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八卦呀?” “自然是听听别人怎么夸咱家了。” “哼,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听到好多八卦,都是夸咱们家的,还有骂马家人的。”想起自己从娘亲那听到的话,顾小四有了点精神,“听我娘说,送马家人去流放的官爷回来了,姐姐,犯人被流放的地方很苦很苦吗?” “当然苦了,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去到那里的人,少吃少喝,挨打受骂是常事,还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顾小四有些被吓住,讷讷道,“那……那马家人到了那里,还能活着回来吗?” 八九岁小娃娃天真懵懂,在他们眼里哪个小伙伴跟人打架被打破头了都能是一等大事,哪里知道天底下还有许许多多他们不曾见过的残酷。 顾西棠本来还想吓吓小不点,看他小脸发白,颇有些无语。 胆子忒小。 后方厢房处,半掩的窗户咿呀打开,柔媚少女坐在窗后,水盈眸子往这边看来。 “棠儿,他们会死吗?” 少女轻声问,眼里透着不忍。 顾家跟马家的矛盾,始于马家仗势欺人。 但是那些矛盾,不至于到恨之欲死的程度。 顾西棠耸耸肩,“会不会死能不能活,看他们自己造化了。何况马宏才两夫妇手里沾了那么多条人命,罪行一箩筐,本就死不足惜,不值得同情。” 杀人偿命,很公道。 顾西芙咬咬唇,轻道,“话虽如此,但是稚子无辜。马宏才夫妇二人的罪孽,不该一并算到后辈头上。至少马玉城是罪不至死的,还有他们家小儿,也才十岁年纪……” 顾西棠无奈一叹。 二姐单纯了。 人品恶劣不是以年纪大小论的,马家那小儿子早就被养歪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说马玉城…… 她道,“他们家垮台是内讧了,纯属报应。只能说马玉城仇恨太烈,宁愿拼着两败俱伤玉石俱焚,才有的这个结果。与人无尤。” 与她无尤。 她搞贡药栽赃,手段是不光明,但是最终选择权是在马玉城手上的。 那个纨绔子,骨子里就疯魔。 * 西南境,入夜时分。 夜色下的矿场,空旷荒凉,死气沉沉。 这里是苦寒之地,山间早晚温差极大,监工的工头们早早就躲回帐篷里喝酒暖身去了。 矿洞口燃烧着火把,光线飘忽昏暗。 这个时间,矿洞里挖掘开采的声音也未停歇,矿工劳作几乎不能休眠。 时而就有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矿工,蹒跚着步履背着箩筐走出来,将采出来的矿石倒在矿洞口外,然后又佝偻着身形重新钻回矿洞里。 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鲜活气息。 形容枯槁,眼神空洞麻木,像是一具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般。 在矿山深处荒废矿洞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在人群包围的中间,赫然是个木板搭建的简陋擂台。 此时擂台上两个赤着上身的精瘦男子正在殊死搏斗。 两人皆已经开始力竭,气喘如牛,各自身上伤痕累累,动作却丝毫不曾停顿。 台下围观的人群前,几个监工模样的人坐在凳子上,一边吃着炒花生一边津津有味观看赛事。 “动作快点,这么磨磨蹭蹭的玩过家家呢!” “打赢的人才有饭吃!要是输了,就去跟矿场猎狗呆一夜!” 他们呼呼喝喝,兴致盅然,对台上人的生死全然不当一回事。 像这样的擂台,若是打输了,不仅没有食物果腹,连受的伤也无人医治,这种情况下再被扔到猎狗群,几乎不可能还活着出来。 也就是说输了,下场就是成为猎狗的盘中餐,被畜生分食。 血腥又残酷。 而周围的人,依旧高声喝彩助威,神情透着麻木。 会来这里的,都是大越国各处获罪的犯人,除非背后有大背景,否则来了就别想再离开。 因此,矿场的监工压根不把他们当人看,叫矿工打擂供他们观赏取乐是常有的事。 甚至为了增加趣味性,监工还定下规矩,只要能连赢十五场,就能赢得一次特殊奖励,由监工即兴给出。 监工的话说出之后,台上战况立即有了变化。 束蓝色腰带的男子紧急避过对手击打过来的拳头,咽下嘴里血液,乱发遮掩下,漆黑眼眸迸出惊人戾色。 再次出拳,又狠又厉,毫不理会对方打在他身上的拳头,似要跟对方同归于尽般,疯狂爆发。 凭着这股气势,竟渐渐占了上风。 台下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看着台上你来我往,一名监工眼底流出兴味,他指了指束蓝色腰带的打擂者,“那个是新来的吧?” 身后立即有人狗腿应答,“回监工,那个确实是新来的,叫做马玉城。别看他细皮嫩肉,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似的,半个月上了擂台十四次,每次都赢下来了。” “哦?这么说今天是第十五次了?” “是是,今天这场正好是第十五次,要是赢了,就能得到一次特殊奖励了。” 监工笑了两声,“你说他叫马玉城?” “是。” 旁边其他监工听到这个名字,相互对视一眼,“马玉城?那不就是上林周大人交代好生‘招呼’的人?” “跟个疯子似的,也难怪得罪人了。”最先开口的监工笑意不明,“待会他若是赢了,给他吃顿饱的,然后带到猎狗窝里。” “我给他的奖励,让他跟猎狗玩一场。”
第166章 学祖母掌家? 擂台散场时夜色已经深浓。 短暂喧嚣散去后,矿场重新沉寂,笼罩在夜色之中显得空旷又荒芜。 马玉城拖着一身伤,拿着赢来的四个馒头,缓慢回到矿工蜗居的废弃矿洞。 矿洞狭窄冗长,白日闷热晚上湿冷,极不适合居住,却是流放到这里的犯人唯一能容身的地方。 他走到矿洞中断一处矿坑,背靠坑壁坐下,这才拿出馒头一口一口的吃。 连日拼命打擂台,身上的伤多不胜数,连吞咽馒头都和着血沫子,吞咽的时候扯着胸口不知道哪处的伤,呼吸都痛。 他对面角落里,坐着三个人,看他的眼神充满恨意。 马玉城毫不理会,甚至抬起眼来勾唇邪笑,明晃晃的挑衅回去。 “你这个杂种!迟早不得好死!”马玉金受不住激,立刻破口大骂,眼睛一边仇视男子,一边贪婪盯着他手里的杂面馒头。 当初横行望桥镇的小霸王,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已经从一个小胖子变成瘦骨嶙峋,五官狰狞极为刻薄。 马玉城故意晃动手里馒头,懒懒嗤笑,“我什么时候不得好死不知道,但是你,你们,肯定会先我一步饿死。” 他对面三个人都好不到哪里去。 昔日望桥镇首富马宏才,如今也是瘦得皮包骨,尽显老态,一身衣衫褴褛邋遢,再寻不到半点往日风光。 其妻林氏没了锦衣罗裙衬托,满面风霜,更是连个寻常乡下妇人都不如。 一家三口沦落到这般田地,看着在他们面前大口朵颐的马玉城,恨不能生啖其肉。 “你把我们害成这样,凭什么能吃馒头?给我,这些馒头都是我的!”马玉金大吼一声,猛地扑过去,想要抢夺食物。 还没及靠近,就被一股大力狠狠踹开。 马玉金砰的摔回原来位置,痛得浑身蜷缩。 马宏才跟林氏忙心疼的将他扶起,怒骂马玉城,“你这个白眼狼,狼心狗肺,金儿好歹是你弟弟——” “他可没把我当哥哥。”马玉城收回脚,漆黑眸子里尽是嘲讽,“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慈父慈母,那么疼爱你们的金儿,怎么不乐意去干活给你们儿子换点吃的呢?” 他们虽是流放,但是在这矿场里只要肯干活,总能换到点吃的吊着命。 不说马宏才跟林氏,就是马玉金也有十岁多的年纪了,能干点活了。 偏生三人养尊处优惯了,到了这等境地依旧不肯放下身段,不愿去干苦累的活计。 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也是本事了。 “你、你别得意!我表舅舅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他把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唔唔唔——”马玉金缓过气来后立即大骂,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宏才捂住了嘴巴。 马玉城锐利眼眸眯了眯,没有错过马宏才眼底一瞬闪过的警惕及快意。 “表舅舅?原来是靠山来了。”马玉城恍然,怪不得这一家三口不干活还能活到现在,想来是背后有人关照过了。 明了他们的底牌,马玉城低低笑开,嘲讽之意丝毫不减,“还挺天真。你表舅舅若是有心帮忙,怎么不把你们捞出去,反而丢你们在这里继续受苦呢?想来是你们对周家没什么用,早就成了弃子了吧?” 马玉金面上快意消失,闪过惊恐,“你、你胡说!我表舅舅很快就会救我们出去的!” “那你慢慢等吧。” 马家是以私藏贡药的罪名被流放的,贡药是皇上才能用的东西,事情牵扯到皇上,周家纵有再大能耐,也不敢明目张胆偏袒马宏才一家。 否则,就是跟皇上作对。 何况林氏跟周家的亲戚关系,一表三千里,她算什么东西? 周家老太爷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么个小蝼蚁,去招惹皇上不悦。 能在这西南苦地苟活,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马玉城笑得畅快极了。 他过的不好无所谓,只要那一家三口比他更不好,他就开心。 这条矿洞里,挤挤挨挨住着的矿工不下百人。 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这里发生的事情,周围人全部看在眼里,却没人多管多问。 都是苟活,过一天算一天,谁也不比谁舒心。 “马玉城,出来!” 矿洞入口传来一声呼喝。 马玉城顿了顿,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才撑着站起身,慢慢往外走去。 行经那一家三口时,三人眼睛都看着他,眼神晦暗又兴奋。 “嗤。” 之前的擂台赛,矿洞里很多人亲眼目睹,也有人亲耳听到了监工最后说的那句话,望着马玉城的背影带上些许同情。 今夜过后,恐怕就见不着了。 “好自为之啊年轻人。”有人语意不明道了句。 马玉城直往洞口走,无所谓的笑了笑,“明天见。” …… 七月中,望桥镇又开始下起雨来。 一下就是接连好几天,各家店铺冷清不少。 顾西棠在家闲着无事,干脆拉着顾西芙一道驻在云中药铺里,看她老爹捡药卖药。 “棠儿,我们什么都不懂,在这里要给爹爹添乱了。”顾西芙被摁在柜台后面,甚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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