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手巧的妇人都做了同样的选择,只有李大娘在旁边看得眼热,若是买个线球的给老头子穿,剩下的人都去扯柳絮、芦花来做,岂不是家里十来个人口,个个都能添一件暖和的新衣裳? 只是她十根手指头跟个萝卜似的,自小就做不来这精细的活,当下急得几乎上蹿下跳,生怕占不到这便宜。 她一拍大腿,想到了家里的老大媳妇儿,虽然闷鳖一个不爱说话,但手巧得紧,自小就会打络子,想必学这个就容易多了。 李大娘忙交代二子给她留上一份,一溜烟的回去喊人去了。 * 耿清宁不用外挂就能察觉到最近四阿哥很是亢奋,心情也很不错的模样,反正与前一段时间的纠结大不相同,虽然不知道这内里原因,但并不妨碍她趁着这个时机去解决甯楚格的问题。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甯楚格也满了周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她该随着四阿哥与福晋进宫领宴,但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年岁这般小,又身有怪力,让她离开亲生额娘独自进宫当真让人放心不下。 不是说对四阿哥不放心,只是根据往年的传统,他定是在前面的保和殿,而甯楚格需得跟着福晋去德妃娘娘的永和宫里才行。 “要不,咱们给甯楚格报病?”耿清宁想了一个歪点子。 “胡说”,四阿哥瞪了一眼,“哪有这般咒子女的?” 耿清宁立刻低下头装老实,她忘了古人对这方面十分避讳,不过这种事情确实有些神奇,有一回上学的时候她装病请假,没想到没过两天真的生病了,在现代社会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现下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确实很难处理。 四阿哥见她低头认错,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只能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指去摩挲她的脸颊,出言安慰,“不必担忧,有我护着甯楚格呢”。 可永和宫与保和殿相隔甚远,四阿哥便是对甯楚格再上心,难免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谁家的孩子谁心疼,福晋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到时候只能甯楚格小小一人独自在诺大的皇宫里,指不定受什么委屈呢。一想到这里,耿清宁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砸在围着她的手上。 四阿哥只觉得手上一凉,几滴子泪珠仿佛砸在他心尖似的,抬起她的下巴,果然,宁宁正瘪着嘴簌簌的掉着眼泪,他暗叹了一声娇气,还是多解释了两句,“年节报病需得太医诊脉备案,宫里少不得来人过来探望,稚子心思单纯,藏不住事儿,若是被发现端倪更难以交代,还不如在永和宫里,有娘娘护着,必不会叫甯楚格有事的”。 看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耿清宁只能擦干眼泪,“娘娘当真会护着?” 四阿哥看着怀里人泪眼朦胧的双眼,顺从心意的伸出两指夹住她的脸颊,轻轻一拧,滑腻的皮肤在主人有意识之前就逃开了魔爪,结果它的主人还在哼哼唧唧的叫着痛。 莫不是他刚才不小心过于用力了?四阿哥仔细去瞧,见那白皙的脸上一丝红痕也无,但他仍轻轻替她揉着,还不忘肯定点头,“我保证”。 耿清宁立刻就春暖花开的笑了。 都是孩子的额娘了,怎么还是这般好哄,四阿哥搂着怀里的大宝贝,两个人一道看着窗外冰天雪地里的那个小宝贝。
第84章 四阿哥素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虽然找娘娘开口难免让人脸热,但仍在第二日的一早就进了宫。 年关在即,宫中也忙的不得了, 好在这些事各处都是做惯了的, 只需循着往年定例即可,永和宫里也是这般, 虽然看上去来来往往极为忙碌, 但一切都紧然有序,甚至在四阿哥刚到的时候, 就被眼尖的小宫女引到了正殿。 正殿内摆着好几处火盆,刚进殿内就有热意迎面扑来, 四阿哥虽说一路顶着寒风过来,但是人走得快,身上自然热乎,就这片刻的功夫, 他鼻尖已经开始冒汗, 脸上也爬上了红色。 这么大人了, 竟还跟小时候一样怕热,德妃娘娘微微挥手,就有两个小宫女一块过去伺候。 一个手脚麻利的解开阿哥爷身上的狐皮大氅, 又摘下他头顶的暖帽, 另一个则是去外头端来了热水热帕子, 四阿哥拿着帕子将脸与脖子处的汗意通通拭去后, 方才在椅子上坐下,手边是小宫女刚送上的热茶,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正是他喜欢的热度。 德妃娘娘就微笑看着, 见此刻四阿哥闲适下来,方开口问道,“什么事儿?”日头还早,这个时候成年的阿哥都应当在外办差,方显得勤勉,他偏偏这个时候赶过来,想必是有事要说的。 身边的伺候的人早在德妃娘娘开口询问的时候,全都散得一干二净,此刻殿内就剩下母子二人,虽然此处已没了外人,但一想到自己都成年了,还得去求额娘,去麻烦额娘,四阿哥只觉得刚才褪去的热意烧到了脸上,他轻咳一声,“您还记得甯楚格吗?” 德妃娘娘有些恍惚,好像看见了当年在太后娘娘宫里的那个小阿哥,那时候的他一不小心将桌上的饽饽吃了个一干二净,等回过神来,白净的小脸羞的通红,不像现在,只是耳朵根子隐隐发红,可见是长大了。 不过一瞬间,她就回过神来,问道,“甯楚格,去年9月你府上得的那个小格格?” 最难的便是刚张嘴的时候,剩下的说起来也就顺畅多了,四阿哥没藏着,除了‘贵不可言’那四个字之外,将甯楚格的情况全盘托出,他心知娘娘是他的生母,是与他血脉相连之人,母子的命运始终绑在一起,面对甯楚格之事娘娘只会更小心谨慎。 况且,相比于福晋而言,还是交到娘娘的手里更为放心。 德妃娘娘愣住了,她仔细打量了两眼,确认面前说话的不是爱开玩笑的小十四,而是自家那不苟言笑的老四,只见他此刻还在说着,“甯楚格这般儿子实在放心不下,只能过来求额娘了”。 还没反应过来,德妃娘娘只听见她自个的声音,“放心罢,额娘虽没什么本事,但在这永和宫里,护住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四阿哥放心的走了,云嬷嬷得了主子的吩咐去送,只是留在殿内的德妃娘娘觉得她好像踩在云端,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甯楚格竟然这般神异?幸好,是个小格格,再特殊也有限度,不至于扎了别人的眼,若是个阿哥这般神异,只怕老四与小阿哥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她作为四阿哥的生母,自然也会受到牵连。 除了庆幸之外,使她心神剧震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原来老四竟这般亲近、信赖她,这么重要的事儿竟毫不犹豫的就同她说了。 她还以为……他会怨,会怪。 当初四阿哥出生的时候,她才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自然是没有机会亲自养育子嗣的。 而且皇上想让承乾宫娘娘养着他,虽说她心中是千万个不乐意,但一来凭此竟位,二来也比 他小小一个在阿哥所无依无靠,受太监嬷嬷搓磨的强。 但无论有多少个理由,他总归是给了别人,这道难以修复的裂痕自那时便在了,直到承乾宫娘娘去了之后,母子二人已经不知该如何相处,只能这般不远不近的,客气远多于亲近。 如今看来,竟是她一直在介怀当初之事,德妃娘娘叹了一口气,或许她介意的自个儿卑微的出身,不能抗拒的命运,还有拿亲生孩子换前途的痛苦。 但,老四竟然心无芥蒂的仍认她作额娘。 是了是了,儿子求额娘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而额娘帮儿子也是理所当然,德妃娘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各处的气儿都是顺的,就连胸口处常年盘踞的郁气都几乎消散的一干二净。 * 离过年越近,耿清宁就愈发的焦虑,而且这件事并非能随着她的意志力转移,只能被动的接受。 是以她只能一大早将甯楚格从被窝里挖出来,将仍睡着了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给一旁伺候的徐嬷嬷交代上无数句话,目送四阿哥抱着斗篷里的小团子离开后,在兰院里翘首期盼。 虽然起的很早,但是她已然不能像往常那般安心的睡个回笼觉,反而是盯着西洋钟,只觉得那时针走的分外慢,恨不得上手帮它一把,好让时间过的更快些。 用早膳的时候,耿清宁会想到甯楚格,也不知晓永和宫内的早膳她能不能吃得惯,坐在书房里看小说的时候,都不能安心,偶尔向窗外投的一瞥中,看见了院子里的雪人,也会想到她会不会在永和宫内找不到喜爱的玩具。 耿清宁焦虑到甚至无法安心午睡,她突然间就能体会到幼儿园围墙外边那些父母的心态,哪怕只能从围栏中看一眼孩子,知晓她是安全的、高兴的,父母也就放心了。 当初还嘲笑别人,如今自己也成了这其中的一员,甚至还不如现代的幼儿园,毕竟皇宫内院没有那种可以让她看到里面的围栏,她也出不去这贝勒府,只能一点一点的熬着时间。 甯楚格可不知晓她额娘这般煎熬,等她睡醒的时候,虽然只看见徐嬷嬷在身边,但是这些时候额娘都反复交代过了,说是她今日要去一个好玩的地儿,但那个地方只能她一个人去,额娘没法陪着她。 如今看来,这便是额娘口中说的那个地方了,她左右看了两眼,便从床上跳了下来,打算瞅一瞅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宫女见她醒了飞快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云嬷嬷便从外间进来了,她虽对着耿清宁是那种刻薄的态度,但此刻见了甯楚格几乎将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小主子,娘娘可是候着您多时了”。 甯楚格知道这是在喊她,除了阿玛额娘,院子里的别人都这样喊她,这应当就是她的另外一个名字罢,她学着阿玛的动作,将手背在身后,点点头,“嗯,带路”。 云嬷嬷响亮的应下了,她伸手想将小格格抱起来,这般大小的孩子在宫里应当还没下路行走,小格格虽站在地上,或许就是等着别人来抱呢。 甯楚格叹了一口气,这些大人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小宝贝吗?额娘早都说过,无论是走路还是爬高,对于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虽然她不知晓小菜一碟是什么意思,但额娘在夸她她还是知晓的。 她无视云嬷嬷伸出的双手,绕过这个不懂事的大人,径直走向门口,啊,这里怎么有个这么高的门槛,她这种谨慎的人,自然要爬过去啦,于是甯楚格又低下身子,用力一撑·····没过去,不要紧,遇到困难不要怕,多尝试几次也就是了,这是额娘织手套的时候说的话,她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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