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顿了顿,“尚可”。 在他看来,弘晖的字在这个年岁还算不错,但是相对于他们当年在上书房而言,还是远远不如,只是见弘晖瘦弱的身躯和期盼的眼神,他也不忍心说出旁的话。 “走吧,天色不早了,去你额娘那里用晚点后,再进学罢” 弘晖乖巧的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在阿玛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正院。 芍药本是去叫晚点的,可是她刚出门没走多远,便看见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后跟着的是一水深蓝色的太监服。 那是前院太监独有的衣服颜色,而那些人影正往着正院门口走来。 她不禁产生一些喜意,回头看见福晋的奶嬷嬷康嬷嬷立在书房外边,她矮下半个身子行个万福,“康嬷嬷,主子爷并着小阿哥朝这边过来了” 喜怒不露于色的康嬷嬷此刻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她吩咐了几句,整个屋子里顿时活了过来。 “是弘晖回来了吗?”或许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书房里的福晋揉着手腕出来了。她现在陪着弘晖一起练字,每日最少写8张大字,手腕的确有些不适,只是倘若她停下来,恐怕弘晖更难以坚持。 或许是担心后宫干政,也或许是担心生母对阿哥的影响太大,宫里的皇子能跟在自己生母身边的极少,多是妃嫔之间换着养。 便是万岁爷开恩留在生母身侧,6岁以后也要挪去阿哥所,好几日才能去宫里请安一次。 阿哥们获得的关怀更多的是奶嬷嬷给的,旁的不说,当今万岁爷对奶嬷嬷甚至恩及其子嗣。 各位阿哥开府后,多依照宫中规矩,四阿哥也不例外,弘晖自六岁后便从内院挪了出去,每六日才能回内院一日。 “应当不到时日才对”福晋日日都盼着阿哥回来,早已算好下次回来的日子。 康嬷嬷话中都带着喜意,“是主子爷还有小阿哥,他们一道过来的”。 这下子福晋真的有些惊喜了。 “芍药,芍药?快去膳房叫阿哥爱吃的奶油酥野鸭子,对了,时令的榆钱饽饽也要上一笼,再叫个甜汤……” 康嬷嬷一直慈爱的看着她,“都有、都有,芍药惯是个伶俐的,福晋放心便是,只是主子爷那里……” 福晋的表情一下子淡了许多,她14岁就嫁给当时还住在阿哥所的四阿哥,年少夫妻也算有甜蜜的时光。 但自从李氏晋了侧福晋,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偏偏孩子又一个接一个的去了,两个人温存的时候便越来越少。 再后来,有了弘晖,她的心思便只在弘晖身上,夫妻情谊确实比不过从前。 但福晋心中丝毫不惧,她是明媒正娶上了皇家玉碟的嫡福晋,膝下又有着府中唯一的阿哥,那些情啊爱啊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自是好的。 没有,也不强求。 “叫菡萏去前院膳房取膳罢,想必那边更符合四爷的口味”。 康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福晋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她便奶了福晋,可无论是在未出阁还是现在,她都劝不动这个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 门口,四爷已经领着弘晖进来了,福晋福身,四爷扶起她,二人回转榻上。 弘晖一直立在地上,见二人都已坐定,小小的身影一板一眼的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礼,“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康嬷嬷见四爷微微点头,忙搀着弘晖起身,小阿哥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便是自己的亲孙子都比不过去。 福晋拉着弘晖的手,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虽说只是短短几日未见,她却觉得他好似清减了不少。 定是功课太累了些。 “康嬷嬷,再跟膳房要个白糖油糕罢”。 小孩子都喜欢白糖油糕这种甜腻的糕点,只一条,它是糯米做的难以克化,一般都是拘着阿哥不让阿哥吃的。 四阿哥也看得出福晋这是心疼弘晖了,但慈母多败儿,弘晖作为他的嫡长子,继承爵位的不二人选,岂能太过于平庸。 他打断福晋的关心,转而问了些今天什么学了甚么,可有难处? 这便是问学了。 弘晖挣脱额娘,垂手恭立于厅内,“今日先生讲了资治通鉴·魏纪”。 “那‘面从后言,古人所诫’何解?” “古时候人最忌讳的,是表面服从而背后反对”,弘晖不假思索便答了出来。 福晋坐在旁边,只觉得面皮火烧火燎的热,四阿哥哪是在问学,明明是在敲打她。 她微微垂首缓解面庞上的这股热意,听着父子俩一问一答,等到面上由红渐白,便使了个眼色让康嬷嬷带弘晖下去洗手。 她自觉面色正常许多,才斟酌着开口道,“永和宫娘娘今日给四爷指了两个格格,都已安顿妥当,既是妹妹们的好日子,就不留爷用膳了”。
第7章 四阿哥定定看住福晋几瞬,他不曾说话,抬脚便走。 周围的宫女全都眼观鼻口观心,只当自己天聋地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苏培盛本就一直就在外边候着,此刻见四阿哥出来,忙跟上去服侍,只是不敢冒头,鹌鹑一般缩在后面,只求尽量不碍着主子爷的眼。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主子爷应该是生气了。 前面的小太监也小心的提着灯笼,照亮主子脚下的路,四阿哥走得极快,众人便如一阵风似的跟着,只盼着莫要再有不长眼之人惹了主子。 初春的晚上还有些寒意,四阿哥见了冷风火气暂且摁下去些,想到永和宫娘娘,他步履慢了许多,“都是哪个府上的?” 即便是这样不明不白的一个问题,苏培盛也立刻答了上来,“角门旁边的那个小院,住的是包衣管领耿德金之女耿格格,西边那个略大点的院子,住得是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格格” “带路罢” 因两个院子离得不远,无论去哪个都只有一条路,引路的太监拐了个弯,甚至不用问主子,一行人便朝着西边去了,快到了角门,周围也只有手中提着的灯笼默默的发着幽光. “谁住在这?”四阿哥停下脚步,周围的院子都是黑漆漆的,不似有人的样子。 无论是福晋还是侧福晋乃至宋氏,都会派人提着灯一直守着门口,等着前院的消息。 而角门附近的这个院子,竟默无声息的关着大门,毫不在意的样子。 “回主子的话,是耿格格,她今日午时便进了这兰院,还在大厨房叫了膳,只是奴才也不知,为何无甚光亮”苏培盛一五一十的说道,作为四阿哥身边头号心腹,整个贝勒府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至于耿格格,死道友不死贫道,况且今天晚上还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自求多福罢。 “不必通传”四阿哥吩咐一句,抬脚便走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后院胆大包天的人到底有几个。 原以为只福晋一个,可现如今连这新来的小小格格都敢如此懈怠。 他心头憋着火,看着小小的兰院逐渐灯火明亮,一众宫人都在地上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耿氏不知所踪。 四阿哥没叫起,直接就挑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当作卧室的东厢房只点了一盏宫灯,屋子里不甚明亮,但也能看见床上的女子盖着被子睡的正香。 葡萄满脸绝望的点燃剩余的宫灯,四阿哥没开口,她便一个字都不敢说,更别说去提醒床上的主子了。 昏黄的烛光下,耿清宁卧于床上,业经香梦沉酣,一头乌发如云铺散于枕上,衬的她面容白皙熠熠生辉。 明明朱唇微翘、□□微露,偏偏眉宇间一派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模样。 灯下看美人,月下看花,别有风情。 屋内灯火通明起来,或许光微微有些刺眼,床上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密而翘的睫毛也随之颤动,像蝴蝶欲展翅飞翔,让人不禁期待那紧闭的双眸是怎样的明亮。 原只是个年岁尚轻的小丫头罢了。 四阿哥返身坐回厅中,莫名的,满身火气消散不少。 毕竟耿氏刚进府,天真烂漫惯了,惫懒些也是正常。说到底还是下面这些奴才不懂规矩,竟由着她睡到这个时辰,也不知为主子添灯。 四阿哥其实是错怪兰院的奴才了,耿清宁的一句“不见”,众宫人只怕惹恼了她,永无出头之日。见她睡得香,又没有甚么要紧事,自是不敢唤醒她。 即便是现在,耿清宁被唤醒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看见葡萄发红的眼圈,有些不明所以。 “格格,主子爷来了”葡萄声音放的极低,还有些微微发颤。 四阿哥来了? 四阿哥怎么会来,他不是应当去钮祜禄格格那里吗? 耿清宁完全清醒了,梳妆打扮已经完全来不及,她只得用簪子将头发挽在脑后,套了件家常的衣裳,甚至都没看见四阿哥的长相,便深蹲福礼。 四阿哥高高的坐于榻上,只一眼,便瞧见她鞋子根本没提,袜子竟也没穿,就那样露出素白的一截脚踝。 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不够沉稳。只是这身边的奴才竟没一个中用的,由着主子的性子胡闹。 “起来吧”四阿哥虚扶了一把,“抬起头来” 耿清宁虽说不喜欢被人命令,但是来这边久了,早已认清现实,高坐着的是主子,像德妃娘娘那般,能掌握张嬷嬷生死大权的主子。 她微微抬头,眼神似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对方。 四阿哥将近一米八,继承了德妃娘娘的清俊五官,哪怕是清朝的辫子头,也毫不影响他的颜值。只是他面容沉静,看着略微有些严肃,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思所想。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的四阿哥已经跟随太子办差多年有余,甚至去年还随同康熙皇帝巡幸五台山,帝王身侧锻炼出来的人,又岂是她一个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任何勾心斗角的卑微社畜能所比拟的。 四阿哥看着她的眼睛,果然如同想象那般灵动,“下次,再不能这般了” 这般?这般是什么意思? 耿清宁虽然不明白四阿哥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她有多年应付领导的经验,无论领导说什么,顺着他便是。 她做出一副羞赫的模样,“是,再也不敢了” 四阿哥满意点头,既然只是不懂事,以后多教教也就是了,不过,走了这一路,此刻火气下去,腹中的饥饿感却涌了上来。 宫里御茶膳房虽说每天有两顿正餐,时不时还有点心,但是送来的多是蒸菜,说不上难吃,但绝对称不上好吃,点心要么黏黏糊糊的,要么吃着会掉碎屑。 但他年轻力壮,又在外奔波,正是能吃的时候,耽误了这么大一会儿,腹内早已空空如也,“你这里什么时候传晚点?” 耿清宁愣了一下,她下午吃完饭约莫都3点多了,又睡到了现在,腹中食物几乎未曾消化,但社畜的本能让她快速回应到,“现在便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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