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旸如今是没有兵马,可如果他勾结这批人先把大月皇位拿下,他就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而后他再帮助这批人吞噬东兹,便等于双方都有了好处。” 皇后听完,凝思片刻后点了点头:“有道理。”随后她又叹道:“权欲真是使人疯狂。” 傅真暗觑着她:“娘娘怎么出此感慨?” 皇后叹气,摇摇头:“我身为一国皇后,权力在手,确实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娘娘言重,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微微一笑:“不是怪你,纯粹是有感而发。” 傅真看着她花白的鬓发,垂下肩膀:“娘娘为天下操心劳力,这些年着实辛苦。要是皇长子殿下在您身边就好了,有那样出色的皇子,他一定会当好储君,学习怎么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让娘娘操心。” 她话音刚落,旁边太监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清起了嗓子:“将军夫人请慎言。” 皇后当年丢失了儿子,多年来为此肝肠寸断,旁人在这个时候当着她的面提及此事,那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她心窝子里捅刀子吗? 再看皇后的脸色,果然不如先前送快了。 可是傅真哪里会不知这个分寸? 她当然是成心的。 她站起来赔罪:“臣妇失言,请娘娘恕罪。” 皇后默然坐了片刻,摆摆手道:“罢了,坐下吧。” 傅真谢恩坐回原处,然后道:“其实臣妇方才这番话也是有原因的,就是……不敢说。” 皇后睨了她一眼:“不敢说的你也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傅真嘿嘿一笑:“那娘娘是免我的罪了?那我就说了。”她顿了一下,说道:“京城里有个武馆叫做泰山馆,开馆的是个老爷子,他姓李,叫李仪,当初皇上率领大军攻破京城之时,李老爷子和另外几位义士还仗义相助过,后来还得了皇上嘉奖。不知娘娘知道此人否?” 傅真才吐出李仪的名字时,皇后就已经把头抬了起来,等到傅真把话说完好一会儿,她才发出声音:“他怎么了?” “是这样的,李老爷子前阵子说他在沧州的几间铺子被人砸了,我看他愁眉苦脸的,便借了两个掌柜的给他去收拾账目。前几日他回来了,又是愁眉苦脸地找到我,说原来他铺子被砸是因为被人牵连,砸到铺子的那伙人要找的是一个后颈处有凤头胎记的人…… “娘娘,我一听到这个凤形胎记,怎么就想到了皇长子殿下?” 皇后还端坐在锦榻之上,可是她瘦削的身躯此时看上去却异常的绷直,本来就不算丰润的脸庞此时也变得有些白,“你说的是前几日?” “正是,他回京最多也就三五日。” “我说的是他的铺子被砸!”皇后变得急切起来,素来仁慈和蔼的双目,此时锐光四射,“他的铺子什么时候被砸的?为什么他的铺子被砸,又会跟有凤形胎记的人有关系?” 傅真道:“他的铺子是两三个月之前被砸的,据说铺子被砸时,曾经有个后颈处有着凤形胎记的人就住在他铺子附近。为此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老爷子说,这个人长得十分高大,会武功,凤形胎记就在这个位置——” 她转过脖子,用手指了指杨奕那一枚胎记所处之处。 当初拿银子让李仪寻找杨奕的人就是何荣,傅真已经查出来了,是,可这件事情她还不能擅自主张把真相告诉李仪。 而皇后这边也如是,皇后在暗中苦苦寻找着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如今却并没有想要入宫认亲的意思, 傅真不能违背对杨奕的承诺,不能把他的下落透露出去,可是对于皇后——皇后已经不年轻了,谁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等待。 在见过了宁夫人对待儿女的满腔慈爱之情以后,傅真不忍心让皇后还蒙在鼓里。 所以她斗胆做出了如此选择,她可以不说出杨奕的下落,但让皇后知道儿子还活着,这一点却十分必要。 “两三个月……这么说他真的还活着?真的是他吗?” 皇后紧攥着双手,双眼大睁地望着傅真:“两三个月之前李仪真的亲眼见过他?你说他在沧州?!” “这是真的,”傅真重重的点头,“为此李仪还画了一张那人的凤形胎记给我,娘娘瞧瞧,这枚胎记跟皇长子身上的是否一样?” 傅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呈到皇后手上。 这图案当然是她临时画的,她亲眼见过杨奕的胎记,就凭如今凭空得到的这首丹青技艺,不说画出来和原物有十分像,起码也有九成半。 果然皇后一看到这个眼圈就红了:“这个形状的胎记,就是隔上十辈子,我也记得!当时他出生之后,就有方外高僧断言,只要我们有了他,他父亲就一定会起义成功,后来果然——” 余下的话这个心碎的母亲已经说不下去,他紧抓着这张纸捂在心口,随后又将它展开,铺在桌面上一下下的把它抚平。 “把何荣给我叫来。不!——把李仪给我传进宫来!快去!” 门下宫人立刻称是。 傅真见状把茶奉上去:“娘娘喝口水,切勿急坏了身子。” 皇后摆手:“我现在什么也不需要,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见到了我的儿子?他是否真的还活着?” 傅真默凝片刻,说道:“还请娘娘平息情绪。大殿下他……或许的确已经不在了吧?也许李仪他们看错了人。” “这怎么可能看错?这绝不可能看错!”皇后把纸往前一推,“如果他没有亲眼见过这枚胎记,他怎么可能会画得这么相似?绝不可能!” “可是,如果那是皇长子,那他为何不进京来面见娘娘呢?”傅真望着她,“沧州离京城并不远,他如果想见,一天的功夫就可以到达京城。” 皇后停住了眼泪,直直地看向傅真,睁大的双眼里空洞得见不到底。 良久之后,她吞了一口唾液:“这重要吗?对我来说这不重要。这么多年,不管他是为什么没有出现,只要我还能看到他,我都可以,可以什么都不再计较。” 傅真深吸气道:“要是大殿下能看到娘娘的思念就好了,看到您这样痛苦,臣妇都忍不住想要埋怨大殿下。 “他当初不声不响地就走掉,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如果他还好好的活着,就应该第一时间进宫来侍奉双亲,替皇上分忧解劳。 “若只顾他自己一个人快活而在外漂泊不归家,怎么对得起娘娘这片慈爱之心?” “不!”皇后的否认脱口而出,她目光坚毅:“没有人可以怀疑他的品行。他哪怕真不肯回来,也是我所能预想到的。”
第354章 似曾相识的字迹 傅真攥紧了绢子问道:“不知娘娘这话是何意?不知皇长子到底有何苦衷?臣妇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吸气站了起来,沿着帘栊走到了窗户前。 如此心浮气躁的一国之后,是傅真活了两世以来极为少见的。但由此她也知道已经触摸到了秘密的边缘,只是眼下却不敢再加火候,免得弄巧成拙。 屋里的气氛就此凝滞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说道:“没有。我只是猜想罢了。我的儿子怎么会不愿意见我呢?他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你说的对,也许李仪认错人了。” “娘娘——” 傅真没有想到坚强了一辈子的皇后居然会退缩。 “让李仪不用来了。”皇后转过了身子,“这么多年了,是我思念心切,乱了方寸。” 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她还扶着茶几,平稳地坐到了椅子上。 傅真的指甲都已经掐进了手心里,但此刻看皇后的神情,已经不适合再说任何话了。 她低头吸了吸气,把茶水放上前,而后屈膝行礼:“臣妇言语有失,请娘娘恕罪。” 皇后接了茶,缓声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改天我再寻你说话。” 傅真称是,垂首提了提裙摆,退了下去。 门口光影变幻,很快大殿里已经只剩下两个陪侍的宫人。 皇后这才放松了绷直的身躯,长吐一口气后,她闭上眼睛,支起了额角。 整个殿里安静得如同子夜,只有沙漏发出的低微的声音。 随后就响起了低声的啜泣,帘栊下的太监忧愁地朝窗户这边看来,几次欲张嘴,最终都又偃旗息鼓。 直到庑廊下传来了宫女的脚步声,以及宫人们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对话声,皇后才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 太监快步走上来,递过了帕子,皇后接在手上,印了印眼眶后放下来。 正待有话交待,余光却瞥见了双脚前地面上的一张纸。 太监把它捡了起来,递到她手上:“看起来是将军夫人方才遗漏的。” 皇后信手打开,扫了两眼,然后她身子就猛的绷直了!接而她在快速看了两眼,又腾地站了起来! “把她给我叫回来!快!” 太监一时间懵了,但听从号令行事的习惯使然,他下意识地称是,然后飞奔到殿门口:“把将军夫人传回来!要快!” 号令很快就通过一重重的宫殿传送了出去。 傅真不紧不慢地走在庑廊里,当身后“将军夫人留步”的声音急匆匆地传过来,她顿时双眼放亮,转过了身子。 “将军夫人!皇后娘娘传您回殿!” 傅真拔腿就往后走,一路箭步回到了皇后宫中。 “娘娘传我?” “你们都下去!”皇后挥退了宫人,目光便直直投向了傅真:“这个是哪里来的?” 傅真望着那张金旭写给杨奕的求助信,说道:“回娘娘的话,这是我们将军的线人拿回来的。” “你敢跟我撒谎?!”皇后拍响了桌子,声音沉重而凌厉,震得大殿内外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傅真跪下来,匀住气息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慧眼,这封信来历的确非同寻常,可是臣妇与将军承诺过当事人,臣妇万死也不敢违背这个诺言啊!” “当事人!”皇后眼眶红了,她双手紧紧的抓着傅真的肩膀,“可你说的当事人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娘娘什么都明白,自然不需我多说,可是娘娘必然也知晓我那当事人的性子,眼下这个当口臣妇万万不能造次!否则,就很可能会害得娘娘永远都完成不了愿望啊!” 杨奕能够做到二十多年绝不回头看一眼,他的心性之坚定可想而知。 原本昨夜里杨奕就再三嘱咐过他们不要泄露他的行踪,傅真此时自作主张透露他还活着的消息给皇后已经算是违背了诺言,如果她还将杨奕的下落说出来,还要明言告诉皇后她眼下就在京城,那她岂不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失信之人吗? 而且这么多年来杨奕过得并不好,如果不与父母相认,的确是他内心的祈求,那就此将他的下落说出来,对杨奕来说岂非也是一种伤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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