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动心,是真正的动心,那段美好的回忆,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间。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感受着喉咙处火辣辣的灼烧感,南宫喻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哪怕酒量丝毫不输林泽,此时也难免染上几分醉意。 “你说的话,我几乎没有不信的,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实身份,只是不想用这些枷锁去束缚真实自由的你,夏云婉也好,沈燕婷也罢,我放在心上的,只有你啊……” 醉意慢慢席卷至全身,南宫喻攥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悲凉。 “当初我还困惑过,喜欢上你,不知道如何靠近你时,我却意外梦见了沈靖,他没有和我明说什么,但我想,那时起,他便有意将你托付给我照顾了,只是我似乎永远迟了一步。” 是了,他虽然是个情绪敏感的人,但他一直都不是个对事有敏锐洞察力的人。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沈靖安排他分头行动时的异样,说不定沈靖就不会无辜枉死在敌营了,如果他能早点想清楚沈毅的困境,说不定沈府和柳府就不会落得这般家破人亡的下场,如果他能尽早想通夏云婉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他们现在,已不存在任何隔阂。 只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是他选择一步步走到了这里,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不知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南宫喻脑海中,竟如同放电影般回忆起了从前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了沈将军对他的信任,想起他和沈靖并肩站在沈毅面前,听沈毅安排部署作战计划,沈毅慷慨激昂,他们满身热血,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想起了母妃对他的宠爱,想起了他在母妃面前撒娇讨要糖果,听母妃轻声细语的讲故事,母妃神色温柔,他亦无忧无虑,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他甚至想起了初见夏云婉的样子,想起了他在夏云婉面前的急躁和心动,还有夏云婉在他面前的慌乱无措,夏云婉心思单纯,他满眼皆是爱,那便是他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光。 兜兜转转,一切却都不尽如人意,跌倒了再爬起来,他仿佛依然看不到前方的光。 他和她,明明是互相喜欢的,难道真要在这里,分道扬镳吗? “桂花糕……” 空气中忽然弥漫开阵阵桂花的香气,南宫喻闭上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唇角微微上扬。 他怎么就忘了,正是桂花盛开之际,他心心念念的夏云婉,最爱的,就是桂花糕! 从前他喜欢在她面前撒娇,期盼着能每年都吃到她亲手做的桂花糕,只是时过境迁,哪怕她天生的好手艺,也绝对不会再为他,做一份这香甜软糯的桂花糕了。 南宫喻还记得,父皇与母妃生了嫌隙,可到头来,父皇仍牢记着母妃的喜好。 如果他能买到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回去认错,她是不是就能不计前嫌,彻底原谅他呢? 说行动就行动,南宫喻将酒壶里的酒喝了个精光,醉眼迷离的他,甚至已经忘记了时间。 这个时辰,糕点铺子早就关门了,他又能去哪里买桂花糕呢?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招手叫来店小二,付了酒钱,沉声问道:“我问你,这条街上哪家铺子的桂花糕最好吃?给本王指条路,这是赏你的!” 小厮接过沉甸甸的荷包,脸上早已乐开了花,眼珠转了转,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王爷的话,现在这个时辰,糕点铺子大多都关门了,王爷若想买桂花糕,不妨去街角那家酒楼,那里的桂花糕可不输外面糕点铺子的,还都是现做的,保证王爷喜欢。” 街角的酒楼是这家酒楼店主弟弟开的,平时鲜少有客人,但做糕点,还算得上是精通。 这店小二一方面是拿钱办事不坑人,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有点讨好自家店主的意思,想到接下来的双倍奖赏,店小二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甚至没注意到,南宫喻就这样径直出了门。 是的,南宫喻连蓑衣都没有穿,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冲进了雨幕中,步伐匆匆。 一直等候在一楼大厅的陈密吓了一跳,顾不得上二楼去寻找南宫喻的蓑衣,忙跳起身追着南宫喻跑了出去,见南宫喻全身已被雨水淋得湿透,不由得紧紧皱了皱眉。 南宫喻三更半夜非要冒雨出门就够蹊跷了,不知他这时脚步匆匆又是要去什么地方? 听着南宫喻嘴里一直不停低声念叨着桂花糕,陈密紧绷着的心,忽然就落回了肚子里。 如果王爷只是为了给王妃买点甜甜蜜蜜的糕点,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第434章 辰王遇难(1) 暴雨如瀑,风声骤紧,寂静的东大街上,似乎只余下大自然的声音。 陈密放松了警惕,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的雨中漫步,他始终与南宫喻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甚至在此时难得生出一种轻松自在的心境,自顾自低声哼起了小曲。 南宫喻喝的烂醉如泥,脚下步子踉跄,眼中神色混沌,耳畔只余下嗡嗡的杂音。 他满脑子都是夏云婉的笑脸,人虽站在这空荡荡的街道上淋雨,但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喻婉堂里,他巴不得能拥她入怀,巴不得能吻她的发顶,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也变得软绵绵的。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街巷幽暗的转角处,不时传来了阵阵细碎的脚步声。 罗明亮抬手拍了拍田森的肩膀,嗓音压得极低:“你倒是再探头瞧仔细些,这三更半夜的,你确定是辰王吗?倒是稀奇,一向沉着冷静的辰王,怎的突然就成了淋雨的疯子?” “罗大人,小的当真看清楚了。”田森连连点头,一副讨好的模样,“这大好时机难得一遇啊,咱们心心念念的猎物竟是自己主动送上门了,天助翊王,永生不灭。” 躲在巷尾的两人,正是翊王留下的余孽,且二人皆是身手不凡之辈。 罗明亮曾协助翊王领兵征战,是残留的余孽中说一不二的领头人物,他有勇有谋,弓箭骑射样样不在话下,特别是他身轻如燕,练就了一身轻功,现如今基本是来无影,去无踪。 田森较为平庸,本是翊王府上值守当差的小厮,翊王被处死,府上的下人们大多赔了葬,只有极少数与翊王毫无干系的人被赶出长安城返回了家乡,田森也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 罗明亮不甘心翊王之死,即刻召集众人试图谋逆,田森就是那时加入到罗明亮手下的。 翊王谋逆以失败告终了,再想翻盘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罗明亮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四处烧杀掠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扰的先皇和新皇头疼不已,但这并非他们的主要目的。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不是不懂,若不是皇宫戒备森严,新皇说不定早就被他们拿下了。 罗明亮是个心思缜密之人,钻不得空子进不去皇宫,那便打算从南宫喻开始下手,毕竟新皇还是很在意这个三弟的,以南宫喻作诱饵,他们不信新皇不会乖乖交出他们渴望的江山。 抬手胡乱抹掉脸颊上的雨水,罗明亮嘲讽的勾了勾唇:“你小子当真没上过战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咱们还没摸清楚他是否带了人手,怎么能贸然行动呢?” “大人放心,小的跟了大人这么久,大人言传身教已深深影响了小的,小的怎么能不打探清楚敌情呢?”田森一脸谄媚的笑容,“这个时辰,街道上空空荡荡的,确实有人跟着他。” “哦?那人可是平日里贴身护卫他周全的林侍卫?” “不,小的看的一清二楚的,那人应该是他府上当差的小厮,看模样笨手笨脚的。” 是了,南宫喻从未带陈密出现在任何场合里,自然是没有人能认得出陈密的身份的。 林泽的身手是令人惊叹的,罗明亮再怎么想替翊王复仇,也还算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些雕虫小技有几斤几两,他们绝对不是林泽的对手,但换做其他人,谁胜谁负可就不一定了。 田森的眼睛也很毒,他看得没错,陈密并不擅长这些打斗,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厮。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陈密既然能不远不近的追出来保护南宫喻的安全,手里就一定握着能及时呼叫林泽的物件,那哨子可第一时间命信鸽到林泽身边,林泽也定当会及时赶到现场。 看着南宫喻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罗明亮森冷一笑:“瞧他这副模样,好像喝了不少。” 田森随声附和着:“是啊大人,辰王本身也是个身手不凡之人,但他现在这般烂醉如泥的模样,想来也没办法和咱们对抗,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 田森眼睛里有寒光一闪而逝,他勾了勾唇角,抬手在自己的脖颈间比划了一下。 “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分明就是自寻死路。”罗明亮燃起了斗志,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再跟他一段路,看看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南宫喻消失在漫漫长夜中,这里绝对不是最佳的出手地点。 毕竟这条街还算得上是东大街的主街道,虽然临街的铺子大多屋门紧闭,但仍有许多酒楼和客栈还燃着灯盏,再前面甚至还有花楼和赌坊这样鱼目混珠的地方,属实有些混乱。 但若南宫喻能走到右手边那条小路上去,他们成功的概率,几乎能翻一倍。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在头上身上,罗明亮眉头紧锁着,盯着唇畔时不时勾勒出一个甜蜜笑意的南宫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也在一瞬间变得急促了。 辰王南宫喻,理应是理智沉稳的皇子,怎么今夜看起来,倒像是个失心疯的傻子呢? 他罗明亮一世英名,可别再因为南宫喻心智不清,被人说成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啊! 清了清嗓子,罗明亮沉声道:“田森,你仔细想想,辰王成亲的日子是不是定在了今日?本该是洞房花烛夜的美好夜晚,他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了,甚至还要淋雨?” 田森眼珠转了转,应答道:“是,他的婚事就在今日,小的上午还派兄弟们去打探情况了,堂堂三皇子,婚事冷冷清清的,宾客们也早早散了场,着实有点让人猜不透。” “要我说,想来他是因为新皇顺利登基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当初王爷要与他联手铲除新皇,他倒好,转脸跑到新皇身边制服了王爷,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大人说的是,他当初是瞎了眼,若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说不定他就选王爷了。” “只是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了,他既已选择与新皇联手伤害了翊王,那今日我们便要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要道歉的话,就让他见到翊王,亲自去说吧。” 愤恨的咬了咬牙,罗明亮眼见着南宫喻走进了小路,连忙朝田森比划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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