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你放心,有的是人愿意做这件事”。 他既如此说,想必是有法子的,但耿清宁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康熙筹谋人痘之事,得到熟苗法也是功在千秋之事,但民间却有多种说法悄悄流传。 有说前朝的宫女太监死伤无数,全都是因为这熟苗法,还有说,街上的乞丐为何越来越少,全都被拉去种痘了。 历史上的雍正帝登基后本就背负了不少骂名,但那是历史的雍正,如今是四爷,她不想他会因此事再添上一条。 四爷看出她脸上的踌躇,叹息着将人搂紧,宁宁胸有沟壑、品行高洁,又处处将他放在心上。 这样好的人,合该站在更高的地方才是。 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做到。 四爷埋首在她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底的火以燎原之势席卷全身。 耿清宁感觉有些热,屋子里温度随着两个人的体温一点点的上升。 猝不及防间,她突然腾空而起,四爷扛着人走到一旁的贵妃塌上。 他的半张脸还埋在她的发丝里,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搂着她的腰,仿佛视若珍宝,却又似是禁锢。 耿清宁停滞一瞬,伸出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膳桌刚撤下去,就见十四爷一阵风似得吹了进来,苏培盛满头大汗的跟在后头,两条腿跟风火轮一样,还是没有追上这位爷。 耿清宁连忙避到内室,透过屏风,她看见这位十四爷满面涨得通红,绕着四爷连走了好几圈,越逼越近,甚至恨不得上手的模样。 四爷眉头微皱,“大早上的耍什么脾气?” 不经通传便直接往里头闯虽说亲昵,但也太过失礼了。 十四爷喘了好几口粗气,到底是记得面前这位是做哥哥的,他咬着后槽牙质问,“你不帮八哥也就算了,为何要落井下石”。 这话不明不白的,莫说是耿清宁,便是四爷也全然不知他在说什么,“有事说事,耍脾气没有半分用处”。 十四爷看着他这幅公事公办、无半分触动的模样更觉得来气,“昨日下午,爷刚从你这园子里出来,晚上,八哥府上就收到汗阿玛的训斥”。 皇上特意派了传旨的太监,说是所有阿哥、宗室、大臣们都去畅春园给他请安,只有八爷府上没有半点动静,是不是根本不把他这个皇父放在眼里,要不要他这个当阿玛的亲自来探望儿子?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十四爷眼睛瞪的溜圆,鼻翼一张一张的,可见是气得很了,“怪不得昨日下午你叫八哥亲去求药,原来是这在等着呢”。 嘶,一旁的吃瓜路人耿清宁都忍不住想为四爷发声,这也怪不得四爷吧,他若是有心害八爷,一个字都不说岂不是更好。 再说了,人家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出去。 不过,八爷也好可怜啊,生病的人还得去上班打卡,不打卡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 四爷不言不语,只盯着十四爷看,直到把对面的人看得心虚为止。 许是昨夜里多次复盘了下午吵架的场景,见十四低着头,四爷直接把他胳膊背在身后,拿下了十四爷,“没大没小的,你跟谁爷呢”。 十四爷一个没注意整个人被按在凳子上,旁边还有拿着板子的奴才。 不会吧·······四哥不会真的想打他吧。 他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板子虚虚的打在他身上,不痛却格外的丢脸面,十四爷梗着脖子叫得比杀猪的还要难听,“爷看你就是心虚,你、你、你小心眼,嫉妒人”。 耿清宁实在忍不住叹息,十四真不愧是四爷的亲兄弟,哪疼往哪戳,也不怕被人记小本本。 果然,四爷已经怒极,抢了板子要亲自去打。 过了、过了,兄弟,真打了,娘娘那边可不好交代,耿清宁恨不得上前拦住已经气急的人,只可惜她是内眷,这时候实在不好出面。 旁边一堆奴才着急忙慌的,有抱四爷大腿的,有奋不顾身上去替十四爷挡板子的,屋子里看上去比昨天的菜市场还要热闹。 嗐,乱成一锅粥了。 苏培盛比谁都着急,满脑门子都是汗,不知该劝哪个,只好跪在地上搂着主子爷的大腿。 耿清宁也不能这般看着,她想了想,叫来葡萄耳语几句。 片刻后,只见听了传话的苏培盛一阵风似的吹出去,又一阵风似得把一个人拽进来,“让让,都让让,十三爷来了”。
第198章 十三爷出现在圆明园并不是一件稀罕事。 自打热河归来的第二天, 十三爷便几乎每日都来,耿清宁还暗自吐槽,这人不会是把圆明园当成他上班打卡点了吧。 不过在清朝, 公职人员闲暇之余接点私活应当合法合规, 比如说现在,这个和事佬非他莫属。 十三爷刚被拽进屋子里, 就听见凳子上的人正嗷嗷叫嚷, “你凭什么打爷,不过比爷多吃了几年白饭, 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物,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四爷冷笑两声, 手上毫不留情,“爷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教训你,天经地义”。 十三刚来就见一人死鸭子嘴硬, 绝不软上半分, 另一人手中的板子也愈发的重, 他吓到扔掉手里的拐杖,歪着身子站在二人中间,挡住二人势同水火的二人, “都是兄弟, 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呢”。 四爷被他挡了一下, 动作不由得慢了三分, 虽然气还没消,但多少还是松动了些。 又见十三身子还未大好, 此刻站在地上,人都不大稳当, 无论是出于十三的面子,还是心疼弟弟,到底还是半推半就的松了手中板子。 另一边,苏培盛忙将凳上的十四爷扶起来,一面替他拍着身上的灰,一面劝道,“我的十四爷,您也稍微软和一些,过了嘴瘾,受伤的还是您自个儿”。 十四爷啐了苏培盛一口,“想叫爷低头?没门儿!” 他边说边挣开扶着他的一圈子人,瞅了个空,捂着屁股一溜烟的跑了。 屋子里,十四爷的贴身太监元宝看四爷黑透了的脸,急的就差当场哭了,他一个奴才也没有在主子面前开口的道理,只能连连替主子作揖全是赔礼。 十四爷倒没忘记元宝,他跑到稍远的地方,扭过头骂骂咧咧道,“狗东西,还不快跟上,是想留在这里吃顿板子不成?” 四爷见他仍然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恨不得将人抓回来再打一顿板子,只是那十四爷早已溜得飞快,衣角也抓不到半分。 十三爷忙劝,“四哥消消气,十四他到底是年岁小,再大一些就懂事了”。 内室的耿清宁几乎笑出声来,这难道就是古代版的‘他还是个孩子’。 外头的四爷这个时候不由得与她心有灵犀,气道,“都是四个孩子的阿玛了,还孩子?你看看那做派,怕是连弘春都不如”。 弘春是十四爷的长子,如今十岁上下,小大人一样,有礼的很。 四爷越想越气,脸上通红,额角直跳,十四明明跟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偏偏跟在别人的屁股后头打转,也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人家手里头的那点子东西。 若是真心为老八考虑,还能称赞他一句宽厚兄弟,但若是心怀不轨,早晚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耿清宁见外间的事情告一段落,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们上茶,这偏厅通常是用膳的地方,用来待客会不会不太好? 算了,还是上吧,总不能让他们二人这样面对面干坐着。 四爷运了好一会子的气,又连用了两盏温茶,仍觉得心气不顺,吩咐左右备马,看样子是打算出去跑两圈。 一旁的苏培盛偷偷瞄了一眼十三爷,忙不迭的下去准备了。 刚要出门又被人叫了回来,四爷揉着额头吩咐,“给你十三爷备马车”。 幸好,四爷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听了全程的耿清宁耸了耸肩,看吧,在四爷跟前,会哭的孩子也不一定有奶吃,还得是乖巧听话的那种才行。 不过,她也没空管别人了,听李怀仁说,四爷不知从哪送了不少人过来,都在园子外等着呢。 莫不是昨晚上她向四爷求的人到了? 这样一看四爷真的很像一只叮当猫,昨天刚求的,今天一早人就送到了,这效率也太高了罢。 她跟着李怀仁去看来的这些人,只见这群人中有男有女,行动坐卧之间一板一眼,颇有些令行禁止之感,但年岁都不大,大的也就十七八岁,小的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耿清宁描述不清楚这种感觉,只觉得特别像电视剧里头演的那些从孤儿院里头收养的孩子经过精心培育后的模样。 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粘杆处? 也不知道陈大夫敢不敢在未来帝王的鹰犬爪牙身上下手。 一行人坐着马车晃悠了两三个时辰才到了庄子上,于进忠早早的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耿清宁摆摆手,跟着大部队一块来到了后门处———那里离后院更近一些。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于进忠欲言又止,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了骡车身边,反正主子待会就能看到了。 后院相对于之前有些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几头牛蔫嗒嗒的待在棚里,取而代之的是新落成的两间竹屋。 这是怎么回事? 耿清宁狐疑的眼神看向于进忠,在她的设想里,陈大夫应当迫不及待的等在门口,望穿秋水似的等待他的实验对象。 再不济,马重五也应当在此处吧。 一旁的于进忠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主子,这竹屋里就是陈大夫和马重五”。 原来,陈大夫心中一直挂念着牛痘,那日从圆明园回来之后便望穿秋水似的在门口等着。一日、两日,过了好几日,圆明园那边始终没有好消息,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于进忠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陈大夫把自己关了两天,出来便将那牛痘用在了自个儿的身上”。 耿清宁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愣在了原地,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那马重五呢?也是这般?” 于进忠点点头,“马重五说陈大夫体弱,他身强力壮,说不定能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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