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清宁心中吐槽,仍然让小桃给她上了全套的妆面,没办法,出席活动总得化个妆,若是露出眼下青黑、面色不佳,说不定会被治个不敬之罪。 见小桃要将那支流苏簪子插在发间,耿清宁忙制止她,这般招人眼的东西,在自己院子里戴戴也就算了,怎么出门不可显摆,显摆必招祸患。 哦,这是往年穿越前辈之见,她十分认可。 拗不过主子,小桃只能按照‘简朴’、‘素静’,这方面打扮,送格格出门的时候还十分的忐忑,担心主子被人看轻,但见钮祜禄格格也是这般装扮,倒是松了一口气,主子们都是这般打扮,想必是有缘由的。 耿清宁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心中还在腹诽,诺大的贝勒府竟然就准备了三辆马车,现下她只能跟李侧福晋、钮祜禄格格挤在一起。 三个有竞争关系的‘同事’都放在一起,也不怕这马车里打起来,不过按理说,李侧福晋应当带着大格格与小阿哥坐在一起,怎会与她们两个不入流的格格挤在一起。 李侧福晋也正烦着呢,本来去宫里是件独一份的体面事儿,现下除了那待在小佛堂的宋格格,这两个竟也跟着去了,福晋竟还将这两人都交与了她,真是让人气恼。 不过气恼归气恼,李侧福晋也明白缘由,福晋是正经主子,去的自然是正殿,连带着大格格和小阿哥也去那里,而她们三个都只能去侧殿。 一想到这两个不入流的格格只配去偏殿里伺候她,李侧福晋的心气倒是顺了不少,倒也能心平气和的说些‘跟紧人,不要乱跑’,‘丢了人再丢了命她可不管’,等等这样的话。 耿清宁与钮祜禄格格都老实的应了,宫里和府里大不相同,无论是谁丢人,旁人只会说是四阿哥府上治家不严,丢的都是四阿哥和福晋的脸面。 既如此,福晋就更不应该带她们进宫才是,耿清宁想不通,她看了一眼钮祜禄格格,见钮祜禄格格也是同样的疑惑,于是,两个人都拿眼紧紧的盯着李侧福晋。 昨日的宫宴李侧福晋也是去了的,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李侧福晋只觉得背后一凉,也不知道哪来的一阵冷风,伺候的人查了马车,也没见着缝隙,只能能将雪狐皮子做的披风裹得更紧些。 没想到,她刚一回首就见两个格格讨好的眼神,一个巴巴的奉上热茶,一个则是夸她的衣裳首饰好看。 李侧福晋撇了一眼这两个人,身上的披风是拿最下等的灰兔皮做的,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什么顶好的料子,还有那头上手上的首饰,最多只能说不丢人罢了,再看看自己这通身的气派。 她轻咳一声,拿起茶杯轻啜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拿那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狐,整张皮子制作而成的,并不稀罕”。 如果她的嘴角没翘太高的话,这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耿清宁与钮钴禄格格二人以李侧福晋的衣裳、首饰为何这般好看为题,各自创作了500字的小作文之后,李侧福晋终于透了一丝口风。 说是昨日德妃娘娘对目前府上的子嗣很是忧心,只这一句,李侧福晋便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反而闭目养神起来。 耿清宁与钮钴禄格格对视一眼,二人都确定李侧福晋应当是故意泄漏这个消息的,毕竟,她脸上幸灾乐祸的意味丝毫没有隐藏。 子嗣,福晋。 耿清宁抽丝剥茧的分析这里面的含义,福晋带了这么多的侍妾去宫里,自然是在向众人证明她是大度之人,既然已经妻妾成群,那子嗣稀少的问题,缘由只能是出在四阿哥身上了。 刚,福晋可真刚啊。 若不是耿清宁是殃及的那个池鱼,她都得为福晋鼓掌赞叹了,只是那深宫浸润多年的德妃娘娘肯定能看出福晋的小把戏,她能允许福晋将这盆脏水泼到四阿哥头上? 耿清宁有些拿不准她们这些人会不会成为出气筒,上位者的名声永远比她们的性命重要,现下想来,李侧福晋脸上的幸灾乐祸也正是因此吧。 马车过了两道门,四阿哥就去了保和殿,而福晋则是领着众人去了永和宫,耿清宁拢拢身上的披风随着众人一道下了马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已然来了,只能随机应变了,反正只要咸鱼系统不作妖,她还是有信心安全回到贝勒府的。 不知怎的,刚离开她便开始想念那个小小的兰院,无论如何,那里是温暖而又安全的,而不是像宫里这般如履薄冰,随便一个上位者都可以下令打死她。
第62章 耿清宁那边心惊胆战, 大殿中却觥筹交错。 皇上先举杯祝酒,各臣工自是同饮,四阿哥一口气饮尽, 放下酒杯却想起去年今日。 还记得当时万岁爷说不胜酒力, 命老八代父敬酒,如今这老八竟同他一般坐上了冷板凳, 出来敬酒的竟是一个奶娃娃——太子的长子弘皙。 虽说此意可能只是在说太子地位稳固, 但四阿哥还是忍不住饮尽一杯,民间曾有俚语流传, ‘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现下汉阿玛就是秋季围猎的时候,也只点小十六、小十八那些小的陪在身边,哦对,还有这个小小年纪就看着十分聪明伶俐的大孙子。 太子爷还是那般模样, 好像出风头的不是自家儿子一般。 四阿哥在一旁看着, 心中则是有些许酸楚, 他想的是自个儿的大阿哥,若是弘晖还活着,应当与今日的弘皙差不多大小。 大约也是这般聪明伶俐, 翩翩潇洒美少年罢。 太子爷有这般长成的儿子也不见得怎样, 偏偏自个儿府里现下只有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 不敢近不敢远, 生怕妨碍着他。 四阿哥心里翻腾得厉害,便不知不觉的灌了好几杯冷酒, 八阿哥过来这边敬酒,陪着用了一杯, 二人同病相怜的叹了一声。 都是亲兄弟,又是住在挨边的邻居,对旁边府上的事儿不说门清儿,可也差不离,同为被关怀子嗣的人,若说四阿哥府上只是子嗣稀少,那八阿哥府上如今连一根独苗苗都没有,眼见着都是二十五的人了,仍膝下空空,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不止良妃娘娘念叨的厉害,甚至还托了惠妃娘娘,因着八阿哥小的时候曾在她宫里养过几年,比旁人亲近不少,是以惠妃娘娘也多关心了几句。 子嗣乃是大事,对他都是这般念叨,只怕福晋在延禧宫那儿要受不少委屈,晚间也少不得要安抚上几句,其实八阿哥心中清楚,他这福晋自幼丧父丧母,最是期盼有自己亲生的孩儿,可这缘分,就是谁也说不准。 八阿哥又是一叹,手中的酒杯不曾当下,四阿哥本想陪他用几杯,但见他身边时不时便有人前来敬酒,只能又坐回去,独自喝闷酒。 老八明明比他小上不少,可这几年每次汗阿玛离京外出时,以老八跟老三留守京师,有大些的也有小的,偏生把中间的他给搁置了。现下老八又掌管内务府,而他自上回南巡后,每日里只能在户部算那些陈年旧账,现下耳朵边上还能听到打算盘珠子的声儿。 明明二人都是皇家的阿哥,可汗阿玛若是不用他,就连这帮奴才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四阿哥没滋没味的喝着酒,只觉得今日的时光格外的难熬。 * 耿清宁虽跟着福晋进了永和宫,但正殿那边是府上的嫡福晋和小主子们才能去的地儿,她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侍妾自是不能脚踏贵地的,只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宫女引着她们去偏殿。 偏殿里空无一人,应当是十四阿哥府上的人还未到,耿清宁暗自感慨,卷王就是卷王,连带着家属来永和宫这边都得是头一份。 殿内没有旁人,只有几个低眉眼眼的小宫女在后头站着,耿清宁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打量起这宫殿的装饰,主要是也没旁的事可做,与旁边二位尬聊还不如看看这殿内的装饰。 永和宫不愧是这一届宫斗冠军,只是小小一偏殿,入目之处也不见如何奢华,却分外让人舒服自在,只觉得这宫殿的主人乃是一心神宁静,格外有巧思之人。 看了一会儿装饰,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宫女送上茶水点心,耿清宁一看,这点心也是府里未曾见过的新花样,看上去像一个金黄透亮的开花柿子饼一般,应当是刷了蜂蜜又放进炉子里烤过的,闻着就十分香甜。 耿清宁犹豫了片刻,思量着这点心不同于茶水,吃了也不会让人想去净房,应当无甚大碍,至于安全问题,德妃娘娘这个宫斗赢家应该不需要一个咸鱼瞎操心,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饽饽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众所周知,面包总是刚出炉的时候最香,饽饽同理,那股子焦香味儿一刻不停的勾引着她,最终耿清宁还是忍不住捏了一个。 只是饽饽一进嘴她就没空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了,明明外皮是又酥又脆的,偏偏内里十分暄软,吃了一口,还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奶酪馅儿,果真是又香又甜,还透着十足的奶香味儿。 大殿里就这三个人,钮祜禄格格还在担忧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却见耿清宁三两口吃完一个饽饽,眼神还在一刻不停的在盘子上打转,心中当真是有些不明白,这般贪吃的人,四阿哥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天天只去兰院,旁的人都不看在眼里。 李侧福晋倒没想那么多,甚至见她用的香,也跟着用了一个,吃完之后又挥手招来身后的一个小宫女问这饽饽的做法,打算回府之后接着做来吃——她自是有这个底气的,凭着大格格小阿哥,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贝勒府世子的额娘。 那宫女也是知道眉眼高低的,虽不知这饽饽做法却仍点头应下,看来是打算去膳房打听一二,李侧福晋见她妥帖,从荷包里掏出块银子赏了,又得意的瞧了一眼旁边的二人。 耿清宁正专心致志的吃着第二块饽饽,刚才那个吃的太快了些,如同猪八戒吃人参一般,没吃出多少味儿来,是以这个饽饽她得细细品尝。 而一旁的钮祜禄格格则用那种既嫌弃,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正在吃饽饽的耿氏——二个人竟没一个注意到永和宫宫女对她的奉承。 抛媚眼给瞎子看了,李侧福晋气哼哼的拿起第二块饽饽。 耿清宁干咽了两块饽饽,又啜了一口茶算是润润嗓子,不过剩下的也不敢再喝,只握在手里全当暖手。 不多时,偏殿里又进一人,耿清宁并不认识,但见那人笑眯眯的同李侧福晋打招呼,二人坐在一起说起了家常,却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们,便知这位应该是十四阿哥府上育有大阿哥的那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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