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面纱戴与不戴,都没有什么分别。 她终于对上了他的那双墨瞳。 平淡清寂,看向她时,好似那冬日的冷阳,风雪寂灭。 过于平静了。 秦不闻勾唇,她的上半身几乎都贴到了男人身上,那大红的官袍上,暗绣的金线甚至划过她的肌肤,略带几分割裂的顿感。 “大人,”少女惯会用那般娇软的语气叫他,配上那双无辜单纯的眸,我见犹怜,“许久不见,怎么都不说想我呀?” 她的口吻平常,就好像两人只不过是分别了几日,久别重逢的情人一般。 季君皎眉头蹙了一瞬,便也飞快舒展开来,眉眼清冷淡漠,看向她的眼神,似与旁人无异。 秦不闻却仍是娇娇地笑着,因为马车外有人,秦不闻声音压得很低:“大人,阿槿好想你呀……” 那般情话,她说得顺口,语气娇嗔,眉眼间却带着几分报复的恶劣。 那只抬起他下巴的手指缓缓向下,抚过他的喉头,又划过他的胸口,在他的胸口处打圈。 娇娇软软的,没什么力道,只感觉不达深处的痒。 “大人,怎么都不理我呀?” 秦不闻眨眨眼,一双漂亮的眸蒙了雾气,好似受了欺负的美人儿。 换做往常,季君皎不会在意她是否是在表演,早就已经出声安慰。 而现在,任凭少女近乎贴在他的身上,男人坐得端正笔挺,眸光冷寂无波。 “你以为,我每次都会任你摆布?” 这算是,他们互通身份后说的第一句话。 秦不闻挑眉,嘴巴瘪了瘪,面上分明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中的嘲弄却分毫不减。 “不是吗?” 少女的声音依旧娇俏可爱,她歪着头,那双眼中却没了什么“情意”:“若非如此,大人第一眼便认出我来了,为何没有告知他人?” ——秦不闻在生气。 这种生气的情绪很微妙。 从昨天到今晚种种,秦不闻原本不欲细究,但奈何季君皎给她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即便是她想要刻意忽略,还是漏洞百出。 ——季君皎恐怕在见她的第一面,就识破她的身份了。 而他,便像是那逗弄蛐蛐儿的玩家,拨弄着手上的牛筋草,看着她在他的方寸之地挣扎蹦跶。 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秦不闻微微挑眉,眼中恶劣的情绪更甚:“大人既然识破了我的身份,为何没有报官呢?”
第279章 你才狠心 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逗弄她,像是逗蛐蛐儿一样。 但是这种“生气”的情绪又很莫名。 ——她本来就没什么立场,来生他的气的。 若说起“逗弄”,从前的“阿槿”所作所为,比季君皎要恶劣得多。 如果真的论起“生气”的话,也应当是季君皎生她的气。 可话又说回来——秦不闻又不是那知书达理,三纲五常的正人君子。 ——她如今不高兴了,便只想着报复回来。 所以问季君皎的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季君皎未答。 秦不闻挑眉,眼中恶劣更盛:“大人,如今识破阿槿身份,究竟为何不报官呀?” 马车内,两人无声对峙。 马蹄声轻响,马车已然出了皇宫,往文渊阁的方向走去。 少女整个人跨坐在男人身上,她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 那身火红的衣袍甚至能将少女完全笼罩其中。 清冽的檀香似乎是要将她全部包裹,无处可逃。 “你很想我报官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季君皎清清冷冷地开口,语气间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不闻勾唇不答,那眼神却表明着,她不信季君皎会报官。 许久。 季君皎伸出手,敲了敲车框,语气冷冽:“长青,去大理寺。” “啊?”马车外的长青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便应声道,“属下遵命。” 马头调转。 秦不闻感受到马车改换路径带来的力道,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季君皎仍是看她,眼神波澜不惊。 秦不闻要咬唇,一双眼睛便蒙了雾气:“大人,您好狠的心呀~” 似嗔怪,又像是委屈。 季君皎神情淡漠,语气清冷:“说起狠心,想必没人比得过你,秦不闻。” 一句话,马车内的温度,便跌至冰点。 秦不闻微微挑眉,嘴角仍然挂着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没意思。” 她淡淡开口一句,话音未落,那温香软玉便离了他的怀抱。 季君皎神情不变,坐姿端正清润。 马车仍旧是按部就班地走着,秦不闻兴致缺缺,不欲再跟季君皎说些什么。 看准时机,秦不闻便从马车后面翻身离开。 而自始至终,季君皎都是挺着脊梁,笔直得好似那林间松木。 直到那人不知走了多久,季君皎甚至感觉自己的脊背都挺得发僵,这才缓缓回神。 半晌。 他又敲了敲门框。 几乎是带着些许精疲力竭。 “长青,回府。” 长青不解,但自从那个人离开文渊阁后,大人做的令人“不解”的事情太多了。 “是。” 长青什么也没问,又让马夫调转了车头。 -- 秦不闻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依靠在了门框上,顺着门框坐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每次都会任你摆布?” “你很想我报官是吗?” “说起狠心,想必没人比得过你,秦不闻。” “……” 秦不闻有些烦躁。 她摘下脸上的面纱,眼睛放空。 自先帝死后,她便经常被人指着鼻子骂。 “忘恩负义”“走狗”“白眼狼”“无情无义”…… 更难听的话都有,秦不闻听得多了去了,从来也不当回事。 也不知为何,今日只是季君皎的一句话“狠心”,秦不闻便像是心口扎了根刺,不算疼,但不自在。 秦不闻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抛之脑后。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桌案前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垂下眼睑,又开始思索起来。 托了季君皎的“福”,接下来的几日,御书房的守备应该会森严许多。 想要偷溜进去肯定是不行了,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她身上带的钱财不多,原本是想着偷了禁书便回无悔崖底的,如今看来,一时半会还回不去了。 她掂了掂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要想个办法,弄些钱才行。 床榻上,小鱼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他抱着被子,乖巧地睡觉。 秦不闻看了小鱼一眼,眉眼温和下来。 其实,她之所以选择来京城救宫溪山,并不仅仅是为了宫溪山。 ——还为了小鱼。 小鱼跟宫溪山的关系,秦不闻是清楚的。 如果宫溪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都不敢去想,小鱼到底该怎么办。 她很喜欢小鱼。 她不想再看小鱼哭得那般六神无主的模样了。 秦不闻摸了摸小鱼毛茸茸的脑袋,在地上铺了床被子,和衣而眠。 一夜无梦。 秦不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这客栈她就订了三日,三日之内要么拿到禁书,要么赚到些银两继续住几日。 今晚她准备再去皇宫探探,看看守卫戒备情况。 给小鱼买了些包子和米粥做早膳,秦不闻剩下的铜板更少了。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秦不闻决定——重拾老本行。 托客栈跑堂买了些笔墨纸砚,秦不闻拿回房间,写了几幅毛笔字。 她临摹的还是宫溪山的笔体,原本是想要画上几幅画的,但是时间紧迫,还是临摹字体更方便些。 不过半天时间,秦不闻拿着临摹好的几张书法翰墨,笑着朝小鱼勾勾手指:“小鱼,你来看。” 小鱼手上还拿着一个没吃的包子,是给秦不闻准备的。 听到秦不闻叫他,小鱼乖巧地从床榻上下来,快步跑到秦不闻身边。 秦不闻拿着手上的几幅书法,展示给小鱼看:“像不像你师傅的笔迹?” 小鱼看了半天,随即眼睛亮闪闪地点头:“像!娘亲好厉害!!” 听到了小鱼的夸赞,秦不闻更高兴了,将几张书法收好,秦不闻嘱咐道:“小鱼在客栈里待着,娘亲要去赚钱啦。” 小鱼乖乖地点头:“好!” 秦不闻戴了帷帽,拿着书法走出了客栈。 刚走出客栈不久,秦不闻便意识到有人在跟踪她。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索性秦不闻倒是不在乎,只要季君皎不将她的身份戳破,其余的就随他去了。 这次,秦不闻没去半亩方塘卖书法。 她去了半亩方塘多次,那里的掌柜说不准还认识她,以防万一,秦不闻还是决定换个书斋。 清如许书斋。 秦不闻将书法展示出来的时候,那掌柜的眼睛都亮了。 秦不闻说明了自己的书法是仿照着宫溪山的赝品字迹,只能算是比较合格的拓本。 那掌柜的利落地买下了她的几幅书法,也是按照拓本临摹的价格给的。 做完这些,秦不闻的钱袋子总算是鼓了一些。 出了书斋,秦不闻想起,小鱼昨日没吃到糖葫芦,那今日给他买一串好了。 因为换了些钱财,秦不闻的心情还算不错。 但当她拿着糖葫芦回到客栈房间,看到季君皎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第280章 季君皎,你这是……吃醋了呀? 长夜寂寥。 那客栈外是熙熙攘攘的客人与旅者。 一门之隔,秦不闻站在那玄关处,手持一串艳红的冰糖葫芦,而房间内,便是坐在桌案前,正与小鱼相谈甚欢的季君皎。 小鱼眼睛亮闪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神就没再移开过。 他的脸红红的,声音稚嫩:“哥哥,小鱼还会翻花绳哦!也是师傅跟娘亲教给小鱼的!” 季君皎眉宇间带了难得一见的笑意:“是吗?小鱼会翻兔子吗?” “会的!小鱼还会翻雨伞,还会小狗,还会小鸡!” 小鱼说着,就要拿着手上的“花绳”翻给季君皎看。 秦不闻下意识地看过去,才猛然发现,小鱼手上所谓的“花绳”,是季君皎玉冠上的玉坠子抽出来,系了个绳结做成的。 注意到这点,秦不闻眉头微蹙。 之前她在文渊阁的时候,也是看过管家的账面的,季君皎那玉冠上的玉穗丝绦,是那上等的绣娘女红,将一根线劈成千分一,再各取颜色相近但不完全相同的几千根丝线汇聚成一股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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