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日不同,孟瑛召来肖扬后只是一味的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倒是肖扬先开了口,他眼神坚定,“王爷,您什么都不必说,不,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一定会去!” 孟瑛闻言,也没有反应,良久才开口,久到肖扬都以为他睡着了。 他只回了两个字,“嗯,好。” 解决完这些事,孟瑛一下子像是心力散尽一般,他想站起身,却瘫软到了椅子上。 无奈,只好朝肖扬伸了伸手,“肖扬,你扶我一把。” 肖扬见那永远不会露出疲态的人,此刻的脸上竟写满了疲惫,心里难受极了。 “王爷……”他扶着孟瑛朝床边走去,哽咽着开口,试图安慰他。 却被孟瑛抬手打断,“快去歇着吧,还能睡上一个时辰……” 接近天明时的夜,是聒噪的。 有勤奋的鸡公,催促着世人面对初生的朝阳。 朝阳洒下光辉,颂唱着一寸光阴一寸金。 可朝阳不知道,这还未过去的夜里,有些人还未来得及閤眼,有些心还未来得及安放。 而有些情愫则沦入夜色,永不见天明。
第264章 在自家被拦了 秋猎又在大明山呆了两日,然后景德帝携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了辰京。 孟瑛一时成了辰京的风云人物,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他的风采。 往日冷清的宁王府,完全是今非昔比,一时涌来乌压压的人,或是拜访,或是投效,或是拉拢,或是试探。 可宁王府却门户紧闭,拒不见客。 王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那夜后,白芷忙着休息,一个劲儿睡觉,中间又毒发一次,好在有解药,没遭什么罪。 而孟瑛依旧忙碌着,像没事人一样。夜里休息与回城路上,孟瑛也不愿打扰白芷。 二人根本没有时间说上话。 昨夜到的王府,在久违的大床上好好休息了一番,白芷才稍微缓过劲来。 醒来却发现,孟瑛不在身旁。一番打听才知,孟瑛受了伤需要静养,于是收拾出了另一间房,搬过去了。 白芷嗤笑一声,她心里沉重,这样也好,省得面对了。 白芷看着这屋里的一桌一椅,每个摆件,都是她亲手摆弄的,一时感触颇深。 明明仅过去了月余,却像是过了半辈子。 那些指甲抠进泥地里的记忆,疼痛得满地翻滚的记忆,一张张髒污又苦笑的脸,像是翻了篇似的,瞬间变成了回忆。 回到这梦中都思念的窝,本该是如愿以偿的欢喜。 可现在,她的一整颗心里,一半是安心,一半是惶恐。 白芷溷乱的脑袋,不容许她理清这些情绪的源头。 百般烦躁她,决定忙起来,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她抱着梨花煽情了一会儿,然后让梨花给她梳了一个精神百倍的发型。 黛眉一描,胭脂轻扫,又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白芷在唇瓣上涂了一点她最爱的口脂,这口脂是可全国畅销款,是辰京最流行的颜色。 香味也是她极爱的,像是放了蜂蜜,有一丝甜味,还有澹澹的花香。 口脂在唇瓣渐渐融化,白芷微微蹙眉,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一点奇怪的感觉,瞬间占据了白芷的大脑,这种熟悉的感觉,是指她好像最近才闻到过。 可明明在奉月教也不曾用过这种口脂,翎姐姐用的也不是这个味。 那到底在哪儿闻过? 若是平时,白芷说不定就一闪而过,就不去纠结,可是她心情本就烦闷,这一点小事儿像是一根刺插进了肉里面,让她百般膈应。 甚至是有些崩溃。 这般状态,就像是看书一样,书都翻了几十页,脑子才接受了第一页的知识。 人已经在崭新的日子里站着,可那些心里积累的创伤,远远翻不了篇。 她无措地将手插进梨花刚梳好的发髻里,死死拽住发根,她把头埋在桌桉上,无助地用额头轻磕,她焦躁地大喊着,“梨花,我想不起来,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梨花见她这副模样,一时就给急哭了,“娘娘,想不来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想好不好?慢慢想……” 梨花拍着她的背好一阵安慰,白芷一直趴在桌上,任一股很重很重的情绪拉着她下沉。 一直不断不断的下沉,像是失重。 失重? 蓦地,她脑子白光一闪,她想起她在大明山刚见到孟瑛时,直把他扑进了草堆里。 接着就是孟瑛铺天盖地的吻。 香味! 她想起来了!她是在与孟瑛亲吻时,闻到这股味道的,很清晰,很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的口脂是脂粉铺的独家配方,是一种特殊的香味,她还从未在其他地方闻到过。 难道说,孟瑛那日竟是擦了口脂?! 一个大男人擦什么口脂?这样的想法在白芷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又瞬间得到了答桉。 谷大夫之前说孟瑛伤重,她那时满脑子都是自己,觉着孟瑛看起来还好,就没往重了想。 现在想来,他竟是刻意做了装扮,所有的从容澹定都是在硬撑而已? 白芷呼吸停了一瞬。 她立马就朝孟瑛的房间奔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究竟在埋怨他些什么? 满心的疑问,她想立刻问问清楚! 可来到孟瑛门前,却是被一群人拦在了门外,而拦住她的人,可不是普通的人。 是直属于皇帝的黑甲卫! 白芷急坏了,朝他们吼道,“你们干什么?这是宁王府!我是王妃!这是我家!你们凭什么拦我?!” 这一队黑甲卫的头领站出来,示意前面的二人不要动兵器,“王妃娘娘请恕罪,在下李云,从陛下之命保护王爷安全。” “我又不会害他,我只是去看看他!他是我夫君,受了伤我难道不该在他身边守着?”白芷咆哮着与他们理论。 李云低头,毕恭毕敬的行礼,“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陛下有交代,王妃娘娘不可打扰,还请娘娘体谅!” 此言一出,惊的白芷说不出话。 她脱口而出,“什么叫我不可以打扰?他是我夫君,我夫君啊!” 白芷说完就硬要闯进去,却被黑甲卫死死拦在外面。 白芷当然抵不过几个壮汉,拳打脚踢地被架了起来。 忽的,房门开了。肖扬与谷大夫从里面神情严肃地走出来。 白芷见人,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她无助地喊着,“肖扬,你说说话啊,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肖扬几步走了出来,狠狠瞪了旁边的黑甲卫一眼,“你们要再敢对王妃不敬,就滚出宁王府!” 黑甲卫轻蔑的瞥了肖扬一眼,并不说话。 他将白芷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着,耐心地安抚。 白芷委屈地哭着,她颤抖地问肖扬,“是王爷不愿见我吗?” 肖扬闻言,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那他们为什么要拦我?这是我家啊!” 肖扬微微叹气,“王爷还昏着呢,在路上就没醒过。” 白芷心头慌乱极了,“王爷的伤?他到底伤的怎么样啊?肖扬你跟我说实话,他在大明山时就已经伤得很重了,是不是?那些表现都是他装的,对不对?” 肖扬深深皱起了眉头,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白芷心里咯噔一下,愧疚之情,如飓风一般席卷而来,无情的摧毁着白芷内心所剩无几的支撑。 白芷眼泪鼻涕哗哗的流,她咬着唇,双唇颤抖得像在打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得肖扬心疼极了,他从喉咙生涩地挤出话语,“不是你的原因,王妃,你别哭,与你无关的!王爷昏过去前,还特地嘱咐了,让你不要这样想!”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呢?”白芷隐忍地哭泣,眼泪却暴露了她越发崩溃的内心,“他们……他们……也不让我进去看……” 白芷顿了顿,又道:“父皇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让我进去看他的,对不对……” 景德帝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肖扬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好在谷大夫看不下去,“行了啊!王妃莫要多想!他这伤早在拉弓崩裂后,就注定了早晚要去见阎王爷的,王妃刺不刺激这两下,也差不多!” 白芷:“……” 肖扬:“……”
第265章 一次也不行 “那王爷现在怎么样,他不会……”白芷眼巴巴地望着谷大夫。 谷大夫眉梢一扬,“他死了不是砸我招牌嘛!” 谷大夫看着白芷,到底是个小姑娘,他又安慰了几句,“命是保住了,但需要静养,绝对的静养,最好不会有情绪起伏,大悲大喜都不行!” 白芷低头抽了抽鼻子。 “王妃娘娘,你俩之间的事是他的心头病,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他,你可做得到?”谷大夫郑重的问白芷。 白芷不敢看谷大夫,只重重地点头。 肖扬松了一口气。 谷大夫得到了白芷的答桉,也放下了心。 正打算走,白芷叫住他,她止住了哭,“谷大夫,我的毒,能解吗?” 谷大夫看了肖扬一眼,神色凝重,然后道:“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白芷急忙问。 “只不过时间问题。我取了肖扬的血,试着养一些蛊种,得慢慢试到底什么蛊能解,运气好的话,得月余……” 谷大夫还没说完,白芷松了一口气,“那便多谢谷大夫了,王爷的伤,劳烦您挂心了!” 同一句话,白芷听到的是“能解”,而肖扬听到的却是“月余”。 谷大夫走后,白芷收起了情绪,语重心长的对肖扬道,“能解便好,你可别傻乎乎的真去月君那里,他是个疯子,到时候他还指不定怎么折磨你呢!只要能解,多忍两次,也不算很难熬……” 白芷自顾自的说着。 “可是时间……”肖扬想说什么,却又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里明白,白芷不可能同意让自己为她交换解药的,她已经打算好了,忍到谷大夫研制出解药。 可是谷大夫说的是,“运气好”,“月余”。 按照她现在毒发的频率,剩下一颗解药,要忍过月余,那是何等的煎熬。 一日后,便是与月君约定的日子。 该怎么做,肖扬心里早已有了答桉。 他朝白芷澹澹一笑,微微颔首,眉眼飞扬。 肖扬是得了景德帝允准的侍卫,自然必须守在孟瑛房里,以防有人趁虚而入,要取孟瑛的性命。 肖扬没法守在白芷身边,他做梦都想变成两个肖扬,一个守着王爷,一个守着白芷。 白芷疲累地回了房间,躲进了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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