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皇室公主……” 那些议论声钻入耳中,姜月昭尚未有所反应,身旁伺候的云暮却是气得红了眼,当即便要起身道:“奴婢去教训他们!” 姜月昭抬眸唤住了她:“无事,不过几句话罢了。” 云暮有些委屈,望着姜月昭说道:“明明是温家的错,怎到头来却叫公主受这般议论。” 姜月昭弯唇笑了笑,神色平静侧眸望着窗外:“不急。” 云暮不知姜月昭这句不急是在说什么,只默默叹了口气转开眼,刚想宽慰自家公主几句,就听到雅间的门忽而被大力撞开,一个男子摔在了公主跟前,吓得云暮慌忙拦在公主面前。 “没钱还敢来!来人!给我打出去!”那被摔在地上的男子鼻青脸肿的,背上画篓破破烂烂的,滚出来几幅画卷。 姜月昭看着那滚至自己脚边的一幅画,弯腰伸手拾起。 无意之间瞥见散开的画卷上落有印章,她动作一顿,大为诧异睁大了眼睛。 酒楼内护卫嫌恶万分的驱赶,旁边小厮却是在冲着云暮赔罪,惊扰了客人万分抱歉。 “先生可是姓邬?”在这慌乱喧嚣之中,那清冷悦耳的音调响起,屋内气氛骤然一静,所有人都抬眼看向姜月昭,那满身狼狈抱着画卷的男子亦是愕然抬头。 哪怕姜月昭戴着面纱未能窥见其貌,从这衣着身形也足以看出她满身贵气,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姐,不过端坐在桌前,垂眸看来的神态都像是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邬图在片刻的惊愕之后,连忙理了理衣袖躬身道:“小人确实姓邬,不知这位姑娘是……” 姜月昭颔首对着酒楼小厮等人说道:“邬先生是我的客人,烦请诸位手下留情。” 云暮懂事起身,将银钱递给了小厮,意在留人。 酒楼的小厮连忙躬身接过,态度大变对着姜月昭点头哈腰的致谢,转而让护卫们退下,小心翼翼的关上了被撞开的门。 “多谢姑娘,只是在下与姑娘并不相识?”邬图有些迷惑,他万分确信自己确实没见过姜月昭,毕竟他乃是画师,最擅长的便是识人面貌,仅凭眉眼便能认出人来。 “是不曾见过。”姜月昭笑了笑,抬手示意邬图入座。 姜月昭会知道邬图,是因为在前世邬图凭借着一手惊为天人的擅辩识人,高超的画作技巧被天武司看上,在应飞鹰死后不久他便为四皇子姜元恺效力。 单从旁人口述便能画出人像,为天武司屡破奇案,其画作技艺之高超生平未见,是位不可多得的能人。 因其太过写实而少了意境,在成名途中遭受诸多评议,始终未能成为一代大师。 “我在福春楼内见过邬先生画作,很是欣赏先生画技,因而想让先生为我画一幅画。”姜月昭有惜才留人之心,略微思忖片刻笑着说道。 “让我为姑娘画画?”邬图这下是真愣住了,他确实去福春楼留下过画作,但是那画作几乎被批判的一无是处,他从未想过竟有人慕名而来,实在让他又惊又喜。 “是。”姜月昭把自己刚刚捡起的画卷放在桌上,抬眸看向邬图道:“不知先生可愿?” 第21章 自有再见之日 邬图面露难色,挣扎半晌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近来有些难处……” “若是为了银钱,邬先生尽管开口。”姜月昭漫不经心抚过杯沿,抬眼看着邬图笑道。 “也不全是因为钱财。”邬图有些尴尬,大抵是觉得自己这副落魄样,还说不是为了钱财过于虚伪了。 他略显局促低头说道:“在下无名无财,为姑娘画像实在有辱门楣,早前曾与人在福春楼打赌,定要画出一幅绝世之作,因而倾尽家财豪赌一场,而今也在寻觅所见之物。” 邬图神色认真看向姜月昭说道:“姑娘今日如此厚爱,在下感激不尽,更不愿随意为姑娘作画。” 他挺直背脊冲着姜月昭笑道:“若是姑娘不急于一时,不知可能多等些时日?” “听先生这么说,可是有了方向?”姜月昭非常能理解邬图这一颗想成名之心,默默点了点头挑眉询问道。 “福春楼画作以人像取胜,在下不才最擅画人,然始终未能找到一位比之更甚的女子。”邬图略显苦恼低下头,过了片刻才道:“听闻靖国月昭公主天姿国色,有倾城之貌。” “在下斗胆,准备去公主府求见。” “若能得见月昭公主为其画像,必能一举夺魁扬名京都。” “届时再为姑娘画像,方能不辜负姑娘喜爱之意,施以援手之恩啊。” 姜月昭听完这番话顿时愣在原地,旁边倒茶的云暮都傻眼了,目光诡异的盯着邬图上下扫视了一遍。 邬图有些不明所以,见着姜月昭沉默连忙说道:“在下知道,公主金尊玉贵未必是我一小卒可轻易得见,但是若连尝试都不曾尝试,怎知不可?” “所以在下才会请姑娘多等两日。”邬图倒是看得开,一脸笑颜看着姜月昭说道:“无论可行与否,在下定会赴约为姑娘画像。” 他言辞诚恳,姿态认真,对着姜月昭俯身拜道。 姜月昭注视着眼前这位瘦弱的青年男子,许是救握画笔,他的手指并不干净,甚至指甲缝里还有脏污的痕迹,衣衫破旧神态拘谨,那双眼却清澈真诚,似乎有着自己要去行走的方向。 以如此姿态,竟敢大言不惭入公主府,为公主画像。 若是寻常人听他之言,必定要笑其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皇室公主的画像,岂能流入酒楼,受旁人评断议论。”姜月昭眉眼微动,看着邬图笑了笑,继而抬手缓缓摘下面上轻纱。 “我虽不及公主倾城之貌,却也愿意助先生扬名立万,先生可愿试试?” “……” 邬图睁圆眼,错愕万分看着那坐在桌边的女子,面纱顺着她脸颊滑落,那张绝世的容颜毫无遮掩展露出来,凤眸含笑柳眉弯弯,美人轻倚桌案的慵懒姿态,如此激烈冲击着他的视觉。 早在第一眼对上姜月昭的眼,他便能大概勾勒出她美人之貌。 却未想到,得见真容会是如此惊人之貌。 邬图张了张口,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匆忙起身去翻自己的背篓书箱,已是迫不及待要为她作画。 “姑娘无需做什么,就这样!”邬图甚至连椅子都不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架起画板展开粗粝的画纸便开始聚精会神的描绘起来。 “公……姑娘?”云暮略有些游移不定,看向姜月昭,公主之貌岂能被那般宣扬出去。 “无事。”姜月昭冲着云暮笑了笑,让她再去唤些茶水点心来,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走不了了。 云暮应声离去,而那聚精会神的邬图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眼中再无其他。 日暮西沉,华灯初上。 那街道灯笼挂起,天色逐渐昏暗之时,邬图终于收笔坐直,他口中咬着画笔双手捧着画架呆呆的看着画上倚靠窗边的绝世美人,那一笔一划精细的吓人,仿佛下一刻纸上美人便能从画中走来。 “啊?画好了?”云暮打了个盹,手撑着脑袋滑下惊醒,揉了揉眼看到邬图站起了身,顿时精神了。 “画好了。”邬图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画架,将自己的画作展现在姜月昭面前。 “在下画技甚微,已是尽全力描绘姑娘倾世之貌。”邬图从未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总认为是旁人不懂欣赏,今日有此画作方才骤然醒悟,他画技不过如此,得见如此美人却也只能画出三五分的美貌罢了。 邬图赞叹又惋惜,方觉前路漫漫,尚有登高之难啊! 云暮得见画中的月昭公主,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哇,太像了……” 邬图画工细腻将这皮相样貌刻画的淋漓尽致,却是少了几分神韵,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人惊叹称赞。 邬图执笔对着姜月昭俯身道:“还请姑娘告知姓名,在下题字落印。” 姜月昭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动几下道:“我不追名利,也不愿受追捧所累,愿与先生结交,只是欣赏先生画技。” 邬图闻言大为震惊,他愣愣的看着姜月昭重新戴上面纱,那抬眸看来的女子神态浅淡道:“有幸结识已万分感激,若来日先生不求扬名,愿为民做事,可拿着这块玉佩去往南城天武司。” “先生才能,仅用做攀比较量未免可惜。”姜月昭对着邬图笑了笑,在桌边放下了一块玉佩,便转身离去了。 “姑娘!我该去何处寻你?”邬图匆忙追出,扬声询问道。 “来日方长,自有再见之日。”姜月昭莞尔一笑,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邬图忍不住赞叹了两声,望着姜月昭离去的方向呢喃道:“好特别的女子……” 他站了半晌,迫不及待回了雅间,看着自己的画作郑重其事题字落印。 邬图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夺魁扬名而激动不已,却在拿着画作踏入富春路,展露画像之时听到那些他曾经最期盼的赞扬话语而生出了几分茫然。 他们根本就不懂自己,满口赞扬的只是画中美人倾城绝世,借着此刻方才赞他画技优异,明明他从未改变。 第22章 画中人是谁? 一副画像叫整个福春楼为之沸腾,邬图之名不过数天已传扬的人尽皆知。 无数人慕名而来奔赴福春楼,一睹美人画像。 昔日被驱赶追打的穷画画的,如今无数请帖争相送来。 邬图曾经为谋生计卖出去的画作被炒到了天价,更有财大气粗者一再追着邬图求问美人所在家住何方,福春楼日日爆满。 最初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太尉府俞大姑娘被比较的一无是处,无数青年才俊观画作诗,甚至此事已经传扬进了皇宫之中,自然也就引来了诸多权贵。 越正濯应邀而来,原是兴致缺缺。 直到…… “公主!福春楼内您的画像被偷了!”在京城热议最高的时候,在众人将对画中美人的好奇达到最热烈的时候,画像被偷了。 “……”姜月昭放下了手中书册,抬起眼满眼疑惑:“你怎知晓?报官了?” “没有,是福春楼贴出了告示,都闭楼了。”云暮连忙说道。 “既是遭遇了盗贼却不报官……”姜月昭低眉略有几分沉思,刚要多问两句便听院外传来了熟悉的笛声。 云暮自小跟在公主身边,对这声音一点都不陌生,只看了月昭公主一眼,然后非常懂事的俯身退下了,顺势关上了房门默默守在外边,侧耳听着屋内动静,以便公主有事。 姜月昭起身走至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抬眼便看到了那站在檐下的越正濯。 以及…… 他拿在手里的画卷。 姜月昭目光微顿,有些好笑似的弯了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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