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闻愕然:“宫溪山……” 见少女那般眼神,宫溪山不觉笑笑:“这是怎么了?我都不觉得难过,你为何皱眉?” 秦不闻抿唇沉声:“可有解蛊之法?” “有,”宫溪山点头,“只要我与旁人……同房交合,那蛊毒便会转移到旁人身上。” 秦不闻听了,眉梢下压。 所以,他才会说,他不能娶妻…… 秦不闻没动,神情冷沉。 是宫溪山先笑出声来:“逗你的,这蛊即便是宫家,也只有这一副,养蛊解蛊方法早就失传。” “所以到底该如何解蛊,我也不清楚。” 秦不闻蹙眉,她沉眸不语。 她突然想起,当年她查封了一处拿刚出世的孩童炼蛊的道观,道观中藏有各种匪夷所思的蛊毒研制书简,饶是秦不闻,也不觉皱紧眉头。 拿有身孕的妇女炼蛊,将刚出世未剪脐带的胎儿炼蛊,甚至将人的五脏六腑炮制切割,再塞进他们自制的蛊童体内,林林总总,触目惊心。 那些关于蛊毒的书简十分详实,说不定,里面会有关于朽蛊的记载。 只是…… 如果秦不闻没记错的话,因为那些书简内容实在作呕,秦不闻便将这些书简扔进了御书房的禁书区,再没启用过。 所以,那些书简应当……都在御书房内。 想到这里,秦不闻眸光微亮,她抬眸看向宫溪山,一脸认真:“宫溪山,我想救你。” 宫溪山先是一愣,随即温和地笑道:“你想如何救我?” 秦不闻抬眸。 宫溪山随着她的视线,也往高处看去。 她看的不是月亮,而是更高的高处。 就在宫溪山不解之际,他终于听到少女清浅低沉的声音。 “我大概,要回一趟京城。”
第271章 别看,太丑了…… 秦不闻的话,被宫溪山否决了。 “为什么?”秦不闻蹙眉,“我只要去一趟京城,说不定你的蛊毒就有救了。” 宫溪山神情平静:“如果你想去京城的话,不会捱到现在才去。” “京城中应当有你不想见的人或事,”宫溪山声音清冷,“王姑娘,你不必为了我冒这个险。” 宫溪山说的没错。 且不说季君皎,就单单是宋谨言,如果知道她出现在京城,大概都会派人追杀她,不死不休。 她承认,在无悔崖底过了将近半年的清静日子,她许久没有这般自在了。 她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或许已经乱作一团,对她的风评更是不堪入目,但她并不在意。 如果能选择的话,她可以一辈子不回京城,留在无悔崖下。 但是,不行的。 太自私了。 不论如何,秦不闻能活下来,是宫溪山的功劳,如今宫溪山命在旦夕,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我会小心谨慎,不让他察觉的。”秦不闻辩驳。 宫溪山摇摇头,浅灰色的眸清冷如雪,“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死亡对于我来说,或许是种解脱也说不定。” 秦不闻还想再说些什么,宫溪山便打断了她的话:“太晚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宫溪山后退两步,推门入屋,没再看她。 秦不闻站在原地,只有月色扼杀长夜,留下一地皎洁的血迹。 -- 宫溪山不想死,秦不闻知道。 虽然他说着“死亡是种解脱”,但秦不闻读过宫溪山的字,赏过他的画。 他字里行间,每一幅画作中,都是盎然的生机与肆意。 那是曾一举惊世的少年郎,他也曾在站在高楼林立处,被世人仰望。 即便是那笔力苛责的史官掾吏,对他也是极尽溢美之词。 ——那时的文坛,是属于宫溪山的。 那般肆意洒脱的少年郎,又怎么会甘心在大好年华,怆然死去呢? 宫溪山不想死。 ——秦不闻也不会让他死。 -- 朽蛊半年发作一次。 发作期间,中蛊之人生不如死,脸色苍白,心跳几近暂停。 而这一次宫溪山发作,秦不闻是见证者。 长夜漫漫。 无悔崖底的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算算时间,京城已然是盛夏了吧? 那一日,秦不闻照旧来找宫溪山时,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回应。 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升腾,顾不了许多,秦不闻破门而入! 大门被破开,宫溪山蜷缩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眼尾猩红,豆大的汗水从他下巴滚落,整个人好像被汗水浸透! “宫溪山!” 秦不闻见状,急忙上前去查看。 谁知,宫溪山却极力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遮住容貌:“别看。” 他声音沙哑低沉,不见往日的清浅贵气。 “太、太丑了……” 秦不闻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 宫溪山的脸色太苍白了,秦不闻看向他的指骨,便见男人指骨苍白,青筋暴起,骨节处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似有蛊虫在他筋脉处游走,宫溪山咬牙,还是不觉痛苦出声。 “我先扶你到床上。” 秦不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将宫溪山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扶到床榻之上。 仰着脸,秦不闻终于更清楚地看到了宫溪山的神情。 他的眉头紧皱,额头满是汗珠,将额前的头发全部打湿,他痛苦地紧闭双眼,因为脸色的苍白,那凸出的青筋更加明显,像是狰狞的藤蔓,要爬满他整张脸。 “师、师傅!小鱼把李伯伯叫过来了!” 小鱼憋着眼泪,满头大汗地跑进房间。 身后,李伯手上拿着麻绳,快步赶来! “李伯,”秦不闻眉头皱在一起,“这要怎么办才好?” 李伯也脸色凝重,他手上拿着麻绳,走到宫溪山身边,将宫溪山的双手双脚绑了起来。 “李伯,您这是做什么?”秦不闻声音不觉高了几分。 “秀莲姑娘快来帮忙!”李伯拼力按住宫溪山挣扎的手臂,“不把小山绑起来的话,他会自残的!” 秦不闻闻言,急忙上前,两只手分别禁锢住宫溪山的两个手腕。 她的力气很大,为了按住宫溪山的双手,她只能撑在床上,稍稍垂眸,便能看到宫溪山痛苦的神情。 终于将四肢捆绑好,李伯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塞进了宫溪山嘴里。 “小山病发的时候,还会咬舌。” 李伯拧眉解释着,眼睛落在挣扎着的宫溪山身上,眼中满是心疼。 大概是蛊毒的威力暂时减弱了些,李伯松了口气,看向秦不闻:“秀莲姑娘,我们先出去吧,小山发作时,不想让我们看到。” 秦不闻也担心小鱼会害怕,她点点头,牵着小鱼的手,走出了房门。 小鱼的手是抖的。 刚一走出房门,小鱼再也忍不住,抱着秦不闻,放声大哭。 秦不闻听得心疼,她轻拍着小鱼的后背,柔声安抚:“小鱼不怕,姐姐在呢,姐姐在呢……” 小鱼还是哭着,小小的身子也开始颤抖:“漂、漂亮姐姐,师傅会死掉吗……小鱼不想让师傅死……” 秦不闻心口收紧,有些发涩。 一旁的李伯见状,看了一眼屋内,也叹了口气:“小山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宫溪山每次蛊毒发作,李伯都会赶来帮忙,将他的四肢捆绑起来,嘴巴堵上毛巾,以免他自残。 但是李伯也发现,这一次,他的蛊毒发作时,他的理智已经很薄弱的。 再这样下去,大概也等不到蛊虫死亡,宫溪山就会被这蛊毒折磨致死。 “他的蛊毒,要发作多久?”秦不闻抱着小鱼,沉声询问。 “算算时间,大概要三天,”李伯心疼道,“小山这孩子心地好,怎么过得这么苦啊……” 小鱼的哭声渐弱,他太累了,趴在秦不闻的肩头渐渐睡着了。 “秀莲姑娘啊,这里我守着就行,你回去吧。” 李伯朝着秦不闻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秦不闻看了一眼房间,一门之隔,秦不闻仍能听到屋内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呜咽与低吼。 该有多难受呢? 秦不闻想象不到。 像是打定了主意,秦不闻谢过李伯,抱着小鱼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小鱼放在床上,秦不闻开始整理行李。
第272章 坦白 月光长长。 秦不闻收拾好行李,出现在宫溪山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李伯还没离开,坐在门外的长凳上守着。 少女身后背了个帷帽,一袭碧色长裙,向李伯走来。 “秀莲姑娘,你这是……” 秦不闻笑笑:“李伯,我突然想起京城那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可能要离开几天。” 从御书房找到禁书,两三天的时间应该够了。 “哎哟,”李伯拧眉道,“秀莲姑娘,你自己一个人离开,若是再被你那负心的丈夫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秦不闻不在意地解释道:“没事的,我与他应当不会遇上了。” 说着,秦不闻又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李伯,我想跟宫先生说几句话,告诉他一声。” “秀莲姑娘,你是落下什么东西在京城了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 秦不闻点头:“是,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 李伯也没再多问,轻声道:“小山应该暂时安静下来了,你进去看看吧。” “谢谢李伯。” 说着,秦不闻放下行李,推门而入。 进入屋内,秦不闻先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药香。 床榻边的木桌上,放着还留有残渣的药汤。 秦不闻走近。 宫溪山的手脚还是被麻绳绑着的,只是嘴上的巾帕被拿了下来。 听到声音,浅灰色的眸迟钝地转动,目光落在了秦不闻的身上。 他的唇有些干裂,脸上也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宫溪山看着秦不闻,他张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不疼……” 骗人的。 太明显的谎言,由宫溪山说出口,秦不闻苦笑一声。 该……说些什么呢? 秦不闻歪歪头,澄澈的眸中情绪复杂。 说实话,秦不闻并不习惯分别。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喉咙紧了紧,轻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宫先生说了自己的秘密,我还没有交换。” 漂亮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宫溪山微微侧目,虚弱地看向秦不闻。 天光微亮。 少女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仿佛连轮廓都变得模糊。 秦不闻抬眸,黝黑的眸宛若黑曜,她勾唇轻笑:“其实,我不叫‘王秀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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