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它牢牢地卡在那里之后,他才潜入了水里,继续向前游。 “他在那里!”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加快了速度,把身后的追兵引离自己藏匿信物的地方。 “放箭!” 从岸上追过来的十余骑随着一声令下,抽出了箭筒中的箭矢,朝着水中射去! 原本已经没有血色的河水中再次弥漫开了红色。 但是底下的人却始终没有浮上来。 “再射!” 为首的人喝道。 又是一丛箭雨,射入变得湍急的水流中。 前方又是落差极大的瀑布,他们勒住缰绳,在岸上停住脚步,看着水中飘起的血色被冲散。 那个身上插着七八支箭的目标坠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第55章 二合一 未时末,京城城门关闭前,一骑绝尘从城外飞驰而至。 来到城门外,骑士也未曾停下,只抛下一面令牌,就继续朝着皇城方向奔去。 令牌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守城的士兵无人敢挡。 直至来到皇宫外,风尘仆仆的骑士才在守卫面前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对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守卫嘶声道:“八百里加急,两江总督急奏!”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还待按规矩上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见到这位重得圣眷的大太监,包括皇宫守卫在内,所有人都向他行礼。 看着来自江南的骑士,马元清浓黑的眉毛微微一挑:“桓大人的急奏?起来,随我进去。” “是!” 那原本半跪在地上的骑士立刻起了身,皇宫门口的守卫也省了手续,即刻放行。 带着急奏的骑士就这样跟在马元清身后进了皇宫。 不多时,御书房里就传来了景帝震怒的声音—— “乱党贼子,杀我要员!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漕帮明明是受先帝恩泽才特许建立,在运河上诸多特权,结果却养出了这么多的祸患! 只是一夜,他们就连杀州府要员数人,州府军士无数! “啪”的一声,那份来自江南的急奏摔在了地上。 景帝犹嫌不解气,又把桌上的笔洗、镇纸全都扫到了地上去。 御书房内外,服侍的人跪了一地,在天子之怒下瑟瑟发抖。 唯有马元清低头看着面前摊开的奏折,上面写着桓瑾已经亲自接手州府,捉拿剩余的乱党,眼下只有少数几人还逃离在外。 马元清脸上的表情一片平静,几只蚂蚁竟然就差点坏了他们在江南的局面,确实可恨。 不过既然已经压下去了,知情人也死得差不多了,那就没什么要紧的。 ——是非黑白,从来是由胜者定论。 早在这份奏折被送来之前,马元清就收到了桓瑾传来的消息,否则也不会有贵妃生辰那场戏码。 将危机变作契机,从来是桓瑾的拿手好戏。 不光推动了他的起复,还可以借着帝王下令整顿彻查,把整个漕帮彻底掌握在他们手中。 马元清想着,伸手捡起了地上的奏折,然后将它送回了帝王面前。 他沉稳抱拳,向盛怒的景帝行了一礼:“陛下勿怒,臣愿为陛下分忧。” …… 红霞倒映在水面上。 霞光随着水波轻轻地晃荡了一下,随后被几件衣物击破。 霎时间,水面上的天光云影就乱了,蹲在水边的几个姑娘漂去了衣服上留下的皂角,将衣服拧干,放回篮子里。 她们说说笑笑,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表情。 在她们当中,一个容颜清丽、做着妇人打扮的年轻姑娘显得格外沉默。 她只是机械地浣洗着手中的衣物,仿佛完全没有被同伴的快乐所感染。 水面上倒映的霞光落在她眼中,也如同红袖招的火光跟血色。 她现在的名字叫余娘,原本的过往已经埋葬了。 那天颜清把她从房间里放出来,让她跟那群被抓来的少女一起由暗道离开。 颜清让她如果愿意,就留下来做个证人,如果不愿意,就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生活。 余娘选择了后者。 颜清放的那把火,将红袖招的罪恶通通烧去了。 那一夜,整个州府都在动荡。 那些被救出来的少女都随着三义帮的余部散落到了州府的人家当中,可是她没有留下。 因为她知道,州府的乱只是一时,等到后面的人一来,这里就会重新落入他们的掌控中,那些藏起来的人也会被抓回去。 三义帮这些人都已经是残部了,竟然还不赶紧带着全家避走。 她没有等,而是直接趁着夜色离开,往野外跑。 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敢在天亮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就继续走。 凭借双腿,她逃出了很远,直到在路上遇到了一对赶着牛车的祖孙。 他们恰好在往她所选的方向走。 大概是看她狼狈,怕她是在路上遭了劫,那老人家停下了车,邀她同行。 余娘谨慎地观察了很久。 看对方是老人,还带着个小孩,确定如果他对自己起了歹心,自己还能够反杀,她这才上了车。 一路上,她都没有怎么说话。 她不打算再回自己的家了,从被劫掠走到被送去红袖招,她的一切都已经完全被毁了。 ——如果回到朝夕相处的家人身边,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他们面前掩饰下去。 牛车的速度果然比她自己用双脚走来得快,刚到中午就到了这对祖孙的村子。 她也没有停留,只是绞断了自己头上的一根银簪,换了两身衣服跟鞋子,付了车资,又继续逃。 回家不行,往江南总舵去也不行,剩下的好像就只能北上。 她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在码头找了一份做厨娘的工作,随着一个商队往京城去。 这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怕船被扣下来,怕再遇上在江面上肆意劫掠的人。 但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们顺利来到了京城外围。 她自称是要来京城寻亲的,在码头下了船,观察着来往的人。 观察了许久之后,她才选择了几个来镇上置办东西的村妇,询问这里是哪里,依旧用来寻亲的借口,跟着她们回到了村里。 她要找的人自然是找不到的,不过她做出惶然无措的样子来,村里人见她是女流之辈,而且又是一个人,所以就先让她在这里留下了。 村头有空置的房子,余娘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初来的时候,她每一夜都在做噩梦,梦见自己被撕碎、被吞噬。 每每惊醒,唯有摸到枕头底下放着的那把柴刀,她才能安定下来。 擦去冷汗,就再次强迫自己睡过去。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余娘每时每刻都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来到这里,这儿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她可以重新开始。 旁边的笑声传入她的耳中。 原本在洗衣服的姑娘们打闹起来,互相泼水,水花溅到了余娘脸上,这才让她回过了神。 想到自己这件衣服好像洗得够久了,该换一件了,她才伸手把它拧干,要放回篮中。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声惊叫。 本来打闹的姑娘们都停了下来。 发出惊叫的少女猛然站起,指着前方道:“水里……水里有人!” 余娘霍地起身,看向前方,那里真的有一个人! 他的背上插着十数支箭矢,面孔朝下,不知死活。 他从水上漂来,他周身的红色不是霞光,而是血。 余娘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跟水锈色的皮肤,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记得他。 在那个黑夜,就是他跟漕帮的另外几人从暗道来,把她们从红袖招接出去,带她们离开了那里。 当她要一个人离开州府,往其他地方去的时候,也是他送她出去的。 她站在岸边,颤抖着,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陌生的声音:“快跑……” 那些慌张的姑娘没有听见。 余娘又说了一声,“拿上你们的东西,快回去!” 这一次她的声音尖锐,惊飞了水草里藏着的鸟。 “回去!拿着东西快回去!” 她驱赶着她们,“就当没有见过!” 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来他们村子寻亲、然后就这样住下的美貌女子这样爆发,姑娘们都不由自主地照做了,一个个把还湿着的衣服匆忙地装回了篮子里,三两结伴地往回跑。 一边跑,她们还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站在岸边的她。 明明是她让她们跑的,可是她自己却像是脚下生根了一样,站在那里不动。 见她们回头,站在霞光中的余娘又再次尖声催促:“跑!” 几个姑娘连忙收回目光,犹如身后有野兽在追赶一样,慌忙地朝着村子里跑了。 她们会不会听自己的话、能不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余娘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离开江南这么远,可是他却从水上漂了过来,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些接管了州府,不想放过他们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她也想走,她也知道自己应该走,可是当她的身体动起来的时候,却是朝着水中跳了下去。 岸边的水不算深,她来到了那人面前,把人从水中捞了起来。 还有气,她将手指停在对方湿漉漉的口鼻前,颤抖着想—— 人还没死。 余娘奋力地把人弄到岸上,却不敢去动他背上的箭矢,只能低头去给他渡气,又按压他的腹部,把他肚子里的水压出来。 随着一声长吟,对方醒了。 “是你……” 这个漕帮汉子的眼睛很亮,亮得不像是一个重伤将死的人。 就像她一眼认出了他一样,他也认得她。 不等她说话,他就说道,“死了……大家都死了……” 余娘猛的一颤,却不知是因为浸了水,还是因为他说的话。 对方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了她。 “那些人很快会追过来……咳咳咳……我把东西藏在了上游,一片盘旋的树根下……你去,你去带着他们的罪证跟颜姑娘的信物,去京城……找、找……” 他没有说完就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了很多血沫。 余娘着急地问:“去找谁?你说,去找谁?!” “付大人……咳咳咳,付鼎臣大人。” 他终于说了出口,然后推她,“快去,不要管我……” 她一咬牙,把人留在了这里,端起洗衣的篮子就跑。 那些来追杀他的人看到他在这里,找不到他们要的东西,还会去村子里排查,寻找蛛丝马迹,看有谁跟他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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