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咬牙,似在犹豫,“在苏家旧宅后山,是我所……” 阿柚急道:“不是林郎所为,是苏家长子苏培盛!” “这苏培盛此刻在何处?”闻言林州特使猛地拍着案几,先是派人前往妖洞救人,而后怒瞪着苏林诘问道:“速去将他捆来。” 苏林再次一拜道,“禀大人,兄长、兄长他在沈氏当值,不在涂华。” “沈氏?滁州沈家?”季云斜靠着堂内立柱,视线落在苏林与阿柚交叠的手心,目光有些许怔忪,顺着半垂的睫羽滑落,带着疲乏。 苏林垂着眼帘,应道:“正是……那个沈家。” “这……”林州特使摸着下巴的手一顿,如果是四大世家的沈氏,可就难办了。 这片大陆除却妖族与魔族所在之地,其他地方五分,分别为扬州、林州、滁州、汾州蓬莱岛及褚阳城青云宗所在的中州。 四大世家立于五州之上,又有着不受州牧管辖的特权,这一代的掌权人沈如晦修为极高,为人精明护短,若苏培盛真的在沈家做事,那怕是没办法越过沈如晦将他直接抓来林州。 别说是他,即便是林州州牧本人出面,沈如晦都可以不买账! 苏林见林州特使沉默,拱手再拜,“罪人苏林不愿大人为难,请将罪人游城处决,以平百姓之盛怒。” “不,林郎不要!” “恶事都是阿柚所为,罪妖、罪妖愿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求大人饶了林郎一命!” 阿柚浑身不能动弹,只能用竭气力,凄厉地求着林州特使。 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孤鹤开口道:“容本君插一句话。” 林州特使沉着脸颔首,示意他请便。 孤鹤坐起身,缓步来到二人身前,清俊的脸上带着隐隐怒意,“狐妖,有一事本君要问你。” “何事?” 在场的青云宗众人都能感受到阿柚面对他们有着没来由地恨意。 孤鹤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问道:“你为何要拿邪器伤我青云宗之人?” “哈哈哈哈,若非你青云宗的无上仙尊,阿柚又怎会陷入如此境地?”哪怕面对死亡都没皱眉的苏林突然性情大变,目光在众弟子身上略过,站起身直视孤鹤讥讽道。 他对青云宗竟有着这般滔天的恨意,与当初跟在谢锦薇身后唯唯诺诺的麻衣少年判若两人。 孤鹤温和的笑意敛去,冷声问道:“何解?” 苏林咬牙道:“若非贵宗的无上仙尊为了救那黑衣弟子,捉了当初庇护阿柚的妖,她怎会落入邪道手中,所有的事情又怎会发生?!” “你!休得对孤鹤师叔无礼!”涪陵剑眉一竖,诛邪出鞘,指着他道:“斩妖除魔本就是我青云宗守护修真界应做之事,你们心性不坚又凭什么将所有原由归结到他收妖?更何况无上师叔救自己的亲传弟子又有何错?” 不怪乎涪陵会这么生气,无上仙尊不但在青云宗有着无比崇尚的地位,在修真界的地位也有着超然的地位,从未有人敢如此议论于他。 正道之人捉妖除魔无可厚非,苏林被他噎住一时失语,滔天的怒气一瞬间堵住,“那你青云宗为何还收一身负魔种的弟子?”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苏林再次讥讽道:“难道这也是所谓的降妖除魔?” 涪陵额间青筋直突,反驳道:“无上师叔如此做必有他的原因,又何须你来置喙。” “够了!” 孤鹤以蓬勃的灵力制止了二人,扭头看着涪陵,叹息道:“涪陵你先退下。” “报——”方才派去妖洞的林州府兵回来了。 “妖洞内所关之人全数救回,但……”他跪下回禀道:“妖洞内所有的狐妖全数被杀,看着、看着像……” “像什么?”林州特使沉下脸催促,“勿要吞吞吐吐!” “像是魔族所为!” “什么?魔族?怎又和魔族扯上关系?”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包括苏林在内,无不惊骇万分。 林州特使沉思片刻后,与孤鹤商量道:“此事又涉及魔族,我需上禀州牧再做定夺。” 孤鹤有自己的考量,当下回礼道:“本君亦有急事需带几名内门弟子先行回宗,这边之事只能请特使多多费心。” “嗯。”林州特使坐回位置,看着堂下一妖一人,心中烦躁异常,“将他们拖下去暂行关押。” “是。” “季云。”孤鹤行至倚柱假寐的季云身边,问道:“谢锦薇可为你所救?” 季云站直身子,听闻‘谢锦薇’三字,琥珀色的眸子动了动,“回长老,正是。” “我受旧友所托,你带上她一起回去吧。” 等了许久,季云才道。 “……是。” * 距离余菓菓几人回到青云宗已经三日了,余菓菓是在回来后第二日醒来的,准确的说是被无裘剑尊和高蕴的争吵声吵醒的。 睡了一天一夜的小锅揉着发涨的头,坐在床沿满头黑线地看着如今修真界的两位泰山北斗大能,为当初高蕴不许无裘跟着一同下山而争吵。 在两人差点要出去比试剑法之前,余菓菓果断地冲到无裘剑尊身前,湿漉漉的杏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便宜师尊,无裘剑尊当下什么气都消了,直哄着她好好练剑,以后不要随便跟别人下山云云。 听得一旁的高蕴直抽眼皮,这个‘别人’怕不是指的就是他徒儿季云,这不就是在怪他元婴修为都护不住余菓菓? 这话落到余菓菓耳中,直接将她的思绪拉回三日前,忙问:“阿祭呢?”说着就要往出云峰跑。 无裘剑尊顿时吹胡子瞪眼睛,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最后还是高蕴出面拖住了他,余菓菓才趁机开溜,在出云峰一守就是三天。 而这三天正好给了余菓菓机会独处,终于内府的真身上寻到了可以疗养谢无祭身体的药膳食谱,她现在磨刀霍霍就等正主醒来了! “哎,阿祭你怎么还不醒啊。”余菓菓撑着下巴趴在竹榻边缘,眼巴巴地望着榻上平稳沉睡的少年,她的灵力已经全部恢复了。 窗外竹叶声细细碎碎,拂动心弦,小锅揉了揉酸麻的左手,换了只手托着下颌,另一手百无聊赖地描绘着少年精致的眉眼,两片眼睫乖巧地伏在面上,面如白瓷,竟是比很多九天仙子还美。 她不由看怔了神。 呜,‘男主’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嗒。” 温凉的长指搭在少女作乱的小手上,攥在掌心摩挲把玩,轻轻蹭刮,如轻羽拂过。 余菓菓登时眼睛一亮,没有急着把手抽回来,另一手撑着床沿激动道:“阿祭,你醒了?” “嗯。”谢无祭支起身子靠在床栏处,侧目看着眼前依旧如火的少女,她换去了那身红纱裙,换上了红底绣云纹大袖衫,内里着破云襦裙,如层叠包裹的花骨朵般娇艳,随着微微耸动的肩膀,胸前露出一圈雪腻的莹白。 少年黑眸色深,眸光凝滞,缓缓移开,以干咳掩饰,“我睡了多久?” “不久不久,三天而已。”余菓菓自顾自说着,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捏着,轻轻扯了扯,后者了然松开了手。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无祭微微皱起眉,神情有些严肃,轻声问道:“你……守了我三日?” “对啊。”余菓菓也没闲着,屁颠屁颠跑去倒了杯温茶,顺手递给他,见他脸色不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大眼忽闪,疑惑道:“怎么了?” “无事。”谢无祭的脸色比之当时那恐怖的模样好了太多,但仍有些苍白,看起来身子孱弱。 他接过茶杯拿在手中没有喝,而是看着余菓菓,试探问道:“那日昏迷前,我听闻你唤我……沈云霁?” 余菓菓坦然地点了点头,“对。”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说完她又想到宗门内从没人唤‘男主’真名,以为他不喜,顿时摆了摆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情急之下才……” 谢无祭抿着唇,指尖捏着杯沿,周身冷气忽起又被压下,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你往后不可在其他人面前如是唤我,仅可你我私下独处时……”少年轻缓略带凉意的话语钻入余菓菓的耳中,未等谢无祭说完她立刻举起手道:“我保证不会在别人面前这么叫你!” 她想,也许是‘男主’爹不疼继母不爱的缘故,所以他才不告诉别人叫他全名吧? “阿祭!阿祭!”想通后,余菓菓朝谢无祭讨好一笑,眼神如小鹿般灵动,“我就叫你阿祭,好嘛?” “好。”谢无祭这才勾了勾嘴角,一手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询问了一句:“可困了?” 余菓菓来凡间多日学聪明了许多,当即手脚并用爬上竹榻,规规矩矩地躺平,口中还念念有词道,“阿祭其实不必那么客气的,我不困。” 谢无祭:“……” “阿祭?”见他没出声,余菓菓困惑地侧过身望着他:“怎么了?” 她怎么觉得阿祭醒过来怪怪的? 难道是那什么魔种害的?身子弱修为低她还可以研究药膳替他补身子,可这魔种她根本就没听过,命书中也没说过男主身上有这玩意。 少女身子前倾,襦裙勒得有些紧,脖颈之下的雪腻之色更显,在灯火下显得莹润可破。 谢无祭的眸光出现半瞬的滞涩,从余菓菓的方向看过去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 余菓菓赶紧把手按在他额头,迷惑道:“难道是窗子开着,受凉了?” 随着她的动作,手下的肌肤越来越灼手,小锅更奇怪了,也没听说修士会着凉啊? ‘男主’这身子也太弱了吧? 余菓菓说干就干,当即越过谢无祭,横跨在他的身上,小手勉力攀到床里侧的窗边将支着窗的小木棍取下随手搁置在一边,喜道:“好了,没风了……” 屋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风止声停。 余菓菓又动了动身子想要爬出去,却被少年双手按在腰际处阻止她乱动。 谢无祭眼尾氤红,泛着水光,哑声道:“别动。” 余菓菓不察结结实实坐了下去,满头问号。 “阿祭……你怎么了啊?”看着也不像着凉啊,怎么嗓子也哑了? 红衣少女跪坐在谢无祭腰际,双膝抵着床铺,眸光澄澈,这般娇憨的模样令谢无祭无端地生出一丝罪恶感,但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谢无祭垂下眼帘,黑眸深处红浪翻滚,喉结滚动,定定地看着她不语。 他只是让她坐在床沿,可她自己送上来。 “阿祭,你是不是一直在身上藏了根烧火棍?”少女可忍不住了,问出了上次就想问的问题,“这样坐着我很不舒服。” 一句话令谢无祭正要开口说的话堵在了喉间,身子微微紧绷,脸色难掩尴尬难堪,动了动嘴,不知从何解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5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