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朔见她要挣脱,哪里肯放,反而将她禁锢得更紧,眼角猩红地咬牙问道:“不放!不要忘了,你还是朕的皇后!不说清楚,我绝不会放手!”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戾气十足的声音,内室中孩子的哭声更加响亮起来。 沈风荷有些急了,低声道:“你先放手!你自己过来看了就知道了!” 到了这样的地步,瞒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和盘托出。 萧云朔眉峰紧皱地凝视着她,最终还是松了手,然后跟着沈风荷进了内室。 内室的软塌上,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正紧握着小手,用尽力气地大哭着,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萧云朔不觉愣在了门口。 以前九皇弟才出生几天的时候,他也曾见过,个头要小得多,而且脸上皱巴巴的,看起来丑极了。 然而眼前的两个小家伙却都粉粉嫩嫩的,长得甚是可爱,看起来倒仿佛有三四个月大小了。 推算下来,这两个小家伙应该是去岁出生的,那时……沈风荷还在宫中…… 萧云朔瞳孔蓦地收缩,藏在袍袖中的手禁不住微微战栗起来。 他几乎有些情怯地走过去,问道:“他们是……” 他的孩子吗?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一时无法问出去。 万一……是他弄错了。 毕竟,一年多前,她可以义无反顾毫无征兆地离开,或许就说明了她并不喜欢他——或者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她又怎会……生下他的孩子? 沈风荷没有询问他要问的话剩下的一半是什么,她抱起其中一个孩子,转身看着他,轻轻地说道:“这是玉隐,小名叫玉儿。他是海潮,潮儿。” 萧云朔看向她,接着视线转移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知到母亲在身旁,他们都停止了哭泣。 玉儿歪着小脑袋,将额头贴在沈风荷的脸颊上,吃着自己的小手指怯怯地看着萧云朔。 潮儿则是急得手脚乱动,想要爬起来,却苦于人小力气小,还不能熟练地调动自己的手脚而徒劳,只能急切地‘嗯!嗯!’着。 他的名字是云朔,朔日,是每月初一,潮汐来袭的时候,月华隐身的时候。 ‘玉’字应该是从月而来。 萧云朔的视线回到了沈风荷的脸上,语气早已没了适才的戾气和幽怨,变得温柔缱绻:“潮儿和玉儿……他们,是我们的孩子?” 沈风荷点了点头,道:“嗯。” 潮儿终于急了,‘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萧云朔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沈风荷却将怀中的玉儿推到他怀里,然后抱起了潮儿,一边轻轻摇着哄他不哭。 “离开宫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怀了孕,然后十个月之后,他们就出生了。” 萧云朔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地护着怀里小小的娃娃,好在,虽然是陌生人,玉儿却仿佛并不讨厌或者害怕他,只是好奇地歪着头吃着手指,用一双黑葡萄一般漂亮的眼眸瞅着他。 萧云朔回过神来,有些幽怨地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回宫?朕立刻安排车驾,我们即刻回宫……” 沈风荷却平静地看着他,道:“萧云朔!我留下的书信,你应该已经看过。我离开的缘由,我应该也写的很清楚。” 萧云朔的眼底闪过一瞬的绝望,咬牙道:“朕知道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和别的女人平分朕。朕应该也说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朕一定会答应你。为何……你一声不吭,一句不问,便先觉得朕做不到,非要决绝地不辞而别才行?你为何不看看,这一年来,朕可曾选过秀,纳过妃?” 沈风荷一阵错愕。 她怕知晓他册封了妃嫔的消息,所以一直故意不闻不问,再加上隐居在岭南这样偏僻的边地,也并没有多少人谈起远在天边的皇帝的事情,所以想要屏蔽这些消息,却也并非易事。 她原以为,他早已重新册封了皇后和后宫嫔妃,否则,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又怎会干休? 难道……他竟果真未曾纳妃? 就因为……她留下的书信里写的原因吗? “你……这又是何苦?”她轻声叹息道。 萧云朔直直地看着她,惨笑道:“你看,朕说可以答应你,便一定说到做到。你……还不肯跟朕回去么?现在你又为朕诞下了龙子凤女,那些朝臣们更加没有理由和立场再上书让朕纳妃了不是么?风荷,跟朕回去,好不好?” 沈风荷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一年不见,他消瘦了好多,眼眶黑黑的,脸上的胡子也凌乱丛生,应该是这几日日夜兼程赶到这里来的疲惫,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冲动地想要答应他的请求,跟他回去。 “风荷……”萧云朔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她最终还是在他指尖碰到自己的时候,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皇上还是请回吧。我不愿留在宫里做皇后,原因之一是不愿和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另外的原因,则是我不想一辈子都被禁锢在那个华丽的牢笼中,失去了选择权。更加……不愿意我的孩子,最终也要陷于宫廷的尔虞我诈权力争斗中,失去了选择的自由……” “风荷,我们的孩子……潮儿回宫之后,便是太子,是日后的皇上,谁敢伤他,谁敢限制他的自由……” “太子,未来的皇帝这个身份,便是最大的限制,帝王的无奈,皇上想必是最清楚的,不是么?”
第442章 大结局】 萧云朔一时语塞。 他自幼便被皇祖父喜爱,亲命为大聿未来的太子,身份尊贵,其他兄弟姊妹无人能及,到底也受自己亲生父亲忌惮妒恨,经历生死波折才继承皇位。 然而,一朝成了帝王,便是批不完的奏折,黎民生计,边关安危,天灾救济,资源调度,每日数不清的事情要处置。 这倒罢了,就连他的家务事,宫中皇后常年病弱无出,纳妃之事刻不容缓——每日都要与大臣博弈周旋,仅仅一年功夫,已经有不下三位大臣以罢官,乃至死谏相逼,他又能坚持多久? 帝王的无奈和辛劳,他的确最清楚。 与无上的权力相匹配的付出,并不那般轻松。 沈风荷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甚至……兴许此时的选择,是对自己的孩子简单粗暴的干涉,切断了他成为帝王的那一条路。 但……暴君好当,明君却是要牺牲自我良多才可以做好的。 她宁愿专横一点,自私一点,也要她的孩子,离开帝王家。 萧云朔自小便被推到了太子的位置,没有人给他第二个选择。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也落到这样的处境。 当然,在这样的时代,哪怕她的孩子不做至高无上的帝王,她也可以保证他能够平安自在地长大,不会受到任何不该受到的苦难。 “更何况,潮儿和玉儿都出生在宫外,若是我带着他们回宫,要他们身份名正言顺,势必要杀很多人灭很多口,即便如此,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也许一年,两年,无人发现,但五年十年呢?一旦有有心人调查到蛛丝马迹,单是几句简单的谣言,说潮儿和玉儿并非皇上骨血,便足够煽动大聿国内觊觎帝位的人兴风作浪。皇上,难道要杀尽宫中知情的宫女太监及这村子的无辜村民,就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么?” 萧云朔眼睛猩红地狠狠地瞪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道:“便是如此……又如何?风荷,你不会以为朕一路从太子登基为帝,是什么良善之辈吧?如果我说,你不乖乖跟我回去,我不仅会杀了这全村的人,连你的弟弟妹妹,也不会放过,风荷,你还要说‘不’么?” 沈风荷的心沉了沉,萧云朔此刻的言行举止,绝不是在说笑。 不过,她最终还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萧云朔的脸颊,轻声道:“你不会的。你的确不是良善之辈,能做帝王的怎么可能会有良善之辈?可是你的权谋手段是有底线的。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是那个我会爱上的男人了。萧云朔,你该清楚,如果你真的这样做,那么……你也就不再是我爱的那个人了。” 萧云朔眼角的猩红更甚,连带着墨眸中的绝望也如深潭般叫人窒息。 她怎么能够这样狠心?既然她承认爱他,又为何能够如此狠心决绝地离开他? “即便……不用那样的法子,难道你以为……我没法子将你硬绑回京吗?” 沈风荷的眼睫轻轻动了一下,这才轻轻说道:“皇上,你难道从来未曾想过,我是如何从守卫森严的皇宫中消失不见的么?” 萧云朔想过,但百思不得其解。 沈风荷说着,将潮儿放回软榻上,然后直接进入了空间。 看到她凭空消失,萧云朔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继而,沈风荷从空间中出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百宝箱,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东珠及金银珠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接着,是五谷杂粮乃至火器火药。 萧云朔看着眼前铺陈开来的东西,薄唇紧抿,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眼前的事情,已经是只有神鬼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沈风荷看着他,说道:“我让顾掌柜给皇上带话,倘若皇上找到这里来,我就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你刚刚看到的,便是我的秘密。你的太子妃,真正的沈风荷早已在你被诬陷身死的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便被逼撞柱而死了。我虽然也叫沈风荷,但却并非这个时空的人,只不过我在自己原来的时空同样遭遇了生死劫,机缘巧合借了你的太子妃的身体活了下来,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吧。除此,我还有一个空间,可以藏身,可以藏物,也可以种植粮食牧草,饲养牲畜。当日我被流放之前,宫里及京城的物资被搬了一空,乃至随后流放路上那些不翼而飞的物资财宝,都是被我搬入了空间中储存。雁门关之围,通过顾鸿志提供给守城兵将的那些粮草,也都是出自我的随身空间……而我之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皇宫内消失,依旧是借用空间做到的……” 萧云朔听着,那些匪夷所思,无论怎样调查,都毫无线索无从查清的蹊跷事情,原来…… 沈风荷继续说道:“所以,我如果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可以一直待在空间里,直到死,也不再见你。即便如此,皇上还要用我所在乎的人,用潮儿玉儿,一川青杏的命,来威胁我么?” 萧云朔身子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沈风荷甚至觉得他会摔倒,但没等她下意识地想扶他,他却已经站定。 他眼底的所有情绪在霎时间都全数隐藏起来,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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