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溪山抿唇,声音淡淡:“你……还喜欢他?” 喜欢吗? 秦不闻破天荒地没有立即回答,她托着下巴想了好一阵,都想不出答案。 什么是喜欢呢? 秦不闻其实并不清楚。 她只是城府太深,心机太重,能够将“喜欢”演出来,让季君皎相信。 但其实秦不闻,不懂什么是喜欢的。 “应该是喜欢的吧?”一双杏眼好似漂亮懵懂的鹿,她眨眨眼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依旧平静,无悲无喜。 话本上说,喜欢就是跟他在一起时,会感到高兴轻松,见不到时会觉得煎熬难过。 如果这么算来的话,秦不闻或许也是有一点点,喜欢季君皎的吧? 只是那样的喜欢太浅薄粗鄙了。 ——就像京城百姓所说的那样,被长安王这样的人“喜欢”,简直是一种侮辱。 当年的李云沐便是受不了这样的“喜欢”,对她厌恶至极。 想到这里,秦不闻自嘲地笑笑,她摇了摇头,轻快地看向宫溪山,弯了弯眉眼:“不,还是不喜欢了吧。” 她的“喜欢”,是污名,是憎恶,也是烦恼。 她这般人人憎恶,活该下地狱的人,不配喜欢任何人。 她还是决定,发一下她为数不多的善心,不要喜欢季君皎了。 浅灰色的眸光清浅,宫溪山静默地看向对他展颜一笑的少女,心口处的跳动乱了几拍。 他紧了紧指骨,语气平静:“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这一次,秦不闻没有犹豫,摇了摇头,笑得无谓:“不想。” “他如今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我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想到她坠崖时,季君皎那沉寂阴冷的眼神,秦不闻不觉打了个寒战。 宫溪山的嘴角牵出一个极浅的弧度:“我知道了。” 秦不闻眨眨眼:“还继续吗,宫先生?” 宫溪山摇摇头:“下次吧,下次我们一人再准备一个秘密。” 既然她决定在这里住下去,有的是时间相互了解的。 秦不闻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宫溪山浅声:“王姑娘,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没什么可耻的。” 秦不闻不明白宫溪山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疑惑地看向他。 男子起身,语气清淡:“虽然你对小鱼说,你曾做过许多坏事,但就你当时击杀狼群,解救村人这一点来看,你所谓的‘坏事’,也坏不到哪里去。” 秦不闻瞪大眼睛,气笑了:“宫溪山,你偷听我跟小鱼谈话?” “你声音那么大,我想不听都难。”宫溪山轻笑着反驳。 “还有一点,我想申辩,”宫溪山的眼中终于漾出笑意,他其实极少流露这般明显的笑容,“我没那么小心眼。” “旁人说句‘般配’,我还不至于生气。” 秦不闻:“……” -- 是夜。 秦不闻又去宫溪山的屋子串门蹭饭。 吃过晚饭,宫溪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淡声道:“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嗯?什么东西?” 秦不闻一脸好奇。 碗筷收拾好了,宫溪山才从屋内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袱,递到了秦不闻面前。 “这是什么?” 秦不闻眨眨眼,手上动作却是没停,三两下解开了包袱。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样式简单的青色襦裙。 那襦裙的花色简单精致,花纹不多,简约大方。 秦不闻瞪大了眼睛:“这是给我的?” 宫溪山有些僵硬地别过头去,声音淡淡:“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小鱼,这是谢礼。” 即使秦不闻不说,宫溪山也能看出来,秦不闻在坠崖之前,应该过得很好的。 那婚服的料子柔软贴服,又色泽艳丽,不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应当用不起这样的布料的。 宫溪山之前给她的那些衣裳,都是村子里的婶婶姨娘年轻时的衣裳,料子粗了些,色泽黯淡,款式也老旧许多。 宫溪山总担心,那样的布料穿久了,她的皮肤会被擦红。 是以,这次李伯去京城,他托李伯将卖出去的草药钱拿去买了身布料好一些的衣裙。 料子自然是比不上她的那件婚服,她……不会嫌弃吧? 秦不闻自然不清楚宫溪山在想什么,她看到那件漂亮的罗裙后,眼睛亮晶晶的,拿起衣裙比量起来:“宫溪山!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托李伯买的,喜欢吗?” “当然喜欢!”秦不闻答得干脆。 上辈子她都没有穿过衣裙,所以自重生以来,她尤其喜欢各式各样的罗裙! 宫溪山这才牵出一抹笑意:“喜欢就好。” 秦不闻转头,又看到了包袱底下放着的一支样式简单的木簪。 “李伯说这木簪是裁缝铺子的掌柜送的,”宫溪山开口解释,耳尖微红,“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扔了便好。” 说着,宫溪山将受伤的左手往背后藏了藏。 “为何不要!”秦不闻笑着拿起木簪,熟练地簪在脑后,“怎么样,好看吗?” 宫溪山只看了一眼,便躲开了视线。 “嗯,还行。” -- 深夜。 秦不闻有些睡不着觉,便迎着月色走出门外,想随处走走。 月色如水。 无悔崖下的春日似乎格外长,但仔细算算时间的话,长安城应该已经入夏了。 迎着沁人的风,秦不闻漫无目的地走着,没走几步,便看到不远处宫溪山的房子里,房间里还亮着烛火。 宫溪山还没休息吗? 秦不闻见状,朝着宫溪山居住的房子走去。 不等到门前,秦不闻便听到房间内传来的议论声。 “李婆婆,您真的误会了,我与她没什么的……” “哼,你这话骗的过小鱼,还骗的过婆婆我吗?” “……婆婆,您想多了……” “哎哟小山呐!人家秀莲姑娘善良又漂亮,你怎么就是个楞木头啊?” “……” “还是说……你是不好意思?” 许久,房间内传来清浅淡然的男声。 “……婆婆,您知道的,我不能娶妻。”
第270章 我大概,要回一趟京城。 昏暗的房间中,刚刚原本还在据理力争的李婆子,在听到宫溪山这句话后,瞬间安静下去。 一时间,房间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间内的烛火晃动几下。 “……怪我,老婆子我一高兴,把这件事给忘了……” 李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歉意与担忧。 反倒是宫溪山,安慰起李婆来:“婆婆,没事的。” “唉,我是替你不值,”李婆叹了口气,语气中竟然带了些哭腔,“小山你人这么好,可怎么偏偏……” 后面的话,李婆子的声音很低,饶是秦不闻也没有听清。 房间内,男子声音清冷平静:“好了婆婆,都已经过去了。” “我先送您回去吧,这大晚上了,别再摔了跤。” 听到这里,秦不闻没再逗留,几个翻身越过屋檐,蹲在了宫溪山的屋顶上。 没多久,宫溪山扶着李婆从房间内走出来。 李婆子推搡着宫溪山:“行了行了,就这么两步路,老婆子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不必送了,快回去休息吧!” 宫溪山也没再坚持,目送李婆子远离。 只等李婆子离开,门外,站在夜色中的宫溪山才轻叹一声:“行了,别躲了。” 秦不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宫溪山轻笑一声,他微微转身,抬眸看向屋顶上的少女。 月色皎洁。 少女一袭青色罗裙,高坐于屋檐之上,头顶便是那大如圆盘的皓月。 她的身上被镀了一层银霜,任由风拂过衣裙,她缓缓垂眸,银色的碎光落在少女眉眼,好似谪仙。 而屋檐下,男子站在漆黑的夜里,抬眸看她。 宫溪山的好看,与季君皎那种极具冲击性的惊艳不同。 如果说季君皎的漂亮是不似人间凡物的那种好看,那么宫溪山的眉眼,便好似那人间山水流川,可做山脊,清冷俊逸,风骨自成。 她就那样迎上了他的眸光。 盈着满月,秦不闻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男子有些莫名的熟悉。 与他对视的一瞬间,胸口莫名涌现洪涌奔流般的悲恸。 只是那种感觉只出现了一瞬,她仍是看着宫溪山,挑眉笑着:“宫先生耳力惊人啊,您不会也是武功高手吧?” 宫溪山无奈地笑笑:“我耳力一般,但是王姑娘,你来时身上带着药香。” 他是大夫,很轻易便能辨别出来。 秦不闻撇撇嘴,从屋檐上翻身而下。 两人站在屋前,因为刚刚秦不闻偷听了宫溪山的“秘密”,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反倒是宫溪山,没有感觉到什么窘迫。 他端然地看向秦不闻:“都听到了?” 秦不闻挠挠头:“只听到一点点。” 重要的内容她也没听见。 宫溪山闻言,轻笑一声:“好,那我们不如现在,再来交换一个秘密吧。” 秦不闻点头。 “我的蛊毒,名曰‘朽’,”宫溪山平静开口,“会蚕食我的性命。” 秦不闻眉峰微拢,抿唇看向宫溪山。 宫溪山笑容平静,他转身看向远处:“宫家是巫蛊出身,我的蛊毒,是父母给我下的。” 秦不闻不知道,宫溪山是经历过了什么,才能这般平静地说出,自己身上的蛊毒是父母下的这种话。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秦不闻喉头发紧。 宫溪山深吸一口气,笑道:“大概是担心我会损害容疏,想用这种方法,让我死心吧。” “宫家在前朝曾是世家名流,后至曜云,巫蛊在明面上被禁,宫家的地位自然也一落千丈。” “爹娘他们很想重现宫家昔日的辉煌,容疏成为国师,便是宫家一举惊世的机会。” “他们不会容许任何人影响容疏的。” “可是宫溪山,你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秦不闻皱眉。 说到这里,宫溪山自嘲地笑笑:“他们并不在意这些的。” “换句话说,如果今日成为国师的是我,他们一样也会这般对待容疏,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 顿了顿,宫溪山继续道:“他们担心我‘暗箱操作’,影响容疏,给我种下蛊毒。” “毒发之际,身体如烈火焚烧,蝼蚁噬心,生不如死。” “这种蛊毒只能在我体内待上十年,十年之后,蛊虫会死,我也会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99 首页 上一页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