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格格抬眼,正好看见树上的石榴花,宋朝博戏中有一种是数花的单双之数,若是树上的石榴花是双数就预示着这次会一切顺利,她正数着树上的石榴花,先数向阳那一面的,刚数到一百三十七朵的时候,就听见院门被敲响,接着传来了乌雅格格贴身宫女叫门的声音。 钮祜禄格格眉头一皱,她怎么又来了?不过无论寒暑,乌雅格格总是风雨无阻,二人当真处出来一丝微薄的情谊。 钮祜禄格格吩咐翠儿将人引进来,自己则是慢吞吞的起身,又对镜整理了发上的几个钗环才慢慢悠悠的往见客的厅中走去。 乌雅格格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半,又捏了块点心在手里,见钮祜禄格格出来了,她将剩下的半块点心放在帕子上,将身子整个倾斜向对面的人,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好姐姐,这正是你的机会”。 钮祜禄格格端茶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顿,瞬间又恢复正常,“妹妹何出此言?” 乌雅格格将身子凑的更近,几乎与对面之人挨着,她低声耳语,“就是那侍疾之事啊,姐姐福缘深厚,若是前去照顾皇,呃·····四爷,想必你二人都能安全归来,四爷势必会对姐姐另眼相看”。 钮祜禄格格悄悄的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她狐疑的看着乌雅格格,不知晓这位素来蠢到有些糊涂的人到底是怎么看穿她的心事的,她强笑道,“妹妹为何不亲去?” 乌雅格格的笑容顿住了,时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上辈子她可是死过一回的,那种空寂到几乎让人发疯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去承受了,她只是想享福,可不想去冒险将自个儿的小命葬送了,再说了,皇帝表哥想杀她的时候,真的真的很吓人,她也不敢去招惹。 她干笑了两声,也没傻到说出怕死二字,只道,“我这种愚钝之人只配跟在姐姐的身后,唯您马首是瞻,只盼姐姐将来身居高位,莫要忘了妹妹才是”。 * 兰院,耿清宁坐立难安,她先去翻了阅读器,从中找到清史稿世宗本纪,上面写着:世宗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讳胤禛,圣祖第四子也。母孝恭仁皇后乌雅氏。生有异徵,天表魁伟,举止端凝。康熙三十七年封贝勒。四十八年封雍亲王。 也就是说按照历史,四阿哥会在明年受封雍亲王,会在康熙六十一年做皇帝,会在雍正十三年去世,无论如何,绝不会在今年,康熙四十七年的6月,死在这场小小的时疫之中。 这可是史书,绝对不会错的,她想。 只是心中却始终难安,那是历史上真实的清朝,可是现下这个清朝,有她,也有甯楚格,已经和真实的历史相悖,又怎么能够保证四阿哥能顺利的度过这场危机,成为那个未来的雍正帝。 耿清宁揪着心,无意识的扯着衣服上的盘扣,直到察觉不适才恍然松开,低头一看,手指已然被勒的失去了血色,和一旁翠十八子手串形成了鲜明的颜色对此。 这个手串虽看上去和福晋的赏赐有些相似,但其实是四阿哥见她喜爱翡翠,特意从库房里找出的整套首饰,有项链、耳坠、手镯、手链、戒指,个个颜色浓郁,翠的养眼。 耿清宁站起身,从官皮箱的最下层的暗格里拿出四阿哥的回信,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整整五页纸写满了一个父亲的高兴与期盼。 且不论她会不会为四阿哥伤心难过,就说甯楚格还有这个仍在腹中的孩子能否失去父亲的庇佑。 福晋对甯楚格虎视眈眈已将让她难以抵抗,借着四阿哥的余威才勉力维持平和,若是福晋知晓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儿,在正院无子、贝勒府没有世子的情况下,她势必保不住这两个孩子。 只怕到时候失去孩子的抚养权已是最好的情形,去母留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四阿哥绝对不能死! 耿清宁打定主意,心中反而平和了许多,她掏出阅读器,开始尝试寻找古法制备药物的方子,说不定到时候能用到,要是现下知四阿哥的症状便好了,根据症状索引应当能更快的找到相应的药物。 她正忙着翻阅读器,就见葡萄从外面进来,说是福晋传唤各处,商议侍疾之事。 * 正院,花厅,除了月子里的宋格格,所有的人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贝勒府的天要倾了,厅中的气氛难免有些凝滞,众人不是垂首看袖口的刺绣,便是端着茶碗几乎要将这碗茶喝到天荒地老。 福晋面上虽带着几分忧虑,但更多的却是坚毅,她身为贝勒府的女主子,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张,更要为四阿哥守好这贝勒府才行,她轻咳一声,“就是这么个情况,外边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也不必收拾什么东西,带两身衣裳即刻便能出发”。 她看向李侧福晋,正色道,“你陪爷的时候最久,身份高些出门也方便许多,仔细想来,这个府里还是你去最合适不过”。 李侧福晋双眼垂泪,“妾身恨不得现下就陪在爷的身边,只是大格格发热,三阿哥也有些咳嗽,他们哪能离开亲生的额娘呢”。 一旁的佛拉娜咳嗽了两声,她面上通红,嘴唇干裂,看上去已经高热好一段时间了。众人这才明白刚才李侧福晋为何要将大格格带进来,原来就是为了拒绝侍疾之事。 福晋暗道失策,又叹李侧福晋狠心,只是李侧福晋不走,这府里说不定当真改头换面,她只能僵着声音道,“怎么?本福晋作为大格格、三阿哥的嫡额娘,还照顾不了两个孩子?” 这话李侧福晋根本没法回答,只见一旁的佛拉娜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半晌才平缓下来,她就着李侧福晋的手喝了一口温茶才道,“还请嫡额娘原谅佛拉娜,实在是我与弘时离不开额娘的照顾”。 福晋能对李侧福晋冷脸相向,可是对着大格格,她身为长辈哪能与一个小辈计较。 福晋还未说话,就见佛拉娜一边咳嗽一遍磕头,“求您了嫡额娘,弘时还小,又认人,若是离了额娘的照顾只怕更难见好了”。 耿清宁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福晋想驱走李侧福晋,只可惜被小小年纪的大格格将了一军,当然,福晋也可以不顾一切直接让李侧福晋去侍疾,只是这般做了之后在京中再无名声可言,若是四阿哥与李侧福晋侥幸归来,府中将再无立足之地。 除非福晋能笃定四阿哥必死。 福晋不敢赌,她沉默了一会,才看向厅中众人,“可有自愿前去侍疾之人?” 终于来了,耿清宁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厅中间跪下叩首,“妾身愿往”。 “妾身愿往”,钮祜禄格格也如此说。 众人的视线都聚在厅中跪着的二人身上,危难见真情,没想到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当真将一颗芳心系于四阿哥身上,特别是耿格格,她膝下有二格格,凭着二格格,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何必白白葬送了性命。 福晋突然就明白耿清宁为何不愿放手二格格了,原来是她对四阿哥爱的至深,不愿将他们二人的血脉置于旁人之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既如此,耿氏更应该将二格格交由正院教养才是,可怜可叹,小门户之女难免目光短浅。 不过这片心意旁人看在眼中也免不得为之感叹,福晋发了一回善心,“二格格还小,离不开你的照顾,还是由钮祜禄氏去罢”。
第91章 这个世界怎么了, 怎么照顾传染病患者还有人抢的?问题是她还没抢过人家,耿清宁扭头,只见钮祜禄格格正跪在她身侧, 态度恭敬而又顺服。 耿清宁突然福至心灵, 或许这便是真实历史的走向,钮祜禄格格凭借这次侍疾的情份, 入了四阿哥的眼, 从而有机会怀孕,更是一举生下未来的乾隆皇帝, 她也成了大清朝以举国之力所供养的太后。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耿清宁有些犹豫, 她该不该与钮祜禄格格相争? 除此之外,福晋说的也甚有道理,甯楚格年岁这般小,她肯定放心不下, 路上颠簸, 肚子里的这个也不一定能受住。 况且, 福晋已经一锤定音,她强争也不一定能争来。 要不,这侍疾就不去了吧?反正咸鱼嘛, 就本该好好的躺着才对。 耿清宁如此想着, 只是脑中思绪翻腾, 耳边仿佛有人在质问她。 你确保钮祜禄格格去便能救下四阿哥吗? 你确保福晋会放过肚子里这个性别未知的孩子吗, 若是男孩,你能护得住吗? 还有, 你愿意……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依赖别人偶尔的善心生存吗? 耿清宁摇头, 不,她绝不愿。 咸鱼都会翻身,她作为一个知晓历史又有外挂的人,便是争上一争又如何? 与其指望福晋、钮祜禄格格、未来乾隆皇帝能善待她们母子几人,不如指望现在穿越回现代,再顺便中五百万大奖。 说不定弘昼喜爱办丧礼的喜好也是怕乾隆皇帝忌讳,无奈之下的自污之策罢了,可若是位子上的仍是雍正,结果可能大不相同。 在这个紧张的关头,她甚至有空分神去想,当爹的肯定比当哥哥的宽容大度。 既然要将命运交付一人手中,何不选择最高处的那个人。 耿清宁直起跪着的身子,“福晋好意,本不该辞,不过妾身旧时在家曾照顾过染上时疫之人,较之常人多了些经验体会,也更不易染病”。 她还看了眼一旁的钮祜禄格格,蹙眉担忧道,“我知晓钮祜禄妹妹对四爷也是一片真心,只是时疫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妹妹还是要保全自身才是”。 钮祜禄格格感动的擦拭眼角泪花,“多谢耿姐姐好意,只是二格格年幼,哪能离开亲生的额娘”,她面向福晋深深伏下身子,将额头紧紧的贴在青石板的地上,“妾身愿往,生死由命,绝无怨言”。 福晋叹了两声,生死之间方见真情,李侧福晋不愿前去侍疾,但地上两人却争抢着要去,全然不畏惧疫病的可怖。不过对正院而言,钮祜禄格格一来不受宠,若是日后安全归来也无甚威胁,二来,她此刻留在府内不如有软肋的耿格格好用,既如此,还是钮祜禄格格前去更为妥当。 耿清宁看见福晋眼神游移,最终仍定格在钮祜禄格格身上,可见是心中已有了主意,只是这中意的人选并不是她。 眼见着钮祜禄格格就要得偿所愿,历史要按照原路奔驰而去,耿清宁心中忍不住发急,正待她打算破釜沉舟将阅读器上的方子拿出来的时候,就见福晋的贴身宫女菡萏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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