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反而慌了,伸手去制止:“够了够了,皇上写的太多了,金纸也要承不下了。”何况倘若晋朝的列祖列宗真的能看见,她该怎么面对他们。 萧琅炎却不顾那些,洋洋洒洒的替她写下了愿望,末了,他自己多添了一句,沈定珠垫脚去看。 竟见他写: 与皇上,风月常新,伉俪情深。 沈定珠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还有别的官员在场,旋即连忙用手捂着唇,抬起明丽的眼眸看着他。 萧琅炎这才满意,将金纸递给小太监,两人携手并肩,看着金纸在鼎炉里飞快地化为灰烬。 次日一早,沈定珠起来梳洗,她穿着隆重的贵妃规制的衣裙,然而裙摆竟绣了青凤与百花。 这件衣服是萧琅炎安排绣坊司准备的,她穿上才觉得不妥,想要换下来,却已是来不及。 天气阴沉,皇祠中檀香渺渺,钟鼓声沉沉,犹如暮霭里破开了一丝黄昏,带着让人沉浸其中的静谧。 太常寺卿高唱着祭奠词,幽幽空明的声响,回荡在森严的祠堂中。 萧琅炎先是代表自己上了一炷香,再代表国祚与黎民百姓上香,最后一炷香,则要与沈定珠同上。 待两人的香火被礼官送入香坛中时,沈定珠跪下来,正准备与萧琅炎一起,向列祖列宗磕头。 奈何她刚刚屈膝,还没等跪,就被萧琅炎扶住。 “你退后,朕来跪。”他声音淡淡凛冽,像是早就准备如此一样。 沈定珠一怔,她被宫人扶着走去一旁,只见萧琅炎双手拱高于眉宇,英俊高大的身形跪在蒲团上,面对列祖列宗。 他说:“儿孙琅炎的妻子沈氏身怀六甲,月份已大,不便下跪含腰,儿孙在此替她磕头。” 只见萧琅炎恭敬地叩首,果然将沈定珠的那份也连带着磕了,沈定珠水眸看着他,心头忽而砰砰跳的很快。 她眸底动容,犹如春风化雨,细细密密的将她的心托起,好像有一种很柔软的感觉。 臣子们暗中窃窃私语。 皇上对沈贵妃好的有些过分了,逾越祖宗礼制,历朝历代哪里有这样的做法?若被史官记下来,岂不是让后世人耻笑。 然而萧琅炎就是这么做了,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他已下定决心,做好了为沈定珠应对一切的准备。 他说的陪伴,从来不是空话。 夜里,两人相拥,躺在榻上,沈定珠靠在他胸膛中,昏昏欲睡。 萧琅炎正为她缓慢地揉搓后腰,知道她今日陪他祭祖忙了一天,恐怕早就不舒服了,只是一直强撑着不说。 “其实朕看过历代先帝们的传记与史记,先祖乾元帝就曾独宠过一位妃子邓氏,邓氏出身不高,却与乾元帝相伴三十年之久,后宫妃子众多,只有她为乾元帝生了孩子。” 沈定珠听的微微睁开眼眸,水雾空濛的眼睛瞧着他,试图理解萧琅炎这么做的意图。 忽然,她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他是想说服她,也说服他自己,便从历史上,寻找与他们相似的影子,好来证明,他选择这样不顾一切地宠她,结果必然是好的。 沈定珠声音嗡哝柔软:“皇上比乾元帝还要好,后宫妃子也不众多,臣妾安心。” 她的话,让萧琅炎听得一笑,在她眉心落了一记吻:“睡吧,明日拜祖仪式繁琐,朕念你劳累,不必早起随同了。” 沈定珠睡着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徐寿急促的低声呼唤:“皇上,不好了。” 沈定珠还没听到后话,就感到萧琅炎捂住了她的耳朵,对外吩咐了什么,徐寿的声音安静下去,随后,萧琅炎高大火热的身躯离开了被褥。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沈定珠撑着睁开眼,看见萧琅炎正在穿衣袍,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萧琅炎系腰带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清冷,透着安抚人心的沉稳。 “没什么,边疆又有急报,朕去处理,你好好睡觉。” 他临走前,挑开床帐,沈定珠已经睡着了,萧琅炎为她掖紧被角,便快步出去。 待关上门,他的脸色才变作阴沉。 “宫里哪里走水了?”
第240章 他早就为沈定珠筹谋 徐寿忙答:“一开始是公主的住所走水,陈衡飞鸽传书,已第一时间扑灭了烈火,公主幸而无事,但是罪人傅云秋竟被人从地牢劫走了。” 夜风卷来,吹得萧琅炎双眸漆黑如渊,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前,威严凌厉。 徐寿压低的声音有些急促:“皇上,宫里留下的副军统领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各宫宫门,想必那罪人未必能如愿逃出去!” 萧琅炎语气里多了几分狠厉的意味。 “趁着朕出宫之际,能将人从地牢里劫走的,必然有能力将她带出宫,恐怕这会儿已经逃出宫外,传朕命令,封锁城门,逐一盘查,派人去各个药铺盯着,傅云秋身上有伤,带走她的人,说不定会去找药。” “是。”徐寿急忙照着去办。 萧琅炎负手,高大的身影如山般,立在黑暗里,犹如风暴的中心。 与此同时,京里的一处破庙后,傅云秋被双手双脚捆绑,嘴里塞着抹布,她惊恐地看着周围暗处,或站或坐,立着数十个手握长刀的男子。 其中一人提着刀,声音充满少年气,他对靠在墙边的一名男子道:“大哥,我们搜过她身上了,没有符令,看她的样子,不像真的持有符令的人。” 隐匿在黑暗里的男人,唯有一双眼眸明锐如鹰,声音沉沉:“再审,若是还问不出来,就杀了,别忘了晋帝萧琅炎狡猾多智,他不杀傅云秋,可能只是个障眼法。” 傅云秋慌乱的目光盯着四周,眼瞧着那些蒙面黑衣人拿着刀靠近,刚刚说话的少年走过来,露出来的星眸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冷笑。 他一把拽下傅云秋口中的布,她顿时放声尖叫,下一秒,尖锐的刀尖,抵在了她的心口。 少年语气狠厉:“再叫就直接杀了。” 傅云秋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眸色惊慌颤动,黑发凌乱:“各位爷,你们……你们要的那半符令我有,只不过,在宫中我住处的床下匣子里。” 少年听言,顿时发了狠,猛然揪起她的衣领:“那在宫中的时候我问你,你竟说没有?现在骗我们返宫去找,就是盼着我们自投罗网吧!” 他边说着,边用刀锋划过傅云秋的脸颊,一道血珠冒出,傅云秋哭着求饶,借着外头的月色,少年看清楚她的面容,神情仓皇,黛眉短促,配着一对泪眼,尚算清秀,却谈不上美。 冷嗤:“真丑,这算什么京城第一美人?” 傅云秋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哭着求饶:“我不是第一美人,我是傅云秋,第一美人,是皇上的宠妃沈定珠啊!”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黑衣人对视了一眼。 “二弟,住手。”靠在墙边的男子终于发话了,他声音阴沉,盯着傅云秋的双眸藏匿着黑水一样,寂静森冷。 少年这才收了刀,傅云秋趴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你说你有符令,那你就形容一下,符令长什么样子?” 傅云秋哽咽着回忆:“是青铜打制的半个赤虎,外面一层鎏金。” 听言,黑衣人们陷入了沉默,唯有靠墙的男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傅云秋惶恐不安:“那半枚虎符,就是明王政败以后,我从他那得来,准备威胁萧琅炎所用,你们相信我,这虎符对他很重要,这些天他不杀我,就是为了逼问虎符的下落!” 就在这时,那名靠墙男子,缓缓走上前。 他从暗处经过,最终立在了半敞的门口,高大的身影,站在月光洒落的方向,傅云秋抬头,看见一双极其深冷如九重寒渊的眼睛。 萧琅炎倘若是无往不胜的狂火,这人便是森冷的九尺寒冰! 那样洞悉一切的眼睛,让怀有心虚忐忑之人不敢对视。 “你说的虎符,跟我们找的符令,并不是同一个,那半张虎符落在你手上,全然无用,难道你不知,晋朝的规矩,是皇帝手握虎符,才能号令三军,而旁人拿了虎符,等同于握着一块废弃的石头。” 傅云秋犹遭当头一棒:“不,不可能!那萧琅炎为何还要留着我,一直逼问虎符的下落!” 男子冷笑一声:“愚蠢。” 他回头,看着那名少年:“看来,我们来时调查的,晋帝正在为沈家旧事翻案是真的,他反复逼问虎符的下落,是为了利用虎符的存在,将沈家当初通敌叛国的证据扣在你傅氏头上。” 傅云秋浑身颤抖,眸色惊惧眦裂。 萧琅炎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沈定珠?三年前他登基的时候,就将她囚禁了起来,逼问虎符下落,原来,他从那时就开始为沈定珠筹算了! 原来萧琅炎早就知道沈定珠没死! 傅云秋痛哭起来,忽而又歇斯底里地大笑,捶打着自己的心口:“我蠢啊,真蠢!沈定珠没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囚着我,是因为爱,哈哈哈——” 看着她疯癫的模样,男子皱了皱眉,颇有些嫌弃。 少年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大哥,看来这女人也不知道符令的重要,当年晋朝之所以能迅速立国,与我们北梁抗衡,是因为拥有火药秘方。” “而我们查到,火药秘方被建武帝交给了一群死士保管,找到符令,才能号令这些藏身起来的死士交出秘方,大哥当初不是从细作那里得知,符令可能被建武帝传给了沈丞相么?会不会就在晋帝宠妃沈定珠的手里,那么,若是真的,沈定珠应该早就给了晋帝萧琅炎!” 男子眸色深沉,盯着破庙外,一地凉薄的月光。 “萧琅炎若是有,早就会使用了,他登基后攻城略地,倘若真的有火药,只会帮助他更快一统天下,不会直到现在还不拿出来。” 男子想了想,声音低冷:“当年晋朝的先帝以通敌叛国的名义处罚沈家,这么大的罪名,竟然只是将男子流放,说明晋朝先帝要的,也是这个东西,沈相那既然没有,必然是在沈定珠身上,而她恐怕还不知这个东西的重要,所以没有给萧琅炎。” 少年深感极是:“那我过几日再潜入宫中一次,将沈定珠带出来。” 男子嗤笑,唇边冷冷,连带着眼里两汪寒冰:“你以为沈定珠是你抓来的这个傅云秋?萧琅炎在乎的那个,咱们连靠近她附近都难。” 忽然,一旁癫狂自嘲的傅云秋,听清楚他们的动机,咽下血泪,目光充满报复的毒意。 “沈定珠有个女儿,刚被接回宫中,册为公主,抓了她,你们自然有了要挟沈定珠的机会,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宫里的地形图,但我有个要求!” 男子与少年对视一眼,看向傅云秋:“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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