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二人将自己关在这竹屋内,全是因为已经种上人痘,需得与众人隔开。 耿清宁转头看向那两个小小的竹屋,这牛痘之法对与她而言,不过是沿着前人的脚步重复一遍,她心知肚明这是一条无比安全的道路,即便是看到这些年少的人做为试药人也并不觉得可惜,甚至还有心情打趣。 他们肯定是能活下来的———何必在意。 但,陈大夫和马重五不同,对他们来说,面前是喘急的河流,是深不见底的渊,是悬在高空中一根细索,即便无比的小心细致,也难挡河流中的一块乱石,深渊里的猛兽,高空中吹来的一阵风。 生命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仿若用尽灯油的烛火一般,哪怕没有一丝风吹来,也会悄无声息的泯灭。 耿清宁郑重的弯腰鞠躬,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做出这个选择,此刻,他们都是燧人氏,将希望之火带到人间。
第199章 劝架的十三爷和四·快被气死了·爷一块出了圆明园。 四爷没说目的地哪儿, 下人也不敢随意指挥,便任由马儿自顾自的往前走。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畅春园的小东门竟遥遥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门是离万岁爷常住的清溪书屋最近之门,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四爷来畅春园的次数太多, 来得太勤,连马儿都记住了脚下的路。 他想了想, 叫人拐了个弯。 若是真到畅春园, 肯定得先去给皇上请安———这是把皇上放在第一位的态度。 但今日有十三在,若是他单独进去, 把十三撇下,总有些不妥。 再者, 此刻他心中脸上还有气,这个时候见皇上也未免不太适宜。 苏培盛瞧了瞧小东门,又扭头看向马车转去的方向,那边正是西花园。 他忙走了几步, 用手肘捅了捅自家的徒弟, 下巴指着前头的方向———你小子还不快麻利点, 难不成要让主子们亲自去叫门吗? 幸好小全子还有几份机灵劲儿,他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直奔宫门。 里头的人原本正靠着墙角晒太阳, 见到有人过来, 也只是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 小全子也不急, 慢悠悠的掏出怀里的腰牌扔到那人的怀里。 那人并不认得字, 但见紫金描黑的令牌上张牙舞爪的刻着与龙纹极为相似的五爪蟒纹。 来人最起码是亲王,再联想到昨日换了主子的信儿, 守门宫人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挂上了笑容。 定是主子们来了。 等马车进来的时候,宫门处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四爷跳下马, 他撩起袍角,信步进了西花园,只见入目处山水、花草、甚至建筑都别有意趣。 如在画图中。 他起了几分兴致,但考虑到十三的身子,又让领头的管事太监叫两顶竹轿过来。 二人便乘着竹轿在园子里逛了一圈。 这里许久没有人气,花草树木倒像是成了园子的主人,阳光洒在树稍上,透下一点点细碎的光,洒在青石砖上,溅射到人的眼睛里。 树上还有不知名的小鸟还唱歌,清脆悦耳。 四爷长舒了一口气,这里除了小了点,当真是个好地方。 十三爷也是满脸的羡慕,“这处果真幽静淡雅”。 西花园原本的管事一直弓着腰领在前头,他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自己,忙接话道,“幽静是这儿最微不足道的好处了,眼下秋高气爽,南所旁边的稻田金黄一片,好看极了,还有书屋那边的荷池有片芦苇荡,能抓到不少膘肥体壮的野鸭子”。 四爷顺着他的话,看到一片芦苇荡,和圆明园的后湖那里当真有些相似。 宁宁一定喜欢这里。 竹辇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经过依次南所、东所、中所,最后停在荷塘边上的讨源书屋。 讨源书屋连着中所和东所形成一大片的建筑群,正是西花园的正殿。 毋庸置疑,只要皇上在畅春园一天,这处便是他的住所。 四爷打量着眼前的书屋,回想着经过的那些地方。 南所那边是稻田,如圆明园的观稼轩一般,定是不太适合居住的。 北边小轩的后头就是马厩,味道太重,也不适合女眷居住。 思来想去,府里的那些女眷只能挤在西所那边了。 至于宁宁,她喜欢荷池和那片芦苇荡,只能跟他一起住了。 四爷定下主意,剩下的事儿自然有人去办,西花园里个个都动了起来,准备迎接这个园子的新主人。 雍王府里,正院先得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康嬷嬷年纪大了,忙活了这么大半天,腰几乎都要折了,不过,她虽然忙累,但心里头快活,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福晋有些心疼自个的奶嬷嬷,“何必这般麻烦,不过去小住几日罢了”。 康嬷嬷不赞同的摇头,“福晋此言差矣,这可是万岁爷的旨意,谁敢含糊”。 说着她又笑了,“满京城里谁不羡慕您的福气”。 自打热河回来,一件件事目不暇接,先是太子被二废,接着又是八爷被训斥。 愈发的显得雍亲王得万岁爷的看重,眼下福晋出门交际,便是这些妯娌之中,也得高看她一眼。 如今万岁爷还下了旨意,这可是天大的脸面。 福晋听着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来,腰板挺得笔直,“府内各院可都知了此事?” 皇上虽只说家眷,但就像宫女全都属于帝王一般,雍亲王府上的所有人都是属于王爷的家眷,自然要同去的。 提到这儿,康嬷嬷就有些不高兴了,那么好的园子,这样长脸面的事情,福晋还得带上她们,“年侧福晋那边?” 一个两个不去应该没什么大碍。 福晋摇摇头,当家的福晋带着侧室、妾室出门伺候是理所应当之事,还能体现出她的宽容大度。 她道,“嬷嬷不必再说,只要乌雅氏这胎是个阿哥,任何人都无需放在心上”。 康嬷嬷叹一口气,福晋做了决定,她也没有办法。 “只有李侧福晋忙着嫁妆抽不开身”,她恨恨的的道,“其他的院子,都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呢”。 旁的院子可能确实是欢天喜地的,但乌雅格格这处却大不相同,下头的人问了好几遍,她仍然坐在床铺上一动不动。 说真的,她太害怕见到王爷了。 总感觉在王爷身边,她这条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小命,就会被他轻飘飘的再次送走。 “要不咱们跟福晋告个假?”翠喜自是知道自家格格的,她出了个主意,“就说您身子不适,不宜出门”。 乌雅氏深吸了一口气,“福晋不会同意的”。 自从她假装孕吐之后,正院的人恨不得一天来八趟,全是为着这肚子里并不存在的孩子。 正院需要一个孩子,不是这个假的,就是耿氏那里的。 她既然决定要跟着耿清宁,少不得要有投名状,只要她把府里这些人的精力都牵扯住,无论是福晋还是侧福晋,自然没空去找兰院的麻烦。 这就是她的诚意。 “快去收拾东西吧”,乌雅氏摸着渐渐圆润的肚皮,“记住,动静大一点”。 * 圆明园里,耿清宁几乎将阅读器翻烂,见识了陈大夫和马重五之高义,她只觉得有数不尽的力量从身体内涌出,恨不得立刻找出无数可以在这个时代利用的知识。 她正找着,就见外头来人,说是寻四爷去畅春园。 可是早上的时候,他就和十三爷一并出去了,眼下并不在园子里。 那人并不停留,转身便走,连李怀仁递出的荷包都顾不得收。 耿清宁心中一跳,忙叫人骑马去追,根据她对四爷的了解,此刻他不是在十三爷那里,就是在西花园处。 那人顾不得回返,跪在原地磕了个头,又急匆匆的走了。 这是畅春园的人,也就是说是皇上的人,如今竟对着雍王府上一个小小的格格磕头! 刹那间,没有自得,没有高兴,只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畅春园的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客气,是看在甯楚格的份上,还是四爷的面子上? 可,把整个雍王府的人捆在一块儿,也比不上皇上的一根汗毛。 她越琢磨,越觉得害怕,甚至到魂不守舍的程度。 至于阅读器,已经丝毫看不进去了。 众所周知,越是在纠结的时候,越觉得时间难熬。 耿清宁只觉得太阳在半空中,半天都不曾动一下,博古架上的西洋钟,上头的分针好半天才动一格。 她不能再这样死熬着,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库房的账册拿出来,一页一页的收拾,许久不用的摆件也被找出来,一点一点的用细棉布擦拭。 她在现代就有这个毛病,太过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做一些机械、不用费脑子、还能放空自己的事情。 她以前还有个朋友,压力太大的时候喜欢刷马桶,这样对比起来,就显得她这个习惯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葡萄接过耿清宁手里擦得过分干净的粉琉璃葡萄双环耳盒。 桃粉色的琉璃上流淌着乳白色云纹,盒身是掐丝珐琅的工艺,其上填有葡萄缠枝,美的不可方物。 这还是那年王爷封为雍亲王的时,广州那边送来的贺礼,据说这个颜色很难得,整个大清只有这么一个。 金贵无比。 “主子,您歇歇罢”,葡萄小心翼翼的将这耳盒放在桌子的正中央,若是碎了,一个院子里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够赔的,“有什么吩咐,叫奴婢去办也就是了”。 耿清宁没动,专心致志的擦拭自己手里的香炉。 库房里的摆设连三分之一都没擦完,天就已经黑的透透的。 四爷没回来。 连个口信也没有。 晚膳摆在膳桌上,已经好一会儿了,葡萄来劝过两回,耿清宁却没有任何心思用膳。 她一面安慰自己没到夺嫡白热化的时候,四爷绝对不会有事的,一面又叫人把弘昼与小五都搬到九州清宴这里。 弘昼和小五什么都不知道,大口的舀着碗里的饭菜,耿清宁却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熬过了用膳的点,她也不叫两个孩子回去,只叫他们睡在她与四爷的房间,自己亲自带着人守着。 圆明园所有的门紧锁,四爷给的侍卫,庄子上培养出来的人,全都紧紧拱卫在九州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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