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靖勇伯为了从表妹这个突然要出城的人身上打开突破口……那肯定会有人跟着她,说不定会有人看到情况!或者,那个救人青年说不定也是靖勇伯安排的人! “……我这个脑子啊!”陈秉江懊恼的一拍额头,他怎么到现在才想通这个?要是读档前就想到的话,说不定还能追查一下。但是读档后,他无法容忍表妹再死一次,所以只能思考他能从这个事上得到什么了。 这一次若是他没提前揪到决定性证据,只能查得马马虎虎,想要将计就计的话——那跟着的人说不定就能当目击证人,前提是得保证那人不会作伪证。 陈秉江默默在心里记下来这件事。 “——江表兄,你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肖像画到你了!”那边,碧儿表妹站了起来,不依的冲这边喊着。 “来了来了。”陈秉江的思绪被打断了,只好先走过去。 在护城河桥上,有一个摊位艰难的支在上面,一个身上布衣洗得发白的书生坐在画架前,正吹干面前画上的墨迹,把两张肖像画递给碧儿表妹和范硕。陈秉江瞄了一眼过去,那是寥寥几步的简单肖像画,抓人神韵却很精准。 没等他多看,碧儿已经急性子的把他拉过去,摁坐在画架前:“哎呀,后面的人还在等着呢,我和大兄的都画好了,就差江表兄你啦,快坐好!” “我们平白无故的,画什么肖像画啊?”陈秉江僵硬的坐着,只有嘴还能动,不解的嘟囔问上一句。 他最近对价格很敏感,十文一幅画放在平时都有点算小贵,近来没钱买米的这个时间段里,又有多少人能画得上这么一幅画?就算有人付得起,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来。这么算一算,他们三个可不是专门来当了冤大头吗? “你看,他画得确实好呀。”范表妹不以为意,美滋滋的拿着自己那张画对光欣赏着,她出来玩当然是要先找新鲜的事物,便随口解释一句,“……最近外面摊位越来越少,卖的花样也不多了,突然来一家画画的,随便试试嘛。” 陈秉江心中又一动,问那埋头苦画的书生:“你在这里卖画多久了?” “有月余了吧,这是赶考完没办法,只能自己凑凑路费……”那书生窘迫的笑了一下。 陈秉江接着问:“那你还打算在这里摆摊卖画到什么时候?路费还差得多吗?” 少年郎做出一副关心的和煦模样,那书生听得心动,以为遇上了大善人,便不加犹豫的把话竹筒倒豆子的都说了:“本来还打算再待一两月……不是时间长,是真的没有路费回乡。我家离得太远了,近来又买不着粮食,赚不到钱,只能如此。” 他大倒苦水:“每天省吃俭用,还是入不敷出,饭都吃不起了,瞧我这袋青枣,是昨天今天两天的饭呢。无奈下我只好把价格调高,结果每天画的人更少了!唉……到了现在,我估摸着,总计还差半贯钱才能攒够路费呢!” 在书生放画架的脚边,果然还有一小布袋青枣,看容量,大概也只有二三十枚,别说当饭吃了,当零嘴吃都吃不够。 陈秉江表面恍然的连连点着头,却没了后续反应。那书生眼巴巴看着,见他原来只是问问,难掩失落。范表妹掩唇忍笑,白了陈秉江一眼,怪他不该这么作弄人,便掏出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找出一块大的碎银子——说是碎银子,几乎抵得上是整整一贯钱了。 她把银子塞给书生,热心的说:“我表兄跟你开玩笑呢,快拿着,早些回家去吧。这城里穷苦的人,吃不上饭的人太多了,我们帮不过来,但你一个还是可以帮的!” 陈秉江和范硕对视一眼,都无奈摇摇头,虽然觉得表妹过于天真,但善心还是可贵的,就不阻止她了。 陈秉江刚才问了书生话的原因是,他想到了……这个书生如果一直在桥上卖画,接下来不管是什么,应该都能看到,所以书生也可以当做一个人证…… 不对。 陈秉江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好像自己哪里忽略了什么东西。 他看向书生那身洗的发白的布衣,仔细端详他的相貌,又看看他的画架和地上那袋青枣,最终视线落到书生坐的椅子后面,那鼓鼓囊囊的一大袋东西上。陈秉江心有疑问,就选择直接问了出来:“这位兄台,敢问你是……这次科考成绩落了榜,所以要回老家的吗?” “不然呢?”书生刚才被陈秉江的态度绕了一下,但由于表妹又给了他一块银子,所以态度勉强变得温和,而不是没好气的模样。他感觉陈秉江问了一句废话。 “那么我想请教一下……”陈秉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不动声色了,范硕在一旁狐疑的看着他,表妹也不说话了。因为范家兄妹很熟悉这个样子的陈秉江,一般都是他有点生气想要坑人时候的故作淡定。 问题是,这个书生怎么惹到江表兄(表弟)了吗? 陈秉江还在面无表情的问:“不知这位兄台,你所住的地点是在……吗?” 他报上了那个救人青年所住的小院地址。
第四十八章 枣贩 书生的表情变得有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便收敛了神色,语气有些惊疑不定:“你是……” 他上下打量着陈秉江,眼中多了一丝防备, 一只手下意识攥住了一旁的画架。不知道是在揣测陈秉江怎么知道的地址,还是揣测怎么认识的他。 这个默认的态度让陈秉江心中一喜。这么巧, 居然真的找到人了! 为了不继续打草惊蛇,他故意漫不经心的说:“因为我突然想起来, 好像看见过你几次从那边出来, 是住在那里的吗?我就住在附近, 怪道方才我一直觉得你面善……” 书生顿时看起来松了半口气, 那只手不着痕的松开了画架,他却也没彻底放松,没有再接话, 而是直接埋头不吭声了。穿着布衣的青年加快了手下画画的速度,不等墨迹彻底干透, 他就把纸递过来,态度简直唯恐避之不及:“喏,这是你的。” 这种不怎么想继续和人说话, 仿佛很怕人和他深入交流的强装镇定模样让范家兄妹都狐疑的对望了一眼。 好像有点猫腻? “谢谢。”陈秉江却平静的道了谢,拿着肖像画起身离开了。范家兄妹好歹和他混了这么久,默契的也跟着没吭声,转身就走, 就像这一茬事被轻松揭过了似的。 护城河桥上人来人往, 三人走了没一会儿就连书生的影子都快看不清了。范硕这才出声:“江弟认识他?” 他的语气中透着肯定。 看来这就是表弟今天要找的正主了。 “他住的地方怎么了吗?”范表妹也担心又不解的问。 她没理解书生的奇怪表现是怎么回事,便有些不安和生气, 在原地跺了跺脚:“该不会他刚才那一堆话都是在蒙骗人的吧?为了骗走我们的银子才说的那么惨,所以知道我们认识他住的地方才会那么焦躁?” 陈秉江没忍住幽幽的瞥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心情复杂:“……” 他的傻表妹啊。 还在一心惦记着别人是不是想图谋骗她钱? 这事是还在调查中……要是真的如他们猜测的那样,一切是阴谋的话,那别人这会儿都在暗地里想图谋她的人了! 偏偏陈秉江牢记他不能说出上个存档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得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点的理由,陈秉江就九分真一分假的解释一句:“他是我最近在办的一个事情中怀疑的对象,但我只知道名字地址,还没来及找人,没想到真的这么巧。” ——大家都是未来要当家做主的人,十三四岁年纪也不小了,互相行事间很有分寸。所以陈秉江知道自己这么一说,范家兄妹不会再多问的。 “走吧,找人盯着他去。”范硕一听,很自然的做了决定,嗓音云淡风轻。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双丫髻,然后在碧儿愤怒的追打中,一边躲来躲去一边淡定笑道:“毕竟他是江表弟要关注的人,也要防备他真的骗了我们碧儿的钱,是不是?” 范家想盯人,可比陈秉江容易多了。 因着范夫人名下有一处陪嫁的首饰铺子,这次是准备划在碧儿的嫁妆里的,已经提前带她去见了掌柜的。碧儿干脆去她的首饰铺子里把几个知根知底的自家打手借了出来,每天轮流盯人。 至此,陈秉江总算把范家兄妹以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拉进了这扯事里,后续不管发现什么,都是顺理成章了。 …… 陈秉江干脆这几天都先住在了范府,等到士子们去咸福居聚会的那天,他轻车熟路的重新组织了一遍计划,这次甚至不用士子们亲自动手了,由陈秉江带着好手们操练了几遍,就把方方面面可能遇到的问题都展示了出来,并说了解决方法,面面俱到。 这一次,士子们信服的速度也比上次快太多了,基本上没有因为年龄产生质疑问题。因为,他们都很震惊钦佩陈秉江的深谋远虑: 明明他只是个少年郎,比在场人的年纪都小,但他却心思缜密,把计划拆开分析得头头是道,经验老练得连探花郎都说不出别的话来——陈秉江已经让他觉得,就算是自己的丞相爹在这里,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那简直是个可怕的小怪物啊! 这次连探花郎都忍不住拉着陈秉江的手,十分痛心的惋惜他为什么是闲散度日的皇亲宗室了,一身才学能干全都埋没了啊! 在这种精简了所有不需要的细枝末节,计划砍得只剩下了最干练的骨干部分,由陈秉江指挥,像是在做精密手术(虽然这个时候没有这种描述)似的把每个人都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上,错落有致的同时似乎还有一些美感的计划进行过程中,士子们如火如荼的推进着计划,预计将在十天后完美完成。 陈秉江安排好后则小事放手不管,把他每天的精力全都转移到了范府这边了,继续调查真相。这天,被范府派去盯着书生的人终于回来汇报,是有新动静了:“——主家,有人和他起争执了!两人都跑了!” “出什么事了?”陈秉江精神一振,比范家兄妹先一步跳了起来,等着那人回话。 他这几天本来都很焦躁,心中烦闷无处诉说。因为被他派去西市买东买西、实则是专门盯着保定侯孙女行踪的大丫鬟百枳和春橘那边都没有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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