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还有胆子说去告她? 当她就不知道朝廷衙门怎么管事的么? 她闯衙门跟官老爷们扯皮的时候,他姓傅的还不知道在哪个夹缝里钻营呢! 要让他在官府里占了便宜,她今儿把名字倒过来写! 高堂之上全无回音,瞪着她的傅筠,已然只剩下进气快没了出气! 这个不孝之罪,是他手上最大的恃仗了,也是他信心满满要敲她们一笔的筹码,而他才刚发威,这个不孝女的声威竟然比他还要厉害!…… 这不是傅真,这不是那个傅真! 他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少女,气息早在胸腔里乱成了一团,堵住了喉咙口! 他知道她在威胁他,但眼前她昂然挺立的身姿,稳如盘石的气势,却无一不令他打心底里相信她真的说得出就做得出! 当今皇上是对官员私行管得极为严格,皇后娘娘也是个有名的贤后,她要是当真在府尹面前胡说八道,把这些内宅之事抖落出来,哪怕是没有实际证据,府尹也肯定会派人调查,哪怕调查不出什么,也肯定会各打三十板,让他讨不着好果子吃! 只怕到时候还轮不到傅真去都察院,府尹自己就先把这事转去给御史了! 她确实把他给压住了。 可是,她生来带病,从小不曾正经读书,连门都鲜少出去,她是怎么知道这些门道的? 她怎么知道这样能够反击到他? 而她又是哪来的这股子底气,这么一股只要她气不顺,都不惜翻天覆地也要搞到自己气顺下来的霸气?! “到底要不要备轿?父亲您倒是给句话。” 傅真漫声追了一句,“这会儿天色不早了,您要是去的话,可得赶紧,不然衙门里可得下差了。” 傅筠接连深吸着气,直恨不得将她乱棍打死算数,却又因为连番过招处处受阻,而无奈何偃旗息鼓。 “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他咬牙瞪着傅夫人。 傅夫人抿紧唇,无形间却挺了挺胸脯。“子不教,父之过。倘若女儿有过失,你当爹的要占大半责任!” “你!” 傅筠气噎,只是此时却再也发作不起来。 傅真玩味地勾了下唇角,随后又敛住了神色。 傅筠当初能骗过宁父娶到傅夫人,又能在外头养外室生庶子女这么多年不让原配察觉,他必定对这些早就做过周密的打点,不会再有什么了不起的把柄留下来。 如何欺骗宁父的,没人有证明,而宁父也过世了。 他是怎么宠妾灭妻的?傅夫人如今仍然掌着府里中馈,还是当家主母,关起门来她怎么吃亏受欺,外人看不到。走出去她衣着体面,傅筠能随行的都随行,也不会傻到把柳氏带身边,那么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妥。 至于养外室,凭这点完全不足将傅筠彻底拿捏住,朝廷再严,也没说不准纳妾,最多不过落几句斥责,伤不了他根本。 退一万步讲,就算能借此事一举和离,把所有钱财全部带走,傅筠可是个男人啊,到嘴的鸭子飞了,过后他会善罢罢休?再有傅夫人已然全无倚仗,她一个单身女子,还带着稚儿弱女,能不引来麻烦? 终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说了,要不要和离,还没跟傅夫人通过气,傅真岂能擅作主张? 不管怎么看,眼下都不是真正撕破脸的好时机,傅真心知胆明。 只是傅筠现在妄想着拿孝道来压她们就范,这又岂能容得他乱来? 怎么着也得让他看看清楚,如今的傅真,可不是能任他随便捏圆搓扁的! 想要拿捏他,那他就得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 她这里冷眼立着纹丝不动,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毫不退让,傅筠咬咬牙,到底是败下阵来。 他看着向傅真:“我跟你母亲有话说,你下去!” 傅夫人道:“真儿是你我的嫡长女,她有何话听不得?” 傅筠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发妻这么怼得无嘴回击,无奈还得求着她帮忙,便不能不把这窝囊气忍下。他说道:“这些年科举涌现了不少人才,大多年轻有为,朝中职缺已然僧多粥少。 “户部这员外郎的缺儿,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也是近期唯一有希望争取到的缺儿了,等我升了上去,于你也是光荣。你父亲当初属意我这个堂堂进士,不就是希望你跟着当个诰命夫人吗?所以这件事,不单是我的事,也是你的事。” 脸皮可真是厚啊! 宁父要是在天有灵,只怕要一道雷给劈了他,他倒是有脸给自己添金!在正需要人才复兴国家的大周,一个没了岳父花钱打点就没法升迁的人,竟好意思说“堂堂进士”! 傅真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瞎说着,都替他感到丢脸。 察觉到傅夫人有意无意地在看自己,她便说道:“父亲还没说怎么发落我呢。” 傅筠又怒了:“那你要我怎么说?” “当然是发话下去,跟人解释我今日打你乃是因为受了刺激失手所致,不至于落罚。今日过后,再不许人以此事为由作文章。哦,对了,先前既是也有人亲眼看到我出手,那想必风声已经传开了,还要请父亲派几个人在外头也这套说辞散播一下,也免得外人不知真相,看低了我们傅家。如此这般,父亲才算是答应不为难我了呀!” 傅筠已然懒得与她纠缠,朝门外管家刘颂一挥手,刘颂便躬了身子,前去照做了。 傅真一直听到院中传来刘颂依言敲打下人的声音,才回到椅子上坐下。 “这下你们满意了吗?”傅筠阴冷地看着她们母女。 傅真笑道:“虽然不是十分满意,但也可得见父亲的诚意了。既然母亲帮得上父亲,也愿意帮这个忙,那女儿认为自然得帮,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哪里有不愿父亲仕途顺利的道理呢?只不过既然是为了大家好,那买参的这笔钱,也应该从傅家公中出,父亲你说呢?” “混账!一家人用得着分这么清楚么?”傅筠七窍都快生烟了。 “话不是这么说。毕竟您赚的俸禄,也不是尽给了母亲和我们姐弟。将来父亲飞黄腾达,不是还有柳姨娘他们的份么?那又岂有让母亲掏嫁妆钱帮你养偏房的道理!” 傅筠腾地站起来,负着手连吸了几口气,最后手指着傅夫人,只可惜傅真挡在了傅夫人前方,令他根本就威慑不到傅夫人! “公中就公中出!来日公中的钱,你们也休想分得多少!” 傅筠负气怒吼。 傅真毫不以为然。他这话说的,好像她不这么做,傅家还真能有几个钱分给他们似的! 傅夫人深吸一口气,站了起身:“你也不用放狠话了。只要你说话算数,明日早饭前能取来三百两银子予我手上,我自会交代人下去,最快三日,最慢不过十天,替你办来!” 傅筠怒瞪了她们许久,最后重重拍了一桌在桌面上,背转身子,甩了个后脑勺给过来。 傅夫人便也不理会他了,牵着傅真便走出了书房。 傅真才跟随她走到院门口下,身后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碎瓷哗啦四溅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先前在山上那个盛气凌人对发妻说打就打的无能男人,此刻已经暴怒如同狂狮,而他脚下摊着一地碎瓷—— 真糟蹋了那只大白玉瓷。 少说也得好几十两银子呢!
第15章 你能相信我吗? 傅真住的拢翠斋就在傅夫人住的正院后方,正方便从前傅夫人照顾她。 母女俩先回了正院,进了房,傅夫人就拉着傅真坐下来,仔仔细细地盯着傅真瞧。 事情到了这一步,傅真肯定也知道她心里有话想说,于是就任她抚弄发丝,又看着她红着眼眶垂泪。 “你今儿在山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傅夫人小心翼翼地,声音又轻又柔,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 傅真说道:“本来不想说,省得母亲担心,不过柳氏母女着实嚣张,说给母亲听听也好。 “今日在山上,母亲去佛堂寻成空大师,我便在外头等着,丫鬟替我去取衣,傅柔就在那时走来,她说父亲传我有事交代,我不疑有它,就跟着她到了悬崖边。 “可是那里哪有父亲?她冲我咒骂了几句,就趁无人时推我下崖。多亏得有树枝拦着我,我才没能掉下去。 “只是我十分气愤,断断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时未曾控制住,就,就掐了她的脖子,吓唬了她一下。” 当知道傅夫人如此忍气吞声皆是因为一双儿女,她哪里还敢让她知道原来的傅真已经不在了,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具身体,已经进驻了另外一个灵魂? 就算她先前那般打人骂人的事情,她也得慢慢想辙给圆过去。 “她傅柔竟然敢动杀心?”傅夫人又惊又怒,“她真的推你下崖了?” “是真的。不过母亲放心,既然今日我未死成,将来也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再伤害我。您看,反过来这不也是好事吗?她要不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还硬气不起来呢。” 也许傅夫人还是想要原来的傅真,但眼下她也只能这般说服她了。 今日事出突然,实在让人措手不及,也没时间思虑谋划,谋求更多。 好在最后傅筠和柳氏他们还是没占得便宜,傅真已不想傅夫人因为傅柔的恶行再次掀起波澜,徒生枝节。 “母亲,”傅真喝了口水,开启了新的话题:“有件事我想问您,这傅——父亲他到底是如何与柳氏爬到您头上来的?他们敛了您多少财?您可有数?” 过去的傅真虽说看着母亲受了不少欺负,可因为傅夫人对女儿保护得太好了,对于傅筠在背后具体做了些什么却不是很清楚。 傅夫人沉沉叹气:“柳氏自然是仗着有你父亲撑腰,才敢如此放肆,加上老太太——”说到这里约摸是因为背后数落长辈不是什么好教养,故而停住了,转而道:“他这些年,家中打点,府第翻修,总之公中所出皆是我的。 “原先你外祖父在世时,我看他对我像是一心一意,但凡有花销,我都不计较,往往他只要提个钱字,我就给他办了。 “可就是这样,不知不觉我的付出成了习惯,他要用钱,已经不必向我开口,竟是问我的管事娘子直取,娘子暗地里告诉我该问问钱的去向,我也问了,都是他与同僚结交的花销。 “我想着男人在外总不能太寒酸,何况他还是我们宁家的姑爷,太小气岂不让人议论? “再者,一家人嘛,怎么会还想着要分彼此呢? “谁知道就是我对他这般信任,致使他胆子越来越大,你外祖父过世后他把柳氏他们领回来,我才恍然醒悟立刻去查账,发现他这些年不光是在家中挪用了大把钱财,就是帐上也挪用了不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13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