似的摔跪在了郭继业面前。 郭继业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狼狈挣扎的少年,还没开口说话,就见郭守成匆忙出来,嘴里唤道:“兴儿不得无礼,那是你大哥。” 郭继兴满面泪痕哭道:“他不是我大哥,我没有大哥......” 郭守成尴尬的对郭继业道:“兴儿还小,任性胡为惯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郭继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是问道:“父亲,你的发妻去世,你都不为她守孝的吗?” 郭守成一身簇新的靛青宝蓝混色衣裳,佩戴三两玉质配饰,浑身上下可称的上素雅,但跟素衣是不搭边的。 郭继业这话被听到动静赶来的郭继昌和郭霞兄妹两个听到了,两人都朝郭守成看去,俱都变了脸色。 郭守成身上若是穿戴勉强算守丧,但他身上连一块麻布片都不见,可不像是给妻子办丧事的样子。 郭守成不妨被郭继业这样一问,他脸色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皱眉呵斥他的随从:“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给我准备的丧服呢?怎么不提醒我换上?” 又对郭继业解释道:“才从迎晖堂过来,还没来得换上,毕竟......” “毕竟刘氏已经被贬废,已经不是你的发妻了,是吗?”郭继业凉凉接口道。 郭守成恼羞成怒,拿起了父亲的款儿来,喝道:“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吗?你要是还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中,就收起你那目中无人的态度!” 郭继业摇摇头,越过他,在这院子里溜达起来,他边走边道:“我记得这里有一颗合欢树,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来这院子里采摘合欢花,一直到我离府这合欢树还在,想来是世子夫人不喜欢,给刨了吧?” “这里曾经有一架秋千,站在荡起的秋千上能看到对面院子里的小池塘,小池塘里年年养荷花,夏夜里在合欢树下乘凉的时候,还能闻到隔壁飘来的荷香......想来,隔壁院里的池塘也填了吧......” 他来到正堂门前,看着这间堂屋,缓缓道:“母亲临终前在这间屋子住了三年,你们居然将这里当做了主院一住就是十几年,我早就想问了,你们都不嫌晦气的吗?” 众人:...!!! “够了!”郭守成手指颤抖的指着郭继业喝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郭继业嗤笑一声,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郭继昌和郭霞,笑道:“当然是来拜祭的啊,我来死人的灵堂,不来拜祭,难道是来砸灵堂的?” “你!”郭守成浑身颤抖起来,脸涨成猪肝色,指着郭继业说不出话来了。 郭继昌脸色铁青,上前道:“兄长若是来祭拜母亲,请随我来。” 郭继业颔首:“有劳。” 郭继业随郭继昌踏上台阶进去灵堂,郭守成气的不轻,抬脚就要跟上去教训郭继业,被郭守礼给抱住了。 郭守成用力一甩,不仅没甩开他,反倒收到了一个看笑话般的挑衅笑容,来自他一母同胞的兄弟的。 郭守成咬牙切齿道:“放开!” 郭守礼挑眉给了他两个字:“不!放!” 郭守成:“......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郭守礼来劲了,将他推至一旁空地上,摆开架势跃跃欲试道:“来,咱们兄弟今日就比比,看谁能打得过谁?” 郭守成正在气头上,他有气撒不出来,见郭守礼顶上来,他气血冲头,脚下虚浮的朝郭守礼猛冲了过去...... 被留在外头的侍卫们仰头看天低头看地,用眼角的余光和耳朵去见证国公府这两兄弟的决斗。 灵堂内,郭继业亲手为刘氏上了一柱清香,郭继昌和郭霞兄妹两个叩头还礼。 郭继昌见郭继业只是上了一柱香,连躬身都没有,就退后一步看着刘兰娥的牌位不语,忍不住道:“你为何不跪拜?” 郭继业淡淡问道:“她配吗?” 郭继昌大怒,欲起身理论,被郭霞拦下了。 郭霞强自镇定道:“大兄可还有话要训诫我等?” 郭继业看了她一眼,道:“谈不上训诫,只是来问问你们,是要留在洛京,还是要随我回桐城祭祖。” 郭继昌身体一颤,郭霞也是紧张的脸稍煞白,“祭祖”这两个字有如悬在他们头上的铡刀,一个不甚这刀锋就会落在他们的脖子上,斩断他们的以后。 郭继昌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努力不让自己说出来的话颤抖,他道:“等母亲丧事办完之后,我会扶棺回桐城安葬母亲,希望那个时候,大兄还在桐城,我等兄妹还能赶得上族中大祭。” 这是一种恳求,恳求郭继业能许他们足够的时间为母亲办理丧事。 也是一个试探,试探郭继业会不会给他们这个优待,是不是还当他们是兄弟姊妹,等他们一起去桐城祭祖。 可惜,郭继昌要失望了。 郭继业道:“有两点你们要明白。刘氏是妾,她只能葬在洛京郊外郭氏坟茔,而不是葬去桐城,桐城祖地只会有我母亲一人的坟墓,等父亲百年之后,会与我母亲合葬,接受我郭氏全族供奉。她也是你们的嫡母,你们要尊重她,礼敬她......” “以及,族中大祭是钦天监算好的吉日吉时,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做任何的改变,你们若是能去,我自然欢迎,若是不能去,也无所谓,并不是所有郭氏子弟都能参加族中大祭的......” 说罢,他不再多待,转身朝灵台之外走去。 郭继昌在他身后哭喊道:“缘何你如此冷酷无情?我们不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吗?!” 郭继业停下脚步,看着屋外的阳光,懒懒道:“若是多愁善感,我怕是活不到今日听你当面说我‘冷酷无情’了......” 这话让郭继昌一愣,继而他趴伏在刘兰娥的棺木上哀哀哭泣起来,郭霞跌坐在地上,垂眸暗自流泪。 灵堂之外,郭守成和郭守礼兄弟两个已经打生打死一回了,郭守成衣裳头发凌乱不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肿的老高,反观郭守礼,虽然衣裳头发同样散乱,还沾了一身的土,但他只有嘴角一点红痕,相比于凄惨的郭守成,他可是好多了。 看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两人,郭继业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站在两人不远处摇头评价道:“真没个长辈的样儿......” 然后就走了。 然后,就走了! 郭守礼忙踉跄跟上去,他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此时走路就有些一瘸一拐的,他问郭继业:“你就来这么一趟,烧柱香就走了?” 郭继业顺手搀扶了他一下,道:“不然呢?难道要来个父子大对决,或者兄弟大对决给二叔你看一下?” 郭守礼哈哈笑了一声,道:“......那倒不用,那倒不用,嘿嘿。” 郭继业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多说两句,解释道:“作为兄长,我还是要亲口问一下他们的意见,是做刘氏,还是做郭氏。” 郭守礼好奇问道:“那,你......问出来了?” 郭继业笑笑,道:“大概吧,看他们怎么选了。” 郭守礼:“还要选?这不是没问出来吗?” 郭继业看着天边的流云,道:“彩云易散,琉璃易碎,前路如何,终究要自己去走,谁也替代不了谁。” 郭守礼好奇问他:“那要是,你会怎么选?” 郭继业朗声笑道:“我?我谁都不选,我会让别人来选我......” 郭守礼看着郭继业大步前行的高大背影,不由心下赞叹道:“真是好儿郎,理应如是!” 不管是选刘氏还是选郭氏,都是随波逐流的鱼,而像郭继业这样掌握主动权让别人来追逐他的人,则是搅弄风云的蛟龙。 两者,自然不可同类比较。
第172章 第 172 章 即便去看过了郭继昌他们, 郭继业也仍旧不得闲,因为他要清理府中奴仆和重新布防府中守卫。 时间很赶,但也很简单。 他直接下令让留下来的各房报上自己的奴仆, 其实报不报的也无所谓, 因为郭继业是没时间看的, 所以, 他将郑娘子留在府中,会在他去桐城的这段时间替他料理府中事务。而这一段时间, 府中无着无落的奴仆们可以好好考虑将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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