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满弓弦,一支利箭射在最前方之人面前三尺之处。 幸好,来人是阿玛和额娘。 四爷刚刚在楼下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等上了楼见到甯楚格,脸上却只剩严肃。 甯楚格一看他表情,立刻深蹲请罪,“女儿差点伤了阿玛、额娘,请阿玛息怒”。 四爷面如寒冰,“难道只有一个错处吗?眼下已过亥时,应当在室内安寝才是,为何你会在此处,手里还拿着弓箭?” 甯楚格垂首,“是,女儿知错,这便去睡了”。 四爷冷声再问,“再没旁的错处?” 若是说今夜行为,甯楚格心中丝毫不悔,但刚才她竟然箭指亲人,心中确存丝丝后怕,“女儿差点伤了阿玛额娘,阿玛放心,女儿下次一定看清了再射”。 四爷快被气笑了,甯楚格的这个性子简直与宁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认为是自己的错处,认错比谁都快,可若是认为自个儿没错,便直撞南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扭头一看,果然瞧见耿清宁脸上满满的骄傲与心疼,见他望去,还剜了他一眼,用眼神为甯楚格鸣不平。 慈母多败儿,四爷叹了一口气,扶起甯楚格,语重心长的道,“你额娘在外头,两个弟弟又小,兰院以你为尊,而这一点小事就让你方寸大乱,拿着弓箭指人,你当如何压服众人,又能成什么大事?” 他又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我与你额娘的头生女儿,你将自己置于这危险境地,可曾想过我与你额娘?” 甯楚格抬头,在额娘的脸上看见了满满的担忧与心疼之色,这回她便诚心实意多了,“女儿知错”。 四爷满意点头,“虽事出有因,但也不得不罚,罚你明日多拉二十次弓,再默一份《孝经》,你可服气?” 甯楚格叩首道,“女儿谨记阿玛教诲,绝不敢忘”。 张凤仪跟着磕了个头,待甯楚格出去,她才站起身跟着退了出去,追随主子而去。 苏培盛送了两步,又忙叫小全子把小主子安全送到院子里,他自己则是默默的回转,看见四爷嘴角微微翘起,满脸的高兴之色。 至于一旁的耿主子都不用看,那自豪和满意之色已经从脸上溢出。 苏培盛心想,这位二格格若是阿哥,耿主子这一生应该是无虞了。
第170章 甯楚格小小的人儿被一条灯笼组成的长龙簇拥着离去。 凌云台上, 四爷八风不动,只将手轻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你说, 爷刚才是不是对甯楚格太凶了些?” 耿清宁看着闺女的背影, 心中也是纠结万分,教育孩子轻重难定, 轻了, 怕孩子不长记性,重了, 又怕伤了孩子的心。 应当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这般心情吧。 “不怪你”,耿清宁不太想与他说话, 但涉及孩子教育,父母双方理应好好交流,“她确实不应当在这里”。 今晚无论发生何事,甯楚格作为皇家血脉, 性命应当是安全无虞的———这是清朝特色, 便是再有错处, 皇家的血脉,顶天也就是圈禁,更何况在旁人眼里, 她一个女孩儿根本挡不了别人的路。 但最危险的便是甯楚格的强行出头, 刀剑无眼, 若是有人‘失手’, 只怕后悔莫及。 四爷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让两个人离的更近, “甯楚格聪明又有气魄,这是好事, 只是年幼,难免有些太过冲动”。 耿清宁沉默不语,她知晓,甯楚格这般行径是为了她。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新闻,XX女子割肾救子,彼时她还曾好奇的问过办公室大姐,做妈妈的对孩子这么奉献的吗? 办公室大姐当时正用吸管喝着袋装的中药,她甚至没有思考,话便脱口而出,“旁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家孩子来得很艰难,如果他碰到什么事,可以一命换一命的话,我想我是愿意的”。 此事发生在何时耿清宁早已忘记,旁边又有何人插话讨论她也丝毫没有印象,但当时那种震惊的感觉却始终让人铭记于心。 以至于甯楚格出生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若是她不愿意的话,是不是说明她太过自私,母爱不够。 但此刻,相比自己,她更不愿意甯楚格拥有这种所谓的‘牺牲’精神。 不论是为了谁。 她只希望,甯楚格能将保全自己当成最重要的事。 身边人正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四爷轻描淡写的将她搂进怀里,“孩子还小,再教教就好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他也是成年后才知晓的,甯楚格是他血脉,连天生的这股子冲劲也与他像了十成十。 还是宁宁生的好。 耿清宁叹气,在教育孩子这一块,她在现代和这边都算不上有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而且,因为四爷的绝对权威,所以她在孩子们面前通常扮演的是一个有原则的慈母形象。 就像刚才,见可怜的闺女儿跪在地上,纵使她心疼万分,也不曾出言阻止。毕竟,孩子顺从父亲,臣子顺从君王,本就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早晚有一天,她会懂得”,耿清宁唏嘘。 四爷以后是要登基做皇帝的,到那时候对甯楚格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她将,不得不懂。 四爷爱怜的看着怀中人微微泛白的脸色,一下又一下的抚过她的脊背,“你放心,爷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耿清宁心中嗤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经过这些日子、经历这些事,她早已明白自己和他绝不在一个脑回路上,便是此刻的安慰,四爷说的与她想的,也绝对不是同一件事。 她突然觉得有点遗憾。 像是意外捡到一束光,本可以好好珍藏,却没想到在日落后,这束光完全被黑暗吞没。 但这能怪四爷吗?怪他的世界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又或者,能怪她吗?去责怪领略过自由和平等灵魂不愿装进束缚的套子里? 只是,爱情只有在自由自在的时候才会枝繁叶茂、肆意生长,任何带有强制色彩的灌溉都只会让它消亡。 耿清宁吐出心中浊气,放任自己靠近他怀里。 如果非要找一个东西怪罪,就去怪这艹蛋的世界吧。 清风轻轻拂动帷幔,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在身侧浮动,一切都是刚刚好。 四爷搂着怀中人,虽已经热出一身汗,就是不舍得松手。 宁宁终于不跟他闹气了。 他舒口气,满足的将怀中人搂紧一分,似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看什么都顺眼,“你这小轩当真不错”。 上回虽来过此处,但当时他怒火攻心,未曾留意,此刻才发觉这里有花、有景、还有微风,好一派闲适快活的地方。 有宁宁在的地方素来是如此的。 耿清宁静静的靠了一会,但被浑身粘腻惹得心烦意乱,大门处那里的一身冷汗,眼下热出的汗,两个人还紧紧的贴着,衣服都湿答答的沾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夜深了”,她推不开他,只能用衣袖扇起一阵风带来一阵凉意,“洗漱安置罢”。 放开她,两个人都去洗澡,正好,他不是素来怕热吗? 四爷没在意身上汗透的衣裳,盯着撩起的衣袖看,只见宽大衣袖里头藏着皓白莹润的一截手腕,美得动人心魄。 身旁人似在说话,他又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看———她在说什么都已听不清,他只知道,在月光下,她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古人常用美人计,原来精髓并非在于‘美’,而是在于施展此计的‘人’。 他捉住她的手,“是该脱衣洗漱了”。 耿清宁背上有些发寒,总觉得有人在不怀好意,她谨慎裹紧身上衣衫,“回屋、回屋”。 四爷声音沙哑,“此处甚好”。 一旁的角落里,苏培盛悄悄朝小轩里瞧了一眼,见帷幔后两个人影渐渐合成一个,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却听见身边也有长长的叹息声,扭头一看,葡萄正双手合什祝祷上天。 他也悄无声息的念了两句佛,盼着这两位主子一直这么和和美美的。 说真的,这一二月的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是过得够够的,板子就悬在头顶上,不知道哪天就落下来。 现如今这两位主子和好了,这府里头上上下下许多人的性命和屁股,也算是保住了。 葡萄扯着苏培盛的袖子指了指外头,主子跟主子爷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屋子里杵着旁人,哪怕是贴身的丫鬟和太监也不行。 主子把这个叫什么———私人空间。 苏培盛点点头,二人蹑手蹑脚的放下帷幔,悄无声息的下楼,等楼上的动静已经完全听不见,葡萄才呲着森森白牙笑道,“苏公公,去茶房歇歇脚罢”。 刚才门口的事儿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就是这个乌龟王八蛋看不起庄子上的人,没有及时将腰牌拿出来。 今儿万幸,主子爷仍爱重主子,但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少不得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名。 苏培盛看她笑容,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陪笑两声,“那,我就去歇着了?” “您歇您歇”,葡萄送了两步,又招手唤来小贵子,“给你苏爷爷找个干净的地方,再叫人捡些好酒好菜送过去”。 喝死这个混蛋,最好错过主子爷的差事,再也不得用。 将各项事儿吩咐好,葡萄独自守在楼下,她看着头顶上的月亮,只盼着主子跟主子爷长长久久、团团圆圆。 * 耿清宁是被热醒的,八九点钟的太阳穿过帷幔,热意却丝毫未减,晒的人浑身发烫。 她挣扎着坐起身,又重重地靠了回去,整个腰仿佛跟断了似的,她脸上一红,想起昨夜里稀里糊涂的被人剥得一干二净。 不过,此刻回想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被套路了?! 一直在楼下守着的葡萄似乎听见楼上传来骂人的声音,好像是主子在骂主子爷,她甩甩头想仔细分辨一二,再听之时,已然没有任何声响。 嗯,刚才果然是她听错了,这府里院里,谁敢骂主子爷呢。 不过主子该醒了罢,她看了眼天色,这会儿,就连最小的五阿哥都醒了一个时辰了。 耿清宁很不想动,浑身没有力气就算了,各处还不舒服,但太阳公公都晒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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