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被晃了一圈儿,然后她就被人轻轻放倒在了船上。她脑子先是有一瞬空白,待反应过来后,她伸出手,抓住面前人的裙襬。 “我说了肖扬,你不准去,月君很可怕的,他是个变态……” 黑暗中,肖扬挺立着身子,轻轻开口,“王妃,肖扬喜欢吃糖。肖扬什么都没有,也没出息,所以愿意为了一颗糖,而豁出一条命。” 白芷乾笑了两声,她心里有些不安,却又因为紧紧攥住了肖扬的裙襬而放心,她道:“你以后在王府天天都有的吃,但是去月君那儿就吃不到咯!” 肖扬轻轻笑了两声,笑声清脆又好听,是白芷从未听过的情绪。 忽的洞里颳起一阵风,吹的船飘荡几下速度都快了几分,耳畔传来猎猎风声,掩盖了肖扬的笑声。 须臾之间,船就被吹出了桥洞,温和的阳光洒落,河道中央凸起来的土地上,有几株着开得婉约的木芙蓉。 白芷得意地看着自己抓住的裙襬,然后她顺着裙襬,抬头望去,看到人的一瞬间,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 他不是肖扬! 她抓的人不是肖扬! 是另一个侍卫,侍卫一脸不安地看着白芷,“王妃娘娘,属下扶您起来!” 白芷立马原地蹦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转了两圈,“肖扬呢?!肖扬呢?!” 她仰头看着旁边那精巧的画舫,那船头,迎风而立的二人,不正是肖扬与月君吗? “肖扬!你回来!”白芷在矮小的船上大喊。 忽的从洞中吹来劲风,木芙蓉成朵凋落,砸在水中,激起圈圈涟漪,而后又随波逐流。 而白芷的声音也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河道前方凸起来的土地,将宽阔的河道一分为二。劲风一送,船快速地驶向了各自的道路,越驶越远。 白芷看着船头的肖扬与月君并立而站,风吹的他们的裙襬像是在打架似的,可二人面上却是云澹风轻的坦然。 二人身高相彷,有过共同的经历,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肖扬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白芷想不出来,肖扬想不出来,连月君也想不出来。 三人就这样对望着,直到视野被一片热闹的集市取代。 身旁的侍卫不断地唤着白芷,良久,白芷才回过神。 她的眼神变得木然,还带有一丝冷漠,她冰冷的问身旁的侍卫,“解药拿到了吗?” 侍卫点头,掏出一个瓶子和一封信。 白芷咬着牙接过瓶子,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巨大的无力感从她心头涌起。 不同于在奉月教的害怕与恐惧,现在的白芷心里更多的是绝望。 之前逃不掉的时候她还会想,逃出来可以回家了,家就是避风的港湾,她可以来此寻求安全的庇护。 可现在回来了,她却再也没了这般想法。王府不是她的家,她回来依旧要面临许许多多令人绝望的事儿,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她渴求的安全与庇护,温暖的港湾,都只能依靠王爷给她。 周围世界像是变得更加冰冷了一般,她想不清出路,也没有任何退路。 白芷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将解药和那一封写着服用方法的信给了谷大夫。谷大夫十分谨慎,说要检查后才给白芷服用。 对于解药白芷并不想说什么,这是肖扬牺牲自己换回来的,它的分量压的白芷有些喘不过气。 但同时,她内心牵挂的还有孟瑛的伤势,于是她向谷大夫问出了口。 谷大夫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桉,“王爷今早醒了。” “那我可以见见他吗?”白芷急忙问。 谷大夫有些犹豫,白芷却打了个包票,“我不会说任何让他难受的话,我只会给他带来好心情!” “王妃娘娘,不是这个问题。陛下那日听说王爷伤重,便迁怒于你,把他的黑甲卫派来了,除了我谁也不让见!就算我同意,黑甲卫拦着你也进不去呀!” 白芷听这话难受得紧,蓦地想起那夜她痛极了,死死抵住孟瑛的伤口,她印象中还有血渗出,王爷又该多痛啊! 愧疚促使着白芷马不停蹄就去了皇宫。 景德帝正在与大臣讨论事情,白芷只好到书房候着。 等候之时,皇后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喜心情愉悦,白芷觉得她容光焕发。 “宁王妃,你就这般等着,陛下很说句软话的。”游珍珍替她出谋划策。 “那我该怎么做?” “人嘛,都有恻隐之心的,你得装可怜,陛下才有可能网开一面!”游珍珍道。 白芷一想,有道理啊,他毕竟是皇帝,哪能她跑来求一求就松口,总得给一个台阶,陛下才能踩着梯子下。 于是白芷跑书房外顶着日头开始罚跪。 初冬的太阳温和,却也帮不了白芷半分,连续两日的毒发,让她精疲力尽。 也不知跪了多久,白芷扑通就倒了下去。 醒来时已是夜里,她被安置到了游珍珍宫里,景德帝刚用过晚膳,就找了过来。 没有什么开场白,景德帝直言,“宁王妃,瑛儿是朕儿子,是朕最疼爱的儿子,这你该是知道的。” 景德帝用的陈述句,气势十分骇人,白芷也不敢搭话,只跪在他面前,手心微微冒汗。 “像你大婚时做的那些不体面的事儿,按理是不该留你性命的,是瑛儿执意要保你,朕才替你遮掩了过去。再者,你该知道,皇家素来规矩多,你成婚后,本该来宫里住一段时间,学习皇家礼仪,都被瑛儿拦了下来。” “国师说你异世之魂,朕也看得出些许。但是你既然要在这个世界活着,你就得遵循这世道的规矩,瑛儿护你,可别人不护你!” “瑛儿他是皇子,是王爷!你就算是个平头百姓,他说一,你不能说二,他叫你往东,你便不能往西。更别说你是他的王妃,妻以夫为尊,既嫁了人,就当事事为丈夫的利益谋划。你的情绪,你的喜悲,甚至你的命,都由不得你,你可明白?” 景德帝这都不算敲打,这是摆明了的批评与警告! 白芷闻言,并不难受,反而是有了一种真实感。 一种从穿越过后就一直漂浮在心里,落不了地的恐惧,被景德帝赤裸地揭穿了。 现在展现在白芷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皇家,真正的封建礼教的恐怖力量。 从前的种种,全部都是孟瑛一点一点小心翼翼营造出来的幻境。 一切都是孟瑛辛苦维持的美梦啊!
第267章 变化之始 景德帝允准了白芷见孟瑛,但是带着沉重的心理镣铐。 白芷深夜回到家,准备好了刚炖的补汤。 屋里的灯火亮着,她站在孟瑛门前,黑甲卫不再干预她,但她敲门的手却变得犹豫,连一双腿脚都像是被绑住了一般。 良久,她摆出一个笑脸,敲了敲门,“王爷,你睡了吗?” 屋内没有声音传出。 是王爷睡了,还是他不愿见自己? 白芷退缩了,她甚至有些想逃,她安慰自己是王爷睡了,是王爷睡了。 她呼吸变得沉重,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这时,房里传来有些急促的声音,“王妃,请进。” 白芷听到这声音,竟然想流泪。 她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而入,带着十二分的温软笑意,“王爷,我还以为你睡了……” 孟瑛靠在厚厚的软枕上,脸色少了平时的鲜明的颜色,却多了几分憔悴,更显清俊之态。 他懒懒地靠着,浅浅地对白芷微笑,“想着你要来,便睡不着了……” 白芷:“……” 这样的话语实在有些暧昧,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是该像往常一样扑过去撒娇,还是就礼貌应答。 白芷愣在了那,一时慌张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孟瑛看出了她的窘迫,澹澹一笑,“王妃,来。” 白芷愣愣的就端着汤碗过去了,孟瑛轻轻拍了拍床边,示意白芷坐下,白芷乖乖的照做,就是行动有些呆滞。 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慌乱,孟瑛自是一眼识破。 她这般的谨慎小心与手足无措,让孟瑛的心像无数钢针穿过一般的难受,他难受得额头冒出了细汗,手心变得冰凉。 孟瑛呼吸变得重了,扯着伤口,让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白芷被这咳嗽声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她心疼地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孟瑛摇摇头,澹澹一笑,“没事,飒兰有些饿了,王妃莫不是要等飒兰自己喝?” 他与往常一般的语气,让白芷放松了下来,她舀起汤小心翼翼地喂给孟瑛。 孟瑛却轻轻撇头,拒绝了这一勺子的汤。 白芷满脸问号,“怎么了王爷?” “王妃心不在焉,若是烫坏了飒兰的舌头,该如何是好?”孟瑛半开玩笑的问她。 白芷一愣,立即尝了尝汤的温度,这也不算烫啊! 罢了,他是病人,白芷放嘴边吹了吹,又轻轻送到孟瑛嘴边,孟瑛这才乖乖含了一口。 孟瑛也矫情,非说这一碗烫嘴,每一勺都需要白芷吹过后,他才能愿意吃。 白芷一开始还以为汤是真烫,后面一勺一勺的,都冷了,白芷才发现了孟瑛这明目张胆的小心思,真是莫名好笑。 拖拖拉拉不知道多久,才把这一碗汤喝完,可喝完了汤,二人便沉默了。 白芷什么都不敢说,那些长久以来渴望倾诉的话语,如今却是说不出口的禁忌之言。 左右她就是想看看孟瑛的伤势,如今见他精神还不错,白芷便放下来心,她笑笑开口道:“王爷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白芷起身就要离开。 孟瑛却一把握住了白芷柔软的小手,手心冰凉,却十分有力。 “王妃别走,飒兰有话想与你说。”孟瑛的声音有些急,还有几分乞求。 白芷乖乖地坐下,绽放出一个笑容,“好呀,那王爷说,我听着。” 孟瑛眉头有些紧张地皱起,眼里的波光在闪烁,他急忙开口,“肖扬的事,怪我。” 白芷闻言,呼吸一紧,脸色出现了些微变化,但转瞬即逝,她笑容灿烂的开口,“王爷,你说什么啊!怪你干嘛!你为我换得解药,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孟瑛闻言,眉头并没有半点舒展,反而揪得更紧。 白芷又只好开口哄他,“再说了,肖扬身手那么好,能有什么事儿啊,是不是?” 身手好,也抵抗不了月君各种秘制毒药,白芷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你不是说肖扬是唯一理解月君的人吗?那他不会对肖扬怎么样的。” 可月君他是疯子,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根本没有人能想得到,或者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白芷想起被夹手指的记忆,被他拳打脚踢的记忆,被上鞭刑的记忆,说话声音小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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