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奇怪,毕竟夏慕生在小说世界里就是书店和图书馆的常客,穿越之后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变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光顾书店。 瞧上几眼,夏曦澄不忍打扰到夏慕生,转头继续观察面馆里的情况。 就在夏曦澄以为何见川走到半路怂了、可能会掉头就跑的时候,何见川总算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那时郭钰正低着头专注地玩手机,何见川看准时机,穿好外套坐在郭钰面前。 看到这一幕,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当郭钰抬眼看到何见川,何见川好像开口说了句什么,夏曦澄作为拼命牵红线的月老也揪紧了心,轻轻拉扯着窗帘。 从她的角度来看,郭钰背对着她,她看不清郭钰的表情变化,只能从对方按着桌面迅速起身的肢体动作上感受到一丝惊讶和恼怒,何见川的视线往上移去,认真地看着郭钰。 如梦一场,郭钰或许对这场重逢既期待又害怕,从何见川大学毕业那年,他们因为经济上的差距被迫分开,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两个相爱的人一拍两散,直到现在才得以用眼睛再次描绘对方的面孔。 离开何见川后,郭钰又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眼看郭钰就要转身离开,何见川又开口说话了,夏曦澄眯着眼睛试图读懂唇语,可惜她没有这个能力,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原地坐观其变。 不知是哪句话说动了郭钰,犹豫片刻后,郭钰又乖乖地坐了回去,招呼服务员过来,指了指菜单上的几道菜。 看来这回是郭钰请何见川吃饭? 夏曦澄只能先按照眼前看到的情景进行猜测,具体的细节还得等以后亲自去问当事人,只希望郭钰别怪她擅自做了一回主。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上餐桌,为了掩饰尴尬,郭钰先拿起筷子,挑好面条往勺子上放,最终还是得让何见川打破僵局。 继续凑近窗户,夏曦澄总觉得再挨近一点就要撞碎玻璃摔下楼,贴着窗帘,她看到郭钰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看到纸上的内容,何见川脸色一变,轻轻把纸给铺平,手指弯曲起来,攥紧拳头。
第34章 余地 书店二楼算是观察面馆的最佳位置,唯一让夏曦澄感到遗憾的是只见其人不闻其声,就像在看一场被静音的电影,单凭口型根本猜不到两个演员具体在说什么。 远望过去,夏曦澄捕捉不到郭钰的面部表情,对方背对着她,还在挑面条吃,姑且只能根据何见川的神态分析局势。 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夏曦澄在脑海里仔细搜索关于纸条的线索,站得累了,她干脆曲起膝盖蹲下来,眼尖地发现玻璃窗夹缝里的蜘蛛网,慌忙后退几步。 就算把皱巴巴的纸张铺平,也无法消除折叠揉搓的痕迹,指腹紧紧地压在纸上,何见川眼睫微颤,抬头继续把目光聚焦在郭钰身上,他还在安静地聆听,在郭钰说完之前都不忍心插一句话。 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面对面谈了十余分钟,何见川看上去一直紧绷着神经,完全放松不了。 直到聊天即将结束,何见川伸展开手指,贴着桌沿就要覆上郭钰的手背,郭钰反应极快,她松开筷子,把双手放在桌下,整个身体都往身后的椅背靠去。 比起从前默契十足的亲昵,如今的回避显得既小心又刻意,连夏曦澄这个局外人都被那动作刺得心疼。进入社会打拼的成年人终究要比小孩子成熟,再也回不到当初青涩懵懂的模样,夏曦澄转头看了一眼夏慕生。 不久,郭钰伸手把那张纸收回来放进包里,抛下眼前的何见川,连面条都还没吃完,提着包急不可耐地离开面馆。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连衣裙的裙摆微微飘起来,互相重叠,露出蝴蝶花纹般的褶皱,夏曦澄瞥见郭钰的侧脸,一滴眼泪顺着郭钰的眼角滚落下来,这姑娘走得又急又快,抹着眼泪往眼角上擦。 凉风刮过郭钰身侧,吹红了她的双眼和脸蛋,她沉住气,把自己交付给朦胧夜色,匆匆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可想而知,这场重逢的结果不见得有多好,破镜难重圆。 事后,夏曦澄带着夏慕生走回便利店跟何见川会合,何见川眼神凝重,就像突然挑起了沉甸甸的担子,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它的重量。 想到郭钰离开的身影,夏曦澄也倍感压力:“何见川,你都跟郭钰说了什么?” “我跟她解释了,关于我妈的事……”何见川欲言又止,眼神里的沉痛一点又一点地沉淀下来,转念一想,“你知不知道郭钰的爸爸现在已经住院了?” 话音刚落,夏曦澄老实地点了点头,她想挨着何见川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却被夏慕生抢先一步,无奈地瞥了对方一眼,她只能隔着夏慕生跟何见川继续讨论。 “前不久才知道的,她爸爸……肺癌晚期。” 这个沉重的话题似乎也能让时间顷刻凝固,他们坐在一块,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无论在何时,严重的疾病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毋庸置疑的是,夏曦澄很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明知事情很糟糕,她很想帮忙,但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 闭上眼,夏曦澄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画面——郭钰坐在车上拉紧行李箱的拉链,一张纸的边角被塞进了箱子里。 结合今晚的观察,谜底并不难猜,夏曦澄嗫嚅着嘴唇开口:“所以那张纸……是郭钰爸爸的病危通知书?” “是。”何见川吐出一个字,似有千斤重。 他们不是医生,给不了有用的办法或专业的建议,夏曦澄感到眼前出现一条模糊的白线,就像躺在手术台上被灯光照耀,原来早在接郭钰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盯紧突破口向郭钰问个清楚。 不,那也不行,她再怎么担心也改变不了现状。 “郭钰把新的手机号告诉我了,她说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何见川抬头望着夜空,声音极其低沉,“最近我也会去医院看看叔叔。” 余地是个好词,就像再漫长的夜也能等来黎明,总能给人些许希望。 寂静的黑夜里,远方传来教堂敲钟的声音,悠扬又空灵,还有不知身处何处的夜莺吟唱着,成为这钟声的伴奏,三个人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在黑暗的走廊摸索着向前时,夏曦澄听到夏慕生在她身后呢喃着:“这走廊就该安个灯,大晚上的怎么看得清楚?” 还没回答,夏曦澄就看到一个大光圈出现在面前,是夏慕生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了,整个走廊瞬间被照亮。 总算完成了何见川交过来的任务,夏曦澄松了口气,至于何见川和郭钰的感情后续发展如何,只能看造化了。 作为旁观者,她知道的信息有限,不能过度插手别人的事,把包袱重新扔给何见川,她肩上的压力自然就小了。 晚上再次坐在电脑面前,最庆幸的不过是撰写《破冰》新章节时文思泉涌,将新的剧情抽茧剥丝,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特别的场景,这或许就是小说和现实最不一样的地方。 真正被人为掌握在手心里的重逢才叫不可逃避的命运,等《破冰》写到后半部分,夏慕生和许白璐就会因此在此结缘,像何见川和郭钰之间的重逢只能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许白璐直视着夏慕生的眼睛,在众人的起哄下,她涨红了脸,坚定地澄清了学校论坛的谣言。” “那些人无凭无据,指着她的鼻头说她喜欢夏慕生,这怎么可能?一直没能得到回应的喜欢真的能持续下去吗?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敢承认。” 在前期折磨《破冰》女主角的部分,夏曦澄重点描写了许白璐在面对夏慕生时的心理活动——小心翼翼的欢喜、不明缘由的惆怅和忽高忽低的期待。 一旦把自己代入到“许白璐”的角色,夏曦澄就忍不住替对方委屈,如果能改变剧情,倒不如让后来的许白璐喜欢上别人,甩掉姗姗来迟的夏慕生。 小概率事件限制了改变剧情的范围,更何况如今有不少读者喜欢“追妻火葬场”的套路,迎合市场本身也没什么错。 按着键盘码到最后一个字,夏曦澄忙把新章节保存好,万一她的垃圾电脑又出了什么故障,辛苦码了那么多字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 久坐在旋转椅上,她腰酸背痛,站起身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安心地关上电脑,慢悠悠地走出房间,想看看夏慕生在干什么,那家伙要兼顾的事情不多,只需要在公司里做好组长,在她身边充当保镖。 第一次来到现实世界就有吃有喝有住处,还不愁工作,夏曦澄忍俊不禁,换个角度想想,还真便宜了夏慕生。 她刚要准备大喊一声吓唬夏慕生,夏慕生竟没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停下张牙舞爪的搞怪动作,她转眼望去,对方正站在阳台那儿背对着她,还把手机贴近了耳朵说着什么。 现在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谁会在这时候给夏慕生打电话? 夏曦澄可以肯定夏慕生绝对不会主动给别人打电话,毕竟高岭之花瞧不上这里的凡人,恨不得离那些人远远的,更何况夏慕生根本不用为吃穿住行发愁,无需求助他人。 想到这里,夏曦澄更加好奇,现在她就在自己的家里,不用费尽心思猜测某个人在眼皮底下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知道答案很简单,只需要悄无声息地靠近,蹑手蹑脚地走到夏慕生身后,隔着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窗户,她就可以轻易听见夏慕生在外头说了些什么。 大半夜跑到阳台接别人的电话,这事或许跟谢云棋有关。 “还没断开,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什么还没断开? 右手扒拉着门缝,夏曦澄感到自己连呼吸声都轻了,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眼睁睁地看着夏慕生转头看过来,她怀疑自己跟夏慕生之间一定有什么心灵感应,要么就是夏慕生的后背上长眼睛了。 放下手机,夏慕生不再作声。 被当场发现,夏曦澄一愣,挠了挠头强行解释道:“我就是想来阳台……吹吹风。”话虽如此,她还没踏出客厅。 数不清是多少次为了眼前发生的事临时撒谎,想装得理所当然,却还是无法把自己的心思完全遮掩住,夏曦澄咽了咽口水,实际上打电话聊天的内容也算是隐私,她抿着嘴唇,只求夏慕生不要咄咄逼人地追问她。 装在夏慕生裤兜里的手机熄了屏,没有任何光亮,夏慕生也许在意识到夏曦澄就在附近时挂了电话,时机刚好。 好奇来得快,失望来得也快,夏曦澄忧心忡忡,现实世界里的朋友瞒着她,就连她亲自创造出来的小说人物也不愿对她吐露心声吗? 一起住了这么久,夏慕生一直保护着她,暗地里让郭钰支持她的小说,只要她说一,夏慕生基本上就不会说二,那句不合时宜的话又一次回荡在她的耳旁:“反正我只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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