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萧琅炎时,已经是四日后了。 正是初春,瑶光宫里鲜花锦簇,可没有了往日欢快的笑语声。 细密的雨丝敲打在十八节玉骨伞上,氤氲起朦胧的水汽,而伞下,帝王英俊深邃的薄眸,带着沉沉的疲倦。 他已经两三日忙于政务,没有好好休息了,好不容易得空闭上眼,看见的竟然都是沈定珠流泪的面孔。 萧琅炎迈入殿中的瞬间,将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转而又是一位神色威严冰冷的帝王,沉碧和绣翠自觉地退下。 他站在屏风前,看着屏风后,沈定珠那娇柔的身段,隐隐约约。 她身上披着一件锦被,黑发散落在枕上,美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但是熟悉她的萧琅炎,知道她并未睡。 “听说你只吃药,却不肯用膳,为什么?难道听到了周陆离的死讯,你便连养好自己身体的心,也没有了?” 他开口,是凉薄如刺的话语。 萧琅炎是早上才知道沈定珠摔了的,底下的那帮人,以为他说想静一静,便当真不将沈定珠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再加上战事突发,他忙着处理,没想到主动询问沈定珠如何时,徐寿却说她摔倒了,险些流产。 萧琅炎当时就扔下政务,不顾一切地要来找她,路上得知缘由,他的脚步一停再停。 对沈定珠,他明白自己应该狠下心。 来之前,想好了所有的冷言冷语,可眼下光是隔着屏风看见她时,他却突然不想怪罪她了。 怀胎六个月,本就艰辛,而她一向娇气,可她从不跟他诉说怀孕的辛苦。 关怀的话语到了嘴边,说出口时,却变成了冰冷带刺的针对。 萧琅炎攒眉,也不知自己心底的醋意,为何就窜到了嘴边。 而屏风后,沈定珠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美眸,里面空濛水盈,被幽暗的大殿,渲染的没有一丝光亮,唯有漆黑。 她声音缓缓:“皇上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臣妾累了,争论不动了。” 一句话,彻底点燃萧琅炎心底的怒火。 他大步绕过屏风,手掌将她从被子里捞起来:“争不动了?还是无心敷衍朕了?为什么不吃饭?你这么做到底为了谁!” 萧琅炎刚说完,便怔住了。 他看见,沈定珠泪水浅浅溢出,顺着光洁白皙的面孔流淌下来。 一滴,又一滴热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好像在他的心上都烙出了痕迹。 沈定珠喃喃:“臣妾没有为任何人,臣妾只是在想,皇上总是挂在嘴边的宠爱,到底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如果真心疼爱臣妾,为何外祖父做的事,分明与臣妾无关,皇上都会算在臣妾的头上。” 她越说,越觉难过,美眸红彤彤的,乌发贴在脸侧,更显得犹如一朵沾着雨珠的白芙蓉。 “皇上生臣妾的气,就连澄澄册为公主那日都不来,皇上的宠爱倘若如此,臣妾就不要了,何必再管臣妾到底吃不吃饭?反正这孩子生下来,也如同臣妾和澄澄一样,被皇上讨厌。” 萧琅炎喉头微动,犹如深潭般的薄眸,紧盯着她这张凄白貌美的脸,直至他的眼底,划过心软的波澜。 “朕没有生你的气。”他沉声道。 萧琅炎垂眸,望着她隆起的腹部,忽而一声惆怅万分的嗤笑。 “朕是痛恨自己,遇到你的事,朕的原则一变再变,朕以为不见你,就能不被影响,然而,是朕想错了。”他说着,仰头长息,薄眸闭合,浓眉有着深深的折痕。 沈定珠拿泪眼看着他。 萧琅炎自嘲地笑,动听的声音低沉:“你外祖当年将朕的母妃送入宫中,是他不对,朕应该要他的命,为母妃解气,可朕在盛怒之时,却想到了你。” “倘若不留着他,用苏家为你做后盾,你又如何带着两个孩子,在后宫立足?朕实在听烦了朝中那些诋毁你的言论,朕迫不及待地想要为你们铺好所有的路,但朕一想到抬举的,是断送了母妃幸福的苏家,又觉得恶心。” “朕好像被什么裹挟住了,思来想去,大概是顾虑你。” “否则,朕应该在知情后,马上杀了平邑郡公,但朕实在不愿再在我们的关系之中,再增加距离了。” 所以,萧琅炎只是砍了平邑郡公的一只手,对外,老郡公还得忍着心中的害怕,对人说是意外伤的。 那日,萧琅炎让他滚之前,对平邑郡公森冷道:“你的这条命,是朕看在贵妃的面子上给你留的,往后苏家奉她为先,万事为她筹谋,叫你的儿子孙子们争气些,倘若做不了她的助力,朕一样要你们的命。” 平邑郡公诚惶诚恐地捂着伤口走了,可萧琅炎依旧心乱如麻。 此时,他看着沈定珠的目光,透着复杂的炙热,更像是一种可怜。 “你总得允许朕,也有自己无法释怀的事。” 他的情感,来得汹涌,好似滔天波浪,将沈定珠困在了他的心尖、眼前。 沈定珠长睫颤颤,巴掌大的小脸艳若芙蓉,却因泪水而显得惨淡,声音幽凉悲悯:“所以,皇上想怎么做,将臣妾送走,亦或是打入冷宫?”
第237章 用你的心,爱朕 萧琅炎抓着她的指尖,反复摩挲,大掌传来炙热的暖意,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薄眸中笼着深邃的情愫。 “爱朕吧,沈定珠,用你的心爱朕,朕要你留下来,与朕同生死、共患难。但放你走,这辈子都绝无可能。” 他说着,将沈定珠按在怀里,避开了她隆起的腹部,可却将她抱的很紧。 放弃她太难,狠心又做不到,那么,就拉着她,一同下坠,不管前路是滔天的孽海,还是一片坦荡璀璨,萧琅炎都要抓着沈定珠,将她牢牢地锁在身边。 如果他的决定错了,那就一错到底,至少他此时此刻,在确定放不下沈定珠以后,就决定更努力地、深切地去得到她的全部,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永不分离。 沈定珠垂泪簌簌,雪白的面孔上,热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竟对萧琅炎生出几分心疼。 “臣妾不会离开皇上,”她这句话,让萧琅炎薄眸黑亮,然而,下一秒,沈定珠低下黛眉,“皇上纳妃吧,臣妾知道朝堂和后宫密不可分,皇上为了臣妾辛苦了太久,可是不能一直这样,眼下时局动荡,北梁与长琉联合犯难,皇上可以……” 她话都没说完,萧琅炎已经变了脸色,语气重重地斥责:“朕用不着你来操心纳妃之事!” 说罢,他双手擒着她的弱肩:“朕要你在乎,要你将朕当成你的丈夫,朕希望有一天你会觉得,朕身边只能有你,而不能有其他女人。” “沈定珠,不许再说惹朕生气的话,否则,朕就为你荒唐到底,你且试试,朕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沈定珠心头一震,抬起水眸看向他,萧琅炎的唇却在此刻压了下来。 她没有回避,承受着他抽丝剥茧般的亲吻。 他的心跳的厉害,似乎比她的还快,大掌搂着她后脖的时候,像是恨不得吃尽她唇里药草的苦香。 萧琅炎的吻细细密密,从唇到齿,舌尖亦是他的爱物,他那流泄而出的霸道,在亲吻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定珠被他亲得晕晕沉沉,恍惚中,听到萧琅炎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问:“你可以气朕,质问朕,但听到周陆离的死讯,你就慌了神,沈定珠,朕真想罚你。” 说着,他用口齿研磨她娇嫩的耳垂,沈定珠被他按在怀里,逃都逃不掉,还被迫是背对着他的姿势,萧琅炎紧紧地将她禁锢,大掌捂着她盈盈坠坠的桃乳风光。 万分占有霸道的样子。 沈定珠回过几分神思来,她纤细的玉指按着他的手:“不是,臣妾,啊……” 萧琅炎咬的她微微酸痛,便轻叫了一声,使得他眸色更深炙热,沈定珠连忙抓住了他胡来的手:“臣妾不是因为周将军的死讯才摔倒,而是脚下踩着什么,忽然打滑,那傅云秋恰好就在附近,沉碧后来去看过臣妾摔倒的地方,那里的地似乎被洗过,但前几天下了雨,所以臣妾也不确定。” 萧琅炎闻言,目光顿时森冷漆黑。 他默了半瞬,朝她脖颈吻下来:“朕去查。” 在萧琅炎欺身上前,压着她一起倒在紫帐榻里的时候,沈定珠忙护着腹部:“岑太医说,臣妾这胎保得艰难,不能伺候皇上……” 萧琅炎腹中正有一团火下不去,连续几日的疲乏,到了沈定珠这儿,却全被她身上的软香勾走了。 他本想抱抱罢了,但一旦吻上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地起深欲,烧情海。 他爱她的身子,爱她的绵软,爱她榻上欢愉时的桃红面颊,爱她的小性子,也爱她受了委屈时,瞧着他掉眼泪的模样。 沈定珠果然是他的宿命羁绊。 萧琅炎拉着她一起躺下来:“那就陪朕睡一会。” 连日来战事吃紧,整个晋朝腹背受敌,周陆离之死,让大军临时换帅,这些都要萧琅炎去考虑安排。 不仅如此,朝中动荡,不少官员想趁机将周陆离的死,想尽办法推诿给自己的政敌,萧琅炎又要拨乱反正。 他很忙,忙到几日来加在一起,也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就算要睡了,一闭上眼,又都想着的是沈定珠。 在今天没来之前,他甚至觉得,再不见她,他就要撑不住了。 而现在一看到她,所有身心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只想抱着她好好地睡一觉。 沈定珠躺在萧琅炎怀里不一会,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终于能面朝着看着他了。 萧琅炎就算睡着了,剑眉依旧紧蹙,沈定珠忍不住伸出指尖,替他揉开眉间的结,却被梦中的他下意识的抓住手,又拉进了怀里。 他的两只大掌,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护在她的腰腹上,保护着她,和他们的孩子。 沈定珠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漆黑明丽,色泽淡淡的唇早已被吃的粉红娇嫩,她目光越过萧琅炎的肩,看着多宝架上的匣子,里面,正装着那枚密令。 萧琅炎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而沈定珠不知何时,躺在他怀里,也睡的香甜。 一睁眼就能看见她精致的眉眼,睡容恬静柔美,萧琅炎薄唇边涌起一抹笑,他低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发间。 随后又觉得不够,再亲了亲她的眉心,和她隆起的小腹,最后萧琅炎才下榻穿衣。 帝王来瑶光宫前脸色有多么阴沉黑戾,现在离开时,就有多么冷静平淡。 徐寿逐渐摸清了规律,只要沈贵妃愿意哄一哄,她与皇上两个人,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萧琅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怕吵着沈定珠休息,专程在殿外叫来沉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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