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抿唇,轻轻依靠在萧琅炎怀中:“她说的没错,王爷。” 郑尔兰一时诧异,沈定珠怎会改口帮她说话。 没想到,沈定珠看她一眼,眸色冰冷似刃,红唇更是无情地说出:“郑尔兰有今日的嚣张行径,全是章嬷嬷管教不严,任由她作恶跋扈。” “既然郑尔兰罚了,章嬷嬷也不能放过。” 郑尔兰听言,目眦欲裂:“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定珠不看她,只用那双盈润的水眸,瞧着萧琅炎。 深秋的寒夜里,美人身姿娇弱地靠在他怀中,明媚俏丽的面孔,带着一丝丝勾人的恳求。 萧琅炎语气慢慢,搂住她的腰:“你这样会让本王很难办,章嬷嬷毕竟是本王乳母,要是严苛罚了,只怕不好。” 沈定珠抱住他的手晃动,一副撒娇的口气:“王爷~” 一声轻笑从萧琅炎喉头中滚出,他道:“那就罚章嬷嬷管教无方之罪,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吧。” 他说完,郑尔兰眼珠圆瞪,她急忙要膝行上前,却被徐寿派人直接按住。 “王爷,求您放过我娘,求求您了!”她磕的头也见了血。 沈定珠却在这时轻咳两声,指尖按住眉心:“妾头疼了。” 萧琅炎便搂住她:“是方才跪在明华殿外经了风,回房歇着吧。” 两人一起进了屋子,房门紧闭,同时也让郑尔兰眼中彻底露出了绝望。 她嘶吼哀求,头皮磕得血肉模糊,终究得不到一句宽恕。 最终,徐寿怕她吵着沈定珠,直接将她拖离了西苑。 而屋内,方才在外面还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两人,此时已经彼此分开,坐得极远。 沈定珠拿干净的帕子沾了热水,一点点擦拭着被药汁粘住的发梢。 萧琅炎坐在桌边,用冷眸看她,方才面上的恣意宠溺,全然无踪。 “好生记仇,连章嬷嬷也要罚?” 沈定珠侧眸看他,目光澄澈:“这不就是王爷想要的结果吗?叫那么多人凑在院子里,您就是要我做一次妖姬,借着我的手除了这一对眼线。” 区区的宁王府里,不知有多少势力安插的棋子。 方才那一出戏,明早定会传入有心人的耳中。 想必会说,宁王冲冠一怒为美人,连自幼伺候他的乳母都受了罚。 萧琅炎冷厉的面色缓和下来,变作薄唇边的一声嗤笑。 “你倒不傻,只是章嬷嬷到底是娴妃的人,只怕她要彻底恨上你。” 他走上前,从后面握住沈定珠纤细白嫩的手掌,扯过帕子,替她一点点擦拭发梢。 沈定珠回眸,眉弯潋滟,芙蓉般的俏脸盛开着最娇美的笑意。 “那您饶恕章嬷嬷的罪过,不罚她?”她神色带着打趣。 “不可能,”萧琅炎面色清冷如君子,语气却十足孤戾,“不管是章嬷嬷还是郑尔兰,都得死。” 说罢,他摘了沈定珠的钗,说:“你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的允准,谁都不能要你性命,这几日你就乖乖留在府里,直待此事尘埃落定。” 他是怕娴妃对她再下手? 沈定珠回过身,随着她的动作,桌上明亮的烛火倏而一跳,照得她白肤黑眸,甚是绝艳。 “王爷不用担心,我已为自己想好对策,明日一早,您请一名太医入府。” “作何?”萧琅炎目光深沉,眉头微拧,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病了?” 沈定珠摇头:“装病。” 她之所以跟着去娴妃宫里,并非认命地等待受罚。 而是沈定珠记得,前世这个时候,皇后已经派人在娴妃的明华殿外埋了一个草人。 上面贴着太子的生辰八字。 后来草人被人“无意”挖出,群臣状告,上奏弹劾,皇帝大怒。 娴妃及其母家,一时受难颇多,萧琅炎亦被牵扯。 皇上大怒彻查,历时两年后,才在萧琅炎的力争和周旋之下,还了娴妃清白。 但那段时间,萧琅炎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再一次被剥夺。 就连娴妃所生的菩月公主,也因为这个原因,不得不自请远嫁,和亲西周。 沈定珠如果没记错,眼下此时,那个陷害的草人,已经被埋在了娴妃的院子里。 她红唇轻启:“所以,知道我病了,明华殿内外定会清扫彻底,那个草人也能找出来,娴妃娘娘是聪明人,她肯定知道怎么利用。” 萧琅炎的薄眸中,是看不穿的黑,像浓稠的墨夜,带着危险。 沈定珠方才将实情告知,他听后久久未言。 直到,他扬眉,目光探究地盯着她:“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她已经不止一次知道那些隐藏的秘辛,并且能提前做出判断和应对。 犹如一个纵观棋局的局外人,看似旁人执子,而她却是真正的拨弄局势之人。
第51章 噩梦里,有没有我 沈定珠笑了笑,她抬起盈盈水眸,温和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那样缱绻的目光,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就像落了许多霜,萧琅炎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她看似就在身边,却遥远得不可触摸般神秘。 “王爷,我如果说我曾做过一个梦,提前知道了这些,您一定不信吧?” “什么样的梦。” “噩梦。”沈定珠很快回答,她背过身去,用手理了理从肩上垂下来的黑发,“一个我正在避免的噩梦。” “所以,您完全可以相信我,因为我只有依靠您,才能将我父母救出,才能为我的家族洗刷冤屈,这世上,最不希望王爷出事的人,只有我。” 她回眸,眼中的清洌,犹如一汪雪光。 当美人定定看着萧琅炎的时候,她分明是疏远的神情,但萧琅炎竟生出两分靠近的心思。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他沉声道。 随后,萧琅炎准备离去。 沈定珠见他要走,顺势说:“王爷,帮我将沉碧唤来,我要沐浴。” 被浇了一身药水,难闻得很。 萧琅炎应了声,走到门口,他倏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沈定珠外袍脱了一半,不由得僵住:“王爷还不走?” “在你的噩梦里,我对你如何?”他似是忽然好奇起来,望着她的目光,充满探究和深邃。 她不回答,萧琅炎便一直立在门口,一定要等一个答案似的。 沈定珠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白嫩的脖颈,侧着的身姿无比曼妙,她淡淡道:“梦里,我们没有交集,我嫁给了我的心上人。” 她撒了谎,说的更是她从前的幻想。 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她也真想和萧琅炎没有交集。 可她这一生,从沈家覆灭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主动踏入宁王府。 这就是她的命。 门口冷风忽然灌进来,伴随着一道帘子砸在门框上的巨响。 沈定珠诧异地抬眸看去,萧琅炎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沉碧伺候着她沐浴完,才将一身疲惫洗去。 “我累了,沉碧,你也回去休息吧。”沈定珠道。 沉碧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好,那奴婢明早来给小姐送早膳。” 沈定珠嗯了一声,等沉碧走了,她才从枕头下摸出那张帕子。 已经被药汁染得漆黄,凑近闻了闻,还带着苦味。 她找机会,要将帕子给神医江蛮子,他定能分别出来是什么药。 沈定珠要弄清楚,前世她喝的养身药方,到底是不是催命的毒药! 就在这时,沉碧去而复返,在门口呼唤:“小姐……” 沈定珠连忙将帕子塞回枕下:“你怎么回来了?” 沉碧手里握着一瓶药膏:“方才徐公公派人送来的,说是王爷的吩咐,您今日在明华殿外跪了那么久,膝盖上都是淤青。” 沉碧很高兴,刚刚伺候小姐沐浴的时候,还看见她白如豆腐般的肌肤上,青紫交加。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是绝不可能用到上好的药膏的。 沉碧还发愁怎么办,现在就有人专门送药来。 沈定珠从被褥里伸出细长白嫩的双腿,看着膝盖上的淤青。 沉碧一边上药,一边笑道:“小姐,王爷对您还挺好的!虽然嘴上总是严厉,可心里却想着您呢,不然怎么会派人送药来?” 沈定珠不说话。 沉碧自言自语半天,才意识到,自家小姐根本就不搭腔!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见沈定珠美貌惊艳的面孔上,神色淡淡,她正用粉嫩的指尖,轻轻揉搓膝盖周围的肌肤。 沉碧急忙跪在地上:“奴婢错了。” 沈定珠抬眸,终于肯朝她露出半分笑颜。 “沉碧,你这个傻丫头,不管王爷对我是好是坏,我都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说着,戳了戳沉碧的脑袋:“去休息吧,很晚啦。” 沉碧吐了吐舌:“小姐教的,奴婢记住了。” 沉碧走后,沈定珠将那方帕子收到一个盒子里。 紧接着,她清醒凛冽的水眸,望着远处屏风上,挂着的萧琅炎那件衣袍。 次日,一早就下起大雨,将蒙蒙的天色笼罩的犹如夤夜。 萧琅炎没有亲自来,而是让徐寿领着宫中一名太医来给沈定珠诊脉。 太医来的时候,沈定珠脖子和胳膊上,都有了红色的小点。 她不断抓挠,纤细的指尖一下下刮过白嫩的肌肤,留下道道殷红。 年过六十的太医吓得心惊肉跳:“抓不得,容易留疤。” 沈定珠俏脸布满焦急:“怎么能不抓,痒得很,太医你好好看看!” 她举着手臂上前,太医连连倒退,直接撞在了徐寿身上。 “刘太医,王爷请您来给沈通房看病,您怎么先跑了,这不合适吧?”徐寿皮笑肉不笑,眼神阴鸷。 并且,他还出声催促:“您赶紧去看看,到底什么病啊,将她屋子里那个丫鬟也染上了。” 刘太医脸色更加惨白,急忙道:“臣看沈通房患的恐怕是会传染的疹病,这便开药先治着,切忌抓挠,最好请王爷也别靠近!” 他说罢,仓促地出去开药方了,在屋子里一刻都呆不得。 沈定珠朝徐寿使了个眼色,徐寿拱了拱手,顿时跟了出去。 后来听沉碧说,刘太医马不停蹄地赶回宫中。 晌午过后,沈定珠正在睡午觉,外头雨声淅淅沥沥,水帘顺着屋檐落下。 她正睡得恬静,忽然被人从被子里捞起来。 来者一身的雨气,抓着她胳膊的力气之大,让被吵醒的沈定珠皱起黛眉,不悦地瞪了过去。 “你干什么!”她看见是萧琅炎,神色也没有好多少。 萧琅炎面色阴沉,抓住她的手腕,将袖子往上一推,果然看见红疹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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