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意不由自主地接道:“风雷寨。” 风雷激荡,气势愈强,相助互长,交相助益。 这是六十四卦里第四十二卦“风雷益”的卦象,也是寨名的来由。 “咦,师姐知道啊?”钱明宗没有丝毫怀疑,搓着手兴奋地道,“小师姑年初刚生了个弟弟,三爷爷这是要去看小外孙呢!” 闻言,陈松意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深深看着面前的老人,看着第二世的自己曾无缘得见的外公,最终,所有如风雷激荡的情感化为了一句祝愿:“那就祝老帮主父女早日团聚,一路顺风。” …… 城外山林,游天飞驰的身影落下。 林中一片安静,不见鸟雀。 身穿道袍的少年警惕地仰头,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在包围住自己的高大林木之间嘴角抽动了一下,接着猛地提气,喊道:“喂啊!放我出去啊!” ——他不是都已经主动来自投罗网了吗?为什么还要用阵法困住他! 林中浮现出淡淡迷雾,空气似漩涡扭曲了一下,从其中走出了三道身影。 后面两个女子同游天一样,梳着高髻,穿着道袍,却是两个坤道。 为首的则是个未见眉目的男子,单看身影便已经能让人补全出一番肌若冰雪,餐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的风采。 游天一见他就想起被困在天之极,三日才吃一餐的日子,胃不由自主地难受起来,听他开口,声若凤鸣:“毕竟在天阁,小师叔已经没有信誉了。”
第三卷 赑屃
第85章 欠49更 “鼎臣启:新岁未能展庆,祝公安好。 “江南初晴,公起居如何?” “今春原定赴任旧都,计经数州,拜会庆余、伯常等,然未能成行,甚憾之。 “州府一案,公虽结庐南水之畔,隐居山林之间,亦当听闻……” 田间地头,一名做着老农打扮的老者半卷裤脚,拄着锄头。 他看着手上这封从江南寄来的信,笑骂一声:“乃公当然听见了!” 高皇帝时期,他在朝中为内阁大学士,骂起人来也是这样毫不掩饰。 后来,他为景帝所不喜,为政敌所不容,索性辞官挂印回了老家,在山下建了个草堂,收了些学生,每天教教学生,种种地。 这位曾经骂得几大内侍狗血淋头的大学士,教人的功夫跟他骂人的功夫一样厉害。 远近的学子都来求学。 尽管在他门下学习,时常会遭到他的痛骂,但想想老师对着朝中大员,乃至当今圣上都这么骂,学生们就觉得被他骂几句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江南的事一传来,当晚李观其就让老妻去切了两斤猪头肉,高兴地喝了两盅酒。 此刻再接到付鼎臣寄来的书信,李观其虽然嘴上骂他瞎显摆,但心中却领悟到了他寄这封信的意思。 …… 南越之地,毒虫横行。 信使穿过瘴气,九死一生,才把信送到这个置身海岛,穿着同当地渔民一样的衣服,坐在礁石上垂钓的男子手中。 海风中,这个年纪比付鼎臣稍小,却显得更淡泊几分、洒脱几分的昔日礼部侍郎展开书信,一目十行地看着,面上露出笑容。 南越离江南远,可是往来商贾总会带来一些消息。 他几年前游历到这里,隐居在了这里,也听到了近来的消息。 师兄重新得到了天子的重用,作为钦差,彻查江南之事。 因他之故,被赶到旧都去“荣养”的那几位也重新被启用。 叶乘风拿着书信,指尖被不断拂动的信纸摩挲。 一旁侍立的年轻人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纸。 年轻人姓杨名佐,长相中有着明显的南越之民的特征。 他跟随自己的老师学习了几年,熟知老师的性情。 虽然离开朝堂之后,一路南下探友,最终定居于此的老师平日也十分洒脱,仿佛什么都不叫他放在心上,但笑容却从没有今日这样畅快。 “弼之。” “弟子在。” 忽然听见老师叫自己,杨佐连忙拱手应道。 他说话的音调还没有完全脱离南越,不过却已经很接近官话了。 叶乘风看向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道:“今年秋闱,你下场吧。” 杨佐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弟子火候还不够,还想再追随老师左右,多学习两年再去——” 南越之地,本身开化就迟于其他地域,文化的发展更慢,底蕴更浅。 像他出身的这座海岛,离州城极远,更是几朝以来从未出过进士。 老师游历至此,在此地隐居,开设学堂,收了他们做弟子,教授他们经义,已经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前所未有的窗,给了他们机会去畅游无垠的学海。 跟随老师学习了几年,杨佐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跟过往不能同日而语。 可是要下场去考乡试,甚至考会试,杨佐觉得自己还远远不行。 “呵,沧海何曾断龙门?”叶乘风笑了起来,向着自己谦虚的弟子道,“你师弟他们几个不够火候,你却是可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杨佐,让他自己看。 杨佐诚惶诚恐地接过,见老师又手持钓竿,转向了大海。 “而且你师伯如今正得重用,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被贬下去……赶紧去,不然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 这些四散天涯海角的知交会收到这封信,契机正是景帝启用了他们在旧都的几个同僚。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一个他们应当归来的信号。 他们这些人,曾经同朝为官,心中有着同样的理想,只不过一部分人留了下来,而另一部分人因为时局跟一些排挤,选择了辞官退隐。 但付鼎臣相信,自己这些四散天涯海角的朋友,心中燃烧的火都还没有熄灭。 现在就是机会了。 他已经在黑暗中前行,独自举起了一根火炬,找到了黑暗已久的前路。 大道不独行,需要有更多的人加入。 所以他在江南,向着自己昔日的同门同僚、亲师故友寄去了一封封信。 希望他们能够再聚首,再一起为社稷、为朝堂、为百姓谋事。 除了李观其、叶乘风,收到这信的还有许多人。 田间地头,南海之滨,临江楼台,深山庙宇,一个个或苍老,或壮年,或嬉笑,或怒骂的身影,手中都拿着同样的信。 看着那穿透纸背的熟悉字迹,他们心中未曾凉的热血再次回温。 他们耳边仿佛都听见了寄出信的那人的声音:“请回来吧。” 而如果他们暂时不想回来的话,付鼎臣也不强求。 他还提出了一个建议,让他们的学生先回来看一看。 经此一役,江南从上到下会多出很多空缺,急需俊才来填补。 付鼎臣知道这些年他们在朝堂之外,不会只是闲着,自己还不想回来,不如就派弟子们回来。 今年秋闱是一个好机会。 只要他们中榜,就会比自己的师长更快得到一展所长的机会。 江南,州府公馆。 付鼎臣寄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封信。 他放下笔,负手立在窗前。 此刻,他的故友们定然已经收到了信,在与他看着同一片天日。 他微微一笑,仿佛又见到了往日众人在一起的画面,轻捋颌下短须,向着天空轻声道:“我期待着,与诸位再聚首的日子。” …… 西北,边关雄城。 这是大齐边关,再往外去,就进入荒漠。 这里的夏季也同其他地方一样,炎热得很,因为缺少植被,缺少水,所以风更加热,更加干燥。 在城墙上站一天,回来的时候能从盔甲里抖出半斤沙。 到了夜晚,这里的温度又降得比别处都快。 尤其是在荒漠里,孤烟落日之景一消失,随之而来的就是寒意。 在起风的日子,更是连糊得厚厚的窗户纸都挡不住钻进来的风沙。 这里一年到头都下不了几场雨,不过前些日子守城的军士倒是记得,夜里天上响了一阵闷雷。 当时他们还以为能下雨,结果却没有。 城中,东西、南北纵横的两条大街将整座雄城一分为四。 军民住宅、各大衙署各据一侧,在汇集了几万户军民的大城里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南北两面城墙上,守卫的军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睛牢牢地盯着下方。 南面的守卫注意的是入城的人,裴军师离开边关已经有月余时间了,他随时会回来。 北边的守卫注意的,则是从荒漠里的动静。 就在军师被勒令回家休养,离开边关没多久,荒漠中的斥候小队就带回来了野马群迁徙的动静。 据斥候小队长的汇报,他们还在那群野马当中看到了马王。 那匹马王遍体通黑,神骏无比,比马群里的其他马都要高出一截。 如果不是这支斥候小队没有半点把握收服马王,也不想惊动马群,他们早就下手把这群马绑回来了。 大齐缺马,难以武装骑兵,在西北的荒漠跟草原上,也就屡屡无法把那群蛮夷彻底打灭。 这已经是两任戍边大将的心病了。 如果他们有好马,那上一次交手,厉王殿下留下的就不仅是他们大单于的命,他的次子——如今的乌斜单于也逃脱不了。 厉王殿下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当听到野马群出没的消息,他立刻点了一队骑兵,带上十几日的干粮就一头冲进了荒漠。 野马群发现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 以厉王跟这支精锐骑兵的速度,从抓住到回来,十天也顶顶够了。 可是现在都一个多月了,荒漠中还没有见到他归来的身影。 “大单于刚死,乌斜单于继位,正跟各王族齐聚龙城,还打算为死去的大单于修筑陵墓,只怕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战的打算。” 大将军府里,两个身影站在边防地图前。 他们一个是厉王麾下大将李俭,另一个是厉王帐中排名第二的谋士符栩,当厉王跟裴植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最高决策者。 两人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一个身穿武士袍,宽鼻阔口,身材高大。 另一个身穿青色文士袍,身材颀长,文质彬彬。 一文一武,气质截然不同。 殿下离开这么久不回来,两人不光担心他会在路上遇到什么埋伏,也担心一旦裴军师回来,发现他就这么带着一百人出去会震怒。 而军师一怒……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符栩想着龙城里刚刚下葬的那位大单于,道:“这位草原霸主统一了王庭,带着他的骑兵跟元老将军打了一辈子,这些年又跟殿下交手过多少次,只想从大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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