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今日穿着枣红色亮缎绣折枝牡丹的窄袖褙子、系着藕色百褶裙,如意髻上的翟首衔珠钗衔着指头大的红宝石,压鬓点翠如意宝瓶蝴蝶簪内敛低调,眸光温润,面上含笑,却是半点儿也不比戚氏差。 戚氏强撑着这一身沉甸甸的行头打扮,本想压苏氏一头,让府中上下都好好看看谁才有当家主母的气派!见状心里先恼了一半,感觉自己反而成了衬托的那一个。 戚氏脸上没半点笑意,谢老太太十分不高兴,晚饭后没多久,便借着让戚氏赶紧回去休养病体把她给打发走了。 戚氏也没二话,居然站起来真的就走了,谢侯爷脸都要黑了。 幸好还有谢云姝、苏氏在,姜老太太母女俩又会凑趣,陵嬷嬷等也都笑眯眯的在主子跟前说好话儿,今儿这样的日子,主子都宽容。 守岁入夜,老人家熬不住,便要去睡了。 谢云倩姐弟俩早就去了,谢云姝还陪着在,谢老太太心疼,让她也赶紧回去休息。 老人家看了苏氏一眼,又看谢侯爷一眼,笑道:“阿忠啊,你们俩一会儿一块去吧,今儿是除夕,团团圆圆的才好!” 苏氏一僵,笑容微微凝滞。 谢侯爷忍不住看了苏氏一眼,有些恍惚。他很久没有好好的看过苏氏一眼了,如今看来,才发现苏氏竟如此年轻,锦衣华服、妆容淡淡,眉眼竟也透着几分秀丽。 谢侯爷并不排斥这样的苏氏,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老太太更高兴了,笑呵呵的连连说好,自己起身说要去休息,催着苏氏与谢侯爷也赶紧回去休息。 老太太眉眼间喜气洋洋的看了苏氏一眼,她说过的吧?她定会为苏氏做主。苏氏年纪也不算大,再生个嫡子才好呢! 谢侯爷笑着告退,苏氏也只得跟上。 离了松鹤堂,苏氏暗暗吸了口气,陪笑道:“侯爷要不还是去明瑟堂看看戚妹妹吧,我看戚妹妹今儿气色还是不太好,晚饭也没吃多少,这会儿也不知怎么样了。侯爷去看看,她也能安心......” 苏氏感激婆婆的好意,只是......没有必要了。 这个男人早已伤透了她的心,她没有办法毫无芥蒂的与他做夫妻,她这把年纪了,也没想再生个嫡子,她有姝儿就够了。 谢侯爷本就是高高在上施舍般的态度对苏氏,苏氏居然拒绝他,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是多不把他放在眼里?
第331章 苏氏的打算 既然她不稀罕,难道他反倒稀罕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呵,你倒是贤惠!” 苏氏只当没听出来话中怒意,陪笑着柔声道:“妾身不敢当,这原是妾身应该做的。” “哼!” 谢侯爷拂袖而去。 心高气傲让他不可能再回头看她一眼。 苏氏暗暗舒了口气。 次日,阖府下人们一拨拨的给主子拜年,有头脸的有资格进厅堂当面拜,其他的便在院子里磕头。 谢云姝早就把红包准备好了,粗使、普通下人们每人赏二钱银子,管事们就多了,最少的也有二两,多的有十两。 下人们在松鹤堂院子里磕头拜年后,除了每个人都有的大红包,谢云姝早又命人预备了一大筐铜钱,叫老太太院子里的巧语、令言,自己院子里的安彤、絮烟、青青等抓着铜钱一把把的撒。下人们欢声笑语的哄抢,高声说着吉祥话儿,好不热闹! 谢老太太十分欢喜,笑得合不拢嘴。 大过年的就要这样热闹、这样的好彩头才好! 心情愉快,事后数落起苏氏来,老太太语气都缓和了许多。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你啊,可是个傻的,怎么把阿忠往戚氏那推呢?你如今才三十来岁,如今家里又不是请不起好大夫、吃不上好东西,这个年纪怀了身孕,保管安安稳稳生下来。我是真盼着你生个嫡子啊,不但你腰杆儿更足,将来长大了,对姝儿也是份靠山,你啊你,糊涂啊!” 苏氏立刻就在谢老太太跟前跪下了,感激道:“娘的心意,我如何不知?可昨儿娘也瞧见了,戚妹妹那神色着实不太好看,若是侯爷再去了我那,她只怕更——大过年、大正月的,一家子和和睦睦才好,若她心里存了怨气,到底不吉利。万一再一时冲动做出点儿什么来,更不好了,岂不叫外人笑话?” “再者,我也不瞒娘了,我瞧过大夫,大夫说我到底年纪大了些,生孩子......比那年轻妇人要凶险......这也罢了,还说年纪大了的妇人生的孩子身子骨也不如年轻妇人生的更好!我就......” “娘说的,我也想过了,这不是还有姜姨娘吗?我往日试探过,姜姨娘也是愿意的,姜姨娘年轻,若是有了孩子,我抱养在膝下,不也同嫡出的一样?侯爷的骨血,岂有不好的?再好好教导,保管长大了出息!一样能给姝儿撑腰啊!” 谢老太太听着不觉缓缓点头,那点儿不快和恨其不争的恼意早已烟消云散,忙笑道:“快起来,你都多大了,说话便好好说,咱们婆媳不兴这个。你说的也对,你能这么想,有这般打算,我也放心了!这也好、这也好!快起来!” “谢谢娘体谅!” 苏氏笑着起身,又陪着谢老太太说了一番话,这才离开。 苏氏忙去了谢云姝那里,拍拍胸口吐了口气:“亏得姝儿提醒,我照着你说的那样说,你阿奶果然好了!” 谢云姝笑道:“阿奶还是向着娘的。” 苏氏点点头赞同,这一点没的说。 “只是娘——姝儿可会怪娘不给你生个亲弟弟?” 谢云姝讶然抬头:“娘怎么会这么说呢?只要娘开心便好,我才不会这么想呢!” “那就好、那就好......” 苏氏点点头,眸光湿润。她是真的没办法再接纳这个所谓的丈夫。况且这把年纪了,也未必就还能生。 谢云姝依偎着她,柔声道:“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只要娘开心,比什么都好。姜姨娘若有了孩子,她若是愿意给、娘也愿意养,那就养着,若是她不愿意给,或者娘不愿意养,便算了。横竖娘也是嫡母,谁敢不敬娘?至于我,等那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儿的孩子长大成人当我的靠山,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呢!我不需要,我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娘别忘了,我有青云坊,又有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怕什么呢?” 别说苏氏自己接受不了了,就是谢云姝也有些接受不了亲娘再与渣爹滚床单。 原本就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如今甚至于连愧疚都没了,何必呢? 可见她娘是个性情中人。 苏氏彻底安了心,又笑着跟谢云姝道:“娘早就寻思着,那戚氏生的儿子靠不住,必定不会向着你的,姜姨娘若有了儿子,娘是真的打算抱过来养着,这事儿姜姨娘是知道的。” “那她——” “傻丫头,你以为她会不愿意吗?娘只有你一个,她的儿子养在娘名下就是嫡子,又有你这么个姐姐,将来有他的好处!姜姨娘又不傻,怎会不愿意?” 谢云姝:“......” 代沟一层层,有些事情她是的确没有办法共情,但她尊重。 属于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她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娘愿意,她也愿意便好......娘亲自教导的孩子,必定差不了,我也会以亲弟弟对待。” “嗯,即便这孩子与你年龄差的大,然总有长大的时候,侯府有他,才有人给你撑腰啊!” 谢云姝心里一暖,忍不住又玩笑打趣道:“如今说来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氏也不禁笑了。 “会有的!” 春节里,家家户户都忙着送往迎来,应酬交际多得不得了。 春节也是各大商家最喜欢的时期,生意比起日常来会好上许多! 青云美食坊更是如此。 大皇子妃正月初七办堂会,邀请京城各家夫人、小姐们参加。 平北侯府也收到了请帖。 戚氏的病基本上算是好了,但因为苏氏也收到了请帖,她便不太想去。 去了,必定会有人拿她跟苏氏比较,听旁人称呼那一声“二夫人”着实叫她觉得心里边难受。 可想到母亲交代自己的那些话,若是一味退让躲避,岂不更加白白便宜了苏氏母女俩?凭什么! 于是,戚氏决定也去。 到了初七这日,苏氏、戚氏、谢云姝、谢云倩一道儿出门,各自带了一个婢女,便分了两辆马车乘坐。 苏氏算着浅紫色缠枝葡萄纹香云锦对襟立领窄袖褙子,金丝银线竹叶纹襕了寸余宽的边,立领正中系着一枚红宝石包金领扣。下边系着浅棕色百褶裙。头上除了发间一支金钗十分华丽,余者簪花皆为点翠,低调内敛。
第332章 大皇子府做客 戚氏为着证明什么似的,枣红色缠枝牡丹纹亮缎裁剪的褙子光耀异常,发髻上的赤金点翠芙蓉仙鹤步摇缀着拇指大的珍珠,耳上是红彤彤的水滴形的大宝石坠子,妆容艳丽,因为久病刚愈,双颊瘦削,愈加显得凌厉。 乍一看不像是去做客的,倒像是去给人下马威、摆威风找茬儿的。 见了谢云姝母女,戚氏鼻孔里冷冷一哼,拉着谢云倩上了马车。 苏氏轻轻拍了拍谢云姝的手柔声道:“咱们也走吧。” “嗯,娘!” 车轮滚动,辘辘而行。 苏氏叹道:“是我想错了吗?我怎么觉得戚氏越发恨咱们了似的。” 谢云姝笑了笑。 她懂她娘这话的意思,这话的意思是,为什么戚氏会越发恨她们娘俩了? “娘,过年的一应交际应酬、对内对外,您都做的极好,阖府上下无不心服。我又砸了银子,大伙儿越发欢天喜地,没口子的夸赞咱娘俩。这不等于夺了戚氏的权收买人心?她自然恨的。娘放心,咱提防着便是,有我呢。” 苏氏不觉笑了,点点头:“嗯,有你呢!” 拿到手的东西,她也绝不会让出去就是。戚氏恨便恨吧。就如同姝儿说的那般,迟早的事儿...... 她们到的时候,已有好些宾客来了。 谢云姝没想到,大皇子妃竟带着丫鬟婆子亲自迎接。 苏氏、戚氏显然也没料到,受宠若惊,险些儿手忙脚乱。 大皇子妃却是笑得十分和气亲切,柔声细语的与她们说着话,又看了谢云姝、谢云倩一眼含笑道:“这便是府上大小姐、二小姐吧?果然出众,叫人不知怎么夸了!” 苏氏、戚氏满脸笑容连忙谦逊。 做母亲的听到人当面夸赞自己的孩子,那笑容总情不自禁便真切几分。 谢云倩勾着头面露娇羞,心中暗喜,对大皇子妃亲近好感油然而生,思绪已经放飞到将来自己指婚嫁给了三皇子、定会与大皇子妃这个大嫂好好相处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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