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嘴利些,接话道,“姐姐莫怪,天冷,路上有冰,我们怕滑倒就走得慢了些”。 翠儿没空与她们打嘴仗,这两日主子精神头短,歇的也早,此刻正等着热水洗漱,她冷哼一声,直接上前拧了两把,直把小丫头拧的眼泪汪汪的,才亲手提着热水进去了。 等翠儿的身影消失,小红才敢将袖子撸起,只见手臂内侧的嫩肉已经青紫一片。 小绿怯懦的道,“你何苦与她争辩这两句,平白得了这么些伤”。 小红咬着牙根,“我说的句句属实,不过是她在主子那里受了气,撒气到我头上而已”。 主子爷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两回,格格心情郁闷,身边伺候的人也得不了好,少不得成为格格的出气筒,而大丫头的出气筒就是她们这些小丫头。 “别管那种人”,小红倔脾气又上来了,“咱们去看花灯,好不好?” 反正已经挨了打,不如坐实这偷懒的罪过,否则这打岂不是白挨了。 小绿惯是个没主意的,小红求了一会,还是没抵过她的哀求,低声应下了。二人磨蹭了这一会儿功夫,等她们再去的时候,兰院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个看热闹的人,里面也传来玩耍的动静。 耿清宁就着灯光玩了一会儿投壶,只是光线到底不如白日,看得不够清楚,她害怕伤眼睛就弃了投壶,又到一旁玩起了套圈。 套圈得有彩头,耿清宁也不吝啬,叫葡萄开了库房,无论是首饰,布料,玩具,全都往里面放,而且兰院每个人都有五次套圈的机会,谁能套中,谁便能得了这个赏赐。 一时间兰院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果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兰院内欢声笑语,耿清宁觉得这个小小的花灯节也有意思起来。 四爷到兰院的时候,就听见一阵阵的喝彩声,猜灯谜的,套圈的,好一派热闹景象,被围在最中间的耿清宁更是兴奋的红了脸。 所有人都捧着她一个玩,确实让人开心。 四爷制止了那些请安的人,他快走几步,含笑将自个身上的斗篷披在了耿清宁身上,“夜里凉,还是得注意些”。 他个子高,对他来说刚刚好的斗篷披在耿清宁身上就拖了地,银灰色的貂皮在满院子的烛火下微微闪着光,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的莹润白皙。 斗篷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耿清宁侧头蹭了蹭毛绒绒的皮子,满院烛火汇于一人身上。 人比灯耀眼。 * 正月十五之后,福晋终于不必日日进宫,能腾出手来处理府里的这一摊子事。 宋格格被叫来正院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福晋又想出什么折腾她的点子,她如今光杆一个,再没有怕的。 福晋脸上满是轻松与惬意,宋格格如今在德妃娘娘和四爷眼中不过是个活死人一个,膝下也没有子嗣,后半辈子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府里要进新人了”,福晋的眼睛紧紧得盯在宋格格的脸上,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必要亲自出面,派个奴才去也就罢了,但是她就是不想错过宋氏任何一丝痛苦的表情。 “爷的意思是叫你把院子让出来”,福晋看到了自个儿想看的东西,她满意的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茶水甘甜,入口芬芳,“正月里不宜动土,正好,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就定在那日罢”。 宋格格的指甲几乎扎进掌心,福晋不敢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也就是说,这件事确实是四爷同意的。 她明明是第一个进府的人,侍奉四爷多年,还为他生了一子两女,如今他却为了那些还未进府的新人叫她没脸。 宋格格行礼告退,一路扶着文秀的手臂,强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后,立刻叫人扶着她跪在佛前。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仍旧挂着悲悯的笑容。 跪了许久,宋格格才觉得头脑清明了一些,四爷不是个薄情之人,此举必有深意。 可最近她只做了一件事。 被发现了? 一时间,她的心口狂跳,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嗓子也干涩但无法吞咽,宋格格闭上眼睛开始默念法华经,待到佛前的香燃尽,她也终于平静下来。 绝对不会是被发现了,一来,此事她做的隐秘,绕了好几道圈子,根本没有直接触碰,二来,以四爷眼里揉不了沙子的性子,若是此事被发现,她现下已无法安然自处。 还是得想个法子探探口风才是。 宋格格想的很好,只是自那日后,康嬷嬷每日都会去她那里查验一番,无奈之下,她只能先收拾东西。 扑扑通通收拾了半月之后,二月初二这一日,康嬷嬷才亲自领着她去了新住所。 新住处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只有两间屋子,甚至连个偏房、耳房都没有,院子里空落落的,除了一个光秃秃的桂花树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院落之小,从院门到屋子门口,只有十余步,别说宋格格,就连过惯了苦日子的文秀当时都变了脸色。 “格格”,文秀担心的看着宋格格,“您……”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响亮的狗叫声打断了,外面也传来了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这个小院子一侧是下人居住的后罩房,另一侧也是猫狗房。 宋格格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刻再吵再闹已是无用,不用静下心来以谋后事,“收拾东西罢”。 屋子只有两间,里头那间靠墙放着床作为卧房,在中间放了一张屏风,隔出一小块区域供佛像,外面那间既要用来会客,还要用膳,若是抄经写字,还要当成书房。 文秀犯了难,以前的院子里,她与几个小丫头睡在一个房内,虽说房间不大,好歹也有一块立脚的地儿,如今,主子都施展不开,她们又当如何。 “要不,奴婢们回下人房那边?”文秀一面拿掸子将角落的蜘蛛网拂掉,一面轻声问道。 宋格格盯着文秀身穿丫鬟衣裳也挡不住的妙曼身姿,突然想起之前她将四爷请来那回,是一瘸一拐回来的。 “不用”,宋格格微微摇头,神色有些微妙,“你就睡在我房内,打个地铺便是”。 丫头伺候主子睡觉这也是应有之意,文秀并未有疑,脆生生的应下,忙着将主子的铺盖被褥铺好,那些东西都可以慢慢收拾,但主子每日午膳后都会小憩一会儿,可不敢耽搁主子休息。 文秀铺好了床,又忙不迭的去领分例、提膳,幸好,虽然住得差了些,但目前看来,吃喝用度并未短缺。 总算还有个好消息,文秀想。
第119章 府里的日子本就难熬, 搬到那个小院后,更难熬了些。 三五尺见方的院子,走不了几步就到头, 一颗光秃秃的树, 不见一片嫩叶,看着就让人心情烦闷。 旁边的下人房人来人往, 总是喧嚣的厉害, 抄经、祈福都会受到影响,若是刮起了风, 猫狗房里畜生身上那股子腥燥味,便会顺着窗户缝就钻进屋子里, 就连佛香都压不住。 见格格一日比一日的憔悴,睡也睡不好,用膳也不香,文秀便从花园子围墙外伸出的枝条上折了几支黄色的腊梅花, 专夹在窗缝、门缝处, 梅花清香素雅, 与主子最为相配,想来多少能起到一些用处。 除此之外,这处距膳房实在太远了些, 天气冷, 膳点提过来的时候已经凉得透透的, 分例中炭火虽是全数给的, 但终究不够用,月末的时候连火盆也点不起来。 文秀会将碳灰中还未完全燃尽的小碎块一一挑出来, 聚在小炉子里,无论是煮茶还是热菜都十分便宜。 “奴婢今日提膳的时候, 见花园旁边的迎春花都开了”,文秀笑眯眯的把热好的膳食摆在桌上,“格格,天气暖和了,您抄经再不会冻着手了”。 小院阴寒,点着火盆去驱除不了那股子寒意,宋格格抄经的时候就冻坏了手,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也冻得如同萝卜一般。 还是前两年的日子太顺遂了些,宋格格握着茶碗暖手,有子嗣傍身的时候,四爷看顾着,下头的人也奉承,哪有炭火不足的时候。 “文秀,你跟了我几年?”宋格格放下茶盏问道。 文秀将茶碗撤走,又将用膳的碗碟筷箸摆好,“应当是八年,不过以前奴婢只是个小丫头,您可能记不住”。 宋格格摇头,语气亲昵道,“怎么会呢,我当初一眼就相中你这个傻丫头了”。 当初‘文秀’被撵出府,那些心思多的都不敢冒头,就怕被连累,只有这个小丫头憨不拉几的,闷着头往前冲,莽撞又稚嫩,如今年岁大了,人出落的沉稳又漂亮。 “只是连累你了,如今,与我一同过这样的苦日子”,宋格格叹道,目光扫过桌上的几盘子白菜豆腐。 盘内虽说是白菜,但不见叶片,只有咬上去嘎吱嘎吱的硬菜帮子,豆腐煎至双面焦黄,但破损之处甚多,看上去烂糟糟的,应当是煎坏的那些都聚在这里了。 宋格格继续道,“你若是想走,我不拦你”。 文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求格格珍重自己”。 宋格格弯腰低头,伸手扶起地上的人,又拿出帕子作势擦掉文秀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我知你是个忠心的,不过闲话两句而已,何至于此?” 文秀不敢借力,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躲过宋格格擦汗的手,“格格是个金贵人,奴婢不配用格格的帕子”。 宋格格将帕子塞进文秀的手里,“不必妄自菲薄,我看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 三月份的时候,大选差不多就要结束了,皇上自己没留多少,倒是给好几个宗室指了福晋,还给几个年岁大的皇阿哥赏了人,雍亲王府指了一位侧福晋的事在里头极不显眼。 德妃娘娘向来是跟着皇上走的,也跟着赏了一个格格。 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是往日的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如今新任四川巡抚年羹尧之妹,但年家隶属于镶白旗汉军旗,并不是什么满蒙大姓,德妃娘娘便指了一位身份更低些的,武氏。 福晋比四爷知道的更早。 德妃娘娘看出福晋脸上的僵硬之色,叹她还是太年轻,没有经过事,宫里进新人的时候,哪个高位嫔妃不是满脸的笑意,看上去比自家办喜事还要高兴。 只是看在弘晖的面子上,德妃娘娘还是多劝了两句,“老四是个念旧情的,你且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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