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菓菓抬手按住了仙侍欲施秘法的手,对着她轻轻摇头,“不行,你会死。” 非她圣母,眼前渡鸦的凶恶明眼可见,可若让她刚醒来就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为了救她而慷慨赴死,她做不到。 “我与你一同对抗它们。”余菓菓的身子很热,她可以感受到这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似乎在指引她做些什么,于是心念一动,一柄通体雪白,剑身挂着晶莹水珠的剑被她召唤了出来。 “苍衡剑!”紫衣仙侍眸光激动,握剑的手都在发颤,自胸腔中散发出敬佩感,“没想到仙君竟是连神剑苍衡都给了仙子您……” 苍衡神剑是上清仙君的本命剑,与魔界的承影剑齐名,只是自上清仙君退居青云山后,再没人见过它出鞘。 余菓菓轻蹙双眉,白嫩的指尖按压在剑身上,小脸肃穆,压低声音道:“我们有几成胜算?” 紫衣仙侍激动过后,与余菓菓背靠背防备着虎视眈眈却不出手地渡鸦群,抿着唇道:“若有神剑苍衡,就由八分的胜算。”她的实力在青云山仙侍中并不算拔尖的存在,上清仙君将她调拨给余息仙子不过是因为她行事缜密,善于应变,而余息仙子初初上山不过几月,没有修习什么高深的剑术,初次应对魔族,即便是如此弱小的种族,也不能讨得太多好去。 余菓菓小脸紧绷,握剑的手不敢松懈,全力以待:“只要有胜算我们就能活着回去!” “是我们一起回青云山。”她又补了一句,断了紫衣仙侍自我牺牲的念头。 当渡鸦冲过来的时候,二人一左一右切入它们之中,打乱了它们的阵型,剑影纷乱,手起剑落,斩下不少渡鸦的尸体。 剩余的渡鸦豆粒般的红眸中滑过谨慎,隐有退缩之意,余菓菓与紫衣仙侍侧身对视一眼,眸中滑过喜色,有机会突围了! 苍衡剑影划破天际,辟出一条血路,一红一紫冲出黑影的包围,直奔远处的青云山而去。 可还不待她们松一口气,身后的渡鸦群仿佛受了什么指示一般,不要命地追过来。 紫衣仙侍手心汗涔涔,咽着口水,将余菓菓推至身后护着,“不对,不太正常,这不是普通的渡鸦群。” 突然,一只凶恶的渡鸦猛地冲过来狠狠地啄在紫衣仙侍握剑的右手上,凶狠至极,伤口深可见骨。 “啊!”仙剑被迫脱落。 也就在这分毫之间,渡鸦群再度包围了她们,准确的是将余菓菓整个席卷。 她被密密麻麻的渡鸦围着,耳边充斥着杂乱的羽翅扇动声,以及魔气带来的窒息感,令她的额角很快就起了一圈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渡鸦带往更高处。 “仙子!不要!”紫衣仙侍凄厉的呼声自外传来,钻入意识渐渐昏沉的余菓菓耳中,睫羽极缓地扇了一下,她想她坚持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更为高深的银白剑光从远处横切入渡鸦群,剑吟化为一道凌厉的长啸,直冲包围余菓菓的那一圈渡鸦呼啸而来。 那人面容俊秀,一身层层叠叠的素白长袍,周身缭绕着金光,踩踏着白云而来。 被劈散的渡鸦群四散而逃,一身红色仙裙的余菓菓虚弱身影摇摇欲坠,如同即将枯败的芍药,娇软脆弱。 在她坠落之际,男子长臂一升,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逐渐冰冷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长睫眨动,眸底的倦怠顿现,眼前露出一个模糊英挺的面容,她张了张嘴,哑声问:“你是谁?” 男子低垂下眸子,大手搭在她的腕间,源源不断的仙力被他传至四肢百骸,余菓菓像是被一汪温腾的泉水包裹,很舒服,失去的力量也在渐渐回归。 他的语调柔和如清泉抚过她不安的心弦,“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余菓菓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清救了自己,又拥有如此温柔声音人长什么样子?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完美侧颜,他的眉眼拢进柔和的光,温暖如春,谦谦君子,如琢如磨。 说的便是他。 她再度昏睡过去时,听得紫衣仙侍唤他,长芜道君。 空地长寒冷寒芜,他的名字不如看起来那般温暖。 少女初见时的深切触动自此生根,无关乎情欢爱慕。 * 清冷的大殿无多余的装饰物,高台之下仅有几枚蒲团,余菓菓不安地坐于其上,仰起小脸看向高台上背对着她的银发男子,身姿修长,一身绣银纹白色长袍,周身缭绕着挥之不去的清冷,衬得这空荡荡的大殿更显寒凉。 紫衣仙侍名唤落英,她说殿内之人便是她的师尊上清仙君,而那日救了她的男子是她的大师兄长芜道君。 同样身着白袍,长芜道君像是如切如磋,温润如玉的公子,而上清仙君更像是无法捂化的千年寒冰,令人不自觉地惧怕他。 余菓菓被冷得搓了搓手臂,她不记得他,害怕自己被上首之人看出端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听长芜说,你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渡鸦?”上清仙君突然转过身,向着下首跪坐着的余菓菓发问,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银丝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柔和的弧度,再次熨帖地垂落在他肩侧。 余菓菓身形一抖,没有抬头,闷头应是。 “为何低着头不看为师?”上清仙君似是叹了一口气,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修长的身影缩地成寸,转瞬出现在她身前,周身敛着气势,也能感觉到那深不可测的仙力。 他倾身,伸出冰凉的指尖抵在她的下颌,不重不轻,淡色薄唇翕动:“抬头。” “息儿。” 余菓菓咬着贝齿,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水润的杏眸对上他的霜白的瞳仁,宛若撞进了一潭死水,眸光微微一颤。 上清仙君竟生得如此年轻,棱角分明的俊脸如冰琢,醉玉颓山,那双冷然的眸子竟是如雪般的颜色,如他这人一般,冷冷清清,激不起一丝风浪。 这双霜白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师、师尊。”余菓菓扯了扯嘴角,还是有些怕他,藏于袖中的纤手死死地掐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上清仙君眉峰挑起,将手收了回来负于背后,再次开口,“看来息儿是被魔族吓到了。” 平静的语气,没有因她乱跑而生气。 虽然她醒来时就在那片地方,根本不是缘由,可那不能为外人道也,只能埋在心底。 再想起来之前,她就是余息仙子。 “息儿没有怕。”她眉宇间萦上倔强的神色,认真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上清仙君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大殿内静得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须臾,压迫感移去。 “罢了,你先回去吧。”他动了动唇,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过些时日,你就随着长芜一同修习剑术。” 前半句令余菓菓如蒙大赦,又听闻他让长芜教她剑术,笑意就那么攀上了嘴角,“多谢师尊。” 上清仙君眉峰轻轻蹙起。 “徒儿,告退。” 纤瘦但不柔弱的红色身影迈出大殿门口,渐行渐远,最终化为一个小点。 上清仙君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那是如同长辈看着自家孩子的眼神,眸底深处又似乎还夹杂着什么被捆索的东西。 他收回手,摩挲着指尖,感受着早已凉透的温度,仿佛还带着那细腻的触感。 * 余菓菓自那日之后再也没去过青云山顶的上清殿,上清仙君也未曾露过面。 通过与落英的相处,余菓菓逐渐了解了自己周遭简单的关系。 她是上清仙君进门最晚的徒儿,在她之前还有三位,至今为止她只见过大师兄长芜道君,至于二师姐和三师兄从未出现过,听人说是在外出历练。 大师兄长芜道君天生灵体,是单水灵根的极佳修炼体质,因而他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是世间最年轻的道君,又因为人谦逊有礼,青云山乃至三界喜欢他的仙子、凡人、魔女多不胜数。 而她是单金灵根的体质,也极适宜修炼,只是入门太晚,所以还不能看出天赋如何。 说白了,此时的余菓菓只是个菜鸟。 再说这天下万物共存于世界,分为人,仙,魔三界,地域并未刻意划分,只是魔族拥兵自重,圈地自居。 上清仙君是青云山之主,亦是三界最强的人,神剑苍衡是他昔日征战从不离身的佩剑,有他坐镇魔族才不敢作乱,三界才能像如今一般安稳平和。 至于那日的渡鸦发狂般突袭两人,后来长芜道君查到蛛丝马迹,原来是因为人界出现了一名天生魔体的少年,魔尊发令派出所有的渡鸦出去寻找他的下落。 那日被袭击,看起来只是一场意外。 可余菓菓却觉得不是,再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能作罢,但她的心中总隐隐有着不安。 “余息仙子,我觉着长芜道君待你是真的好。”落英坐于石桌边,一边替余菓菓斟茶,一边与她说着小话,“落英在之前从未见过他会专程为谁从外间带好玩的物件回来。” 长芜经常会接任务出去执行,需要来往三界。 “是吗……”余菓菓莹白的脸颊渐渐浮上红云,秀指拿过刚才大师兄遣人送来的布谷鸟木雕,轻轻戳着鸟首,思绪飘远,想到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确实是个很温和的人,教她练剑也十分耐心有礼,是个很好的传授者。 落英嬉笑着蹭了蹭她的肩膀,将出神的她唤回神,“你,是不是喜欢长芜道君?” “喜欢?”余菓菓把玩木雕的手一顿,抬眸困惑道:“什么是喜欢?” 落英与她相处得极好,她轻点余菓菓的鼻尖,揶揄道:“你看到长芜道君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是不是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他?” 余菓菓微愣,后点点头。 “那你见着他会不会心跳加速?” 余菓菓抚上心间,有些困惑,这她不知道…… 从未刻意留意过。 她没有回答,落英提议:“若是不确定内心怎么想的,趁着这次长芜道君回来,你去试一试?” 余菓菓皱眉,小声问:“试什么?” “自然是试试是否喜欢他。”落英故意拉长了语调,眸内尽是撮合二人的意思,“还有看看他是否对你也有意?” 他是否对你有意? 这句话仿若有毒一般入了余菓菓的心间,激得她浑身一抖擞,有些坐不住,站起了身。 落英喜闻乐见,撺掇她去那边的山头寻长芜道君。 少女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彼时的她不明白何为喜欢,也不知世间还有一词名为慕强,并非喜欢。 她若是早些发现就不会发生之后的误会,导致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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