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究竟为何?” “这些日子我身体抱恙,院子里的事务难免有些杂乱,我不让青园到我屋里服侍,却没想到被她钻了空子,不但将我赏给她的东西拿去变卖,还克扣品阶低的丫鬟的月例,母亲觉得该不该罚?” “下人嘛,难免有犯错的时候。” 王莲雪轻飘飘一句话,竟是要将此事翻篇。 夏云婉心里暗暗冷笑,落落大方的回道:“母亲的意思是,要让我退一步让着青园了?” “夏云婉!你怎么和母亲说话呢?”夏云灵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跳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青园也突然爬到王莲雪身边,抬手紧紧攥住她衣角,“夫人!求您饶恕!我不想被发卖!” 见青园这般沉不住气,又见夏云婉虽面露微笑却目光笃定,不知怎的,王莲雪有点心虚。 咬了咬牙,她沉声道:“把牙婆叫来!” 青园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在这府上吃苦耐劳,为王莲雪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被抛弃。 “夫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要不是您的吩咐,我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 “来人!堵上她的嘴,给我拖下去!” 这么轻易就要出卖自己,青园果然不能留。 转头看见夏云婉云淡风轻的样子,王莲雪心里莫名窜出一股无名火。 自从她醒过来,府里上上下下就没安生过! 王莲雪面色一沉,冷冷道:“婉儿,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婉儿愚钝。”夏云婉低垂眼睑,“烦请母亲指点。” 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王莲雪只觉得胸口发闷,“你先是不顾姊妹情分顶撞姐姐,后又不顾孝道为了一个丫鬟顶撞我,你可认错?” 夏云婉低垂着头,听着听着唇角翘了起来。 分明是被她除掉了眼线气不过,既然非要找理由刁难,那她干脆奉陪到底好了。 “母亲,婉儿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身子骨还弱,这段时间就罚你在这院子里闭门思过。” “是。” 送走了王莲雪与夏云灵,青禾赶忙扶着夏云婉在炕边坐下,轻声道:“小姐大病初愈,站这么久肯定累了吧?奴婢去沏杯热茶过来。” “青禾。”夏云婉忽然问道,“你觉得,我就这样把青园发卖了,是不是做错了?” 青禾闻言低下头,“小姐,都是青园的错。” “你有没有被我刚刚的样子吓到?” “小姐……” “如果青园只是变卖了些东西,哪怕是克扣彩云她们的月例,只要她能改,对我说来,都不算什么大事,但我最怕的,就是你们和我离心。” 夏云婉低垂眼睑,手渐渐攥紧。 青园也是听吩咐做事,这府上既然有人敢下令在她汤药里动手脚,就有人敢随时听从命令取了她的性命。 这条命,对她来说,异常珍贵。 她还要为沈府报仇,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这条性命!所以对于每一个想要伤害她,甚至是挡住她复仇之路的人,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空气仿佛凝固了,夏云婉深呼吸,努力对青禾笑了笑:“相信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被困在这院子里,处境艰难,如果你想出去谋一份更有头有脸的差事,我也不会强求。” “小姐说的哪里话。”青禾涨红了脸,“小姐一向对我们很好,跟着您是奴婢的福气。” “好了,我也有些累了,少了青园,这院子里的活计少不得要你多操心,你也回去歇歇,尽早把每个人要做的事务安顿好。” 青禾的态度,夏云婉很满意,也觉得很暖心。 她毕竟不是真的夏云婉,身边的人再亲近也没有从小到大相伴的情分,经历过那样的事,她很难再相信身边的人,对青禾的忠诚,她更多的应该是感激。 青禾服侍夏云婉躺下,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夏云婉睁眼呆呆望着房梁发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她需要静下心好好理一理思绪。 依青禾所说,夏云婉原是与蒋墨渊定了亲,而蒋墨渊,偏生是蒋墨辰的弟弟。 若是与王莲雪死扛到底,执意嫁到蒋府,她定会直接与那对狗男女相见,不论蒋墨渊为人如何,也不论是否会有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一想到沈燕玉和蒋墨辰的脸,她就觉得恶心。 可若是不嫁,她又要找什么理由接近蒋墨辰与沈燕玉,又要怎么替父亲报仇呢? 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笑意,她缓缓阖上眼。 想必沈燕玉现在一定过得很舒心吧? 毁掉了沈府,保住了性命,还抢走了她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姐姐的未婚夫,换做任何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刺目的火光…… 身体忍不住发抖,胸口微微刺痛,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角,夏云婉努力保持着平静。 既是要复仇,她就应该打起精神才是,只可惜这副身子还是太柔弱了。 嘴角微翕,她喃喃念着:“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话音未落,一滴泪,已顺着眼角滑落…… 第7章 翻墙出府 王莲雪不但给夏云婉禁了足,还赌气似的不肯再给她院子里添人,少了青园,一等丫鬟便只剩下青禾、青歌和青露,不免有几分冷清。 一转眼冬天就过去了,院子里的树抽了新芽,其间刘医正来给夏云婉把过几次脉,服了几服药,身体渐渐恢复,脸上的红斑却难以消除。 这日一早,夏云婉静坐在妆台前,青禾帮她梳头,她就细细打量着镜中自己的脸。 “小姐,您就别担心了,刘医正说了,这红斑总会消退的。” “服用了那么多汤药,我看着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夏云婉沉吟道,“我记得有一种芦荟制成的药膏可以消除红斑,青禾,你等下就出府帮我买些回来。” 她还是沈燕婷的时候,母亲一直不同意父亲让她习武,每每瞧着她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就会教给她一些保养皮肤的小窍门。 这芦荟药膏,母亲曾给她用过很多次,清清凉凉的,她记得东大街街角的铺子就有卖。 青禾却面露难色,“小姐,我们恐怕没有足够的银子。” “什么叫没有足够的银子?”夏云婉面色一沉,“我难道没有月例吗?” “小姐自然是有月例的,每个月有五两银子呢!但是小姐这次又惹大太太生气了,老爷听说了事情经过,罚了小姐三个月的月例。” 听到“又”字,夏云婉蹙了蹙眉,看来在这个家里,原主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只是她没想到,夏府六小姐,手里连银子都没有,别说是简单的护肤,就是以后想要做些什么,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行的。 青禾仍低声商讨着对策:“小姐若是想要什么,不如我们去求大太太吧?府上的中馈一直被大太太掌管,除了吃穿用度有定制,小姐平日服用的汤药也是走公中的银子。” 夏云婉轻轻摇头,求人不如求己,她现在也只是猜测这红斑与王莲雪有关,在没有抓到确实证据之前,她绝不会打草惊蛇。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哥哥沈靖,想起小时候,哥哥总是有办法弄到额外的零用钱,还带着她去逛市集,买糖葫芦给她吃,等她渐渐长大,才知道哥哥找到了赌坊游戏的技巧,偶尔去赌坊赚点银子买酒喝,被她抓到了,他也不瞒着,还把技巧分享给她。 念头闪过,夏云婉赶忙打开装着首饰的奁子,翻出一根坠有五彩珠玉的步摇,这恐怕是她所有首饰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轻轻攥在手中,她低声吩咐青禾:“去帮我拿面纱过来,再借一套小厮的衣服。” “小姐要出府吗?”青禾为难道,“小姐被禁了足,大太太到现在也没有要给您解禁的意思,府上值守的丫鬟婆子是不会放您出去的。” 被青禾一提醒,夏云婉才想到自己被禁足,不由得苦笑起来。 又穷又丑又无权,这庶女的日子,还真是难熬啊!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夏云婉说道:“那你就去找一套小厮的衣服来吧,虽说是被禁足,但我们也不一定非要从正门出去吧?” …… “小姐!小姐您当心点,千万别摔下来了!” 见夏云婉身手敏捷的爬上院墙,青禾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担心的嚷起来。 翻坐在墙头的夏云婉头疼欲裂,若不是现在这副身子骨太过柔弱,她真想直接翻下墙去捂住青禾的嘴。她好不容易找到最矮的墙头,又好不容易爬上来,可不能前功尽弃!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再嚷下去,全府都要知道了。”夏云婉微微喘息着,朝青禾伸出手,“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可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被大太太发现了,又要责罚小姐了。” “那你回院子吧,正好帮我挡一挡,我自己出去。” “小姐!”青禾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您一个人出去,多不安全啊。” 夏云婉无所谓的笑了笑,“那你就别磨蹭了,快把手给我。” 青禾犹豫着伸出手,根本来不及缩回去,便已被夏云婉紧紧抓住。 “你听我的,右脚蹬着墙,借着我的力。” 青禾才刚借力蹬墙,就感觉身体悬空,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夏云婉强忍着笑意:“睁开眼睛吧,你已经安全了,等会儿我先跳去,你跟着我。” “是。” 青禾紧张的攥紧了衣角,眼看着夏云婉轻松一跃而下,咬紧牙关鼓足勇气也跳了下去。 呼吸着府外新鲜的空气,夏云婉享受的闭上眼睛,“终于出来了!” “小、小姐。”青禾仍有些心悸,“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典当行,看看这支步摇能换多少银子。”夏云婉顿了顿,“然后去一趟青石巷,我想去找一个人。” 打定主意要弄些银子,夏云婉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计划。 赌坊是她最后的出路,不管是为求生还是为复仇,她都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帮助自己,而那个人,只能是柳梦瑶。 柳梦瑶是前任宰相的女儿,柳家与沈家一向交好,两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 只是,夏云婉却从未想过青石巷会变成如今这般破败萧条。 青禾紧紧拉着夏云婉的手,“小姐,这里看样子早就没人住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初春的风依旧带着寒意,站在巷口,不时有风吹过,总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夏云婉呆呆望着破败的庭院出神,见一位老者背着竹筐从巷尾缓步走来,她忙迎上去追问:“老人家,您可知柳府柳宰相?他可曾还住在青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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