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不能食子,亲自挑选儿子送死还不如将他一起杀了。 公孙墨身子如树上垂挂的枝条,摇摇晃晃还是落在地上,他目眦欲裂, 声音剧烈颤抖:“不!我不能……” 韩胜眼眶微红,半跪在地上:“多谢王上。” 他没跟错人,等了这么多年, 大仇终能得报。 见公孙墨迟迟不开口, 商阙眉心微蹙:“既如此,那便把所有子嗣皆杀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家眷们吓的瑟瑟发抖:“天子饶命。” “饶命啊!” “……” 终于, 公孙墨苍老的双眼转了转, 手指颤颤指向某个方向。 侍卫们见状伸手将两个幼子拉了出来。 耳边传来妻妾凄厉的哭喊声以及幼子哭到打嗝的声响。 “老爷,救救明儿!” “老爷好狠的心, 华儿才五岁啊!” 商阙微挑着眉:“确定了?” 可惜她们的哭喊并未换得公孙墨半分心软。 “……确定。” 商阙转向韩胜:“任凭韩将军处置。” 两子被公孙墨设计害死的惨状历历在目,比起这两个幼子,韩胜更想杀的是公孙墨。 不过……公孙墨也该感受一番他的丧子之痛。 韩胜取出长剑,没有丝毫犹豫便将两个幼子斩杀,猩红的鲜血顺着长剑流下,他望向漆黑的夜空,张了张嘴巴:“为父为你们报仇了。” 话音落,两行清泪随即留下。 幼子死前还眼睁睁望着公孙墨的方向,一瞬间,公孙墨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向挺拔的脊背此刻也弯了下去,至于幼子的亲生母亲,早已经哭晕过去。 见此惨状,几位门客忍不住破口大骂。 “有如此暴虐天子,何等不幸!” “战争不波及稚子,天子却亲自施虐,可悲啊可悲!” “大齐定要亡于天子手中。” “竖子可诛!” “……” 门客们嘴巴毒的厉害,什么帽 子都敢往商阙身上扣。 刘颇气不过想提起剑砍掉他们的脑袋:“此等辱骂王上听得臣听不得。臣今日便要挫挫他们的威风。” 商阙轻摇着头:“何须如此。” 听到商阙这样说,门客们叫嚣的更加厉害。 人言可畏,此事若传出去更加做实暴君的称谓,人人都想成为明君,自然不想此等称号留在史书之上。 商阙含笑下了命令:“既这般能说会道,便赐磔刑。对了,将他们的舌头留到最后分给野狗食。” 门客手无缚鸡之力,轻而易举便被侍卫抓走,才拖了两步便吓得浑身如筛糠,屁滚尿流。 还以为他们多厉害呢,原来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蠢货。 商阙饶有兴致轻叩着桌面:“且慢。” 门客们还以为有活命的希望,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商阙开口:“将为首的三人剁成肉泥,包成包子喂给其余人吃,待他们吃饱喝足再施磔刑,如此黄泉路上也不会饿肚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色煞白,恨不得当场撞死在石柱上。 不过片刻,门外便响起惨不忍睹的叫喊声。 商阙无视面色煞白的公孙墨及其家眷,手指打着节拍,如同听到什么好听的乐曲。 “还有人要多言吗?” 内院鸦雀无声。 商阙随手一指:“那棵树看着甚是碍眼,连根拔起就地烧了。” 公孙墨顺着他所指看去,正是那株合欢树,苍老的脸上终于慌乱,不断地叩首:“此乃故人旧年所栽,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他上前想拉商阙的衣服,却被一脚踹开。 商阙好似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故人已去,装模作样给谁看。” “王上,那是阿枝留在世上唯一之物,莫要毁了它……”眼看劝说无果,公孙墨脑袋重重扣在地上,生无可恋,“杀了臣吧。” 商阙目光冷冽:“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 死不过一眨眼的事活着却很难,他要让公孙墨痛苦活着赎罪,如此才可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合欢树上浇了油,顷刻间便燃上熊熊烈火。 公孙墨不顾形象的倒在地上,满脸沾染污泥:“我错了,我不该……不该那般对阿枝。” 对他那般好的阿枝,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都是他的错。 他该对阿枝赔罪。 商阙嫌恶的迈过他,沉声道:“公孙墨意图谋反,幸被孤识破才没有酿成大错,即日起公孙墨及其家人修城墙度日,不死不休。” 不过片刻,便有人将沉重的脚镣手镣扣在公孙墨的腿脚之上。 公孙墨死意已决,俯身冲向不远处的石柱,却被人拦了下来。 商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若发现公孙墨有寻死的念头,将其双腿打断,再有寻死念头,将其双臂打断,若有第三次,便将其制成人彘,留下双眼,亲眼看着其家人修建城墙。” 凭什么他的母亲被这么恶心的人作践后,还要被他怀念。 他配吗! 之所以不用公孙墨的家人威胁,实则商阙知晓对于这种人来说,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何必要不相干人的性命。 商阙迈过他大步往前走,一如多年前周桑枝越过他奔向商满。 真不愧是父子。 公孙墨神情顿了片刻,忽而笑了起来,只是笑容看起来十分悲凉。 恍惚间仿佛回到几十年前。 他本是一介庶民,空有才华却无人重用,本想拜入上大夫门下,但韩国上下王公贵族奢靡成性,根本不会管庶民死活更不会在意他。 吃了数次闭门羹后他差点冻死在一个冬夜,是周桑枝路过见他可怜将其带回去。 她家徒四壁,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里满是药草味。 因着挖来的草药不值钱,每日换来的吃食仅够果腹,她大抵经常挨饿,身体消瘦的厉害,却还是把换来的稻谷煮给他吃。 经过周桑枝的悉心照料,他的身子很快康健。 他没有亲人,周桑枝也没有亲人,二人便这么结伴相依为命。 平日里她去山上挖草药,他则去店铺搬运货物。 日子虽苦,二人情投意合但都没有戳破彼此的心意,倒也过得自在。 直到有一日,看到不如他的旧友身穿锦衣,身旁亦有奴仆伺候,反观他衣着粗布麻衣,往日拿笔写字的手粗粝无比。 黯然神伤之际,得到周桑枝再三鼓励。 他再一次踏上上大夫的府邸,本以为如同过去那么多次被拒之门外,这次却被邀请了进去。 他头一次知晓人的宅院可以那么大,就连奴仆穿的衣衫都比他身上的好上千倍百倍。 “本官可给你一个机会……” 公孙墨还没来得及惊喜,便听到上大夫说:“将送你来此的女子送与我,如此你才可如愿。” 原来,方才马车停在府邸之际,上大夫看到周桑枝的面容后便念念不忘。 公孙墨愤然起身并当场拒绝,上大夫只是饮了一口酒淡淡笑了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语气十分笃定。 公孙墨气的不顾有求于人,摔门而去。 他一直都知晓周桑枝长相貌美,否则也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情窦初开,可太好看的花儿终究躲不过旁人的觊觎之心。 周桑枝问他结果如何,他摇摇头:“门客这条路并不适合我。” 一无强大的家室可依靠,二无官员可亲近,为门客亦或者为官这条路终究不适合他。 周桑枝是他的救命恩人亦与他互相爱慕,他们彼此过一辈子也不错。 事不遂人愿,白日一口拒绝到了夜间却挠心般的难受。 上大夫不止说了那句话,还说了可保他直上青云。 那句话充满诱惑力,令他的心不断动摇。 到了第三日清晨,他已经彻底想清楚心中所求,所以他敲响了上大夫家的大门。 那时他想,上大夫为官数载,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一时新鲜过后定会将周桑枝弃之如履,届时他定然已经登上高位,迎娶周桑枝后二人同样可以生儿育女。 他绝不会嫌弃周桑枝的残败之身。 既下了决定,便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将上大夫所给的合欢散倒入周桑枝的茶水中,哄骗她喝下后带她去了上大夫的府邸。 他亲眼看着上大夫掩上房门,亲耳听到室内杂乱的声响,甚至能想象他们在做什么,他双手握拳心中一遍一遍确定这样是对的,最终依旧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闭上眼睛转身离去。 可他没想到周桑枝竟打破了上大夫的脑袋逃了出来,还遇到了齐国质子公子满。 公子满将周桑枝护入自己的宅院,并请医师为她医治。 再见已是两年后,那时周桑枝乌黑的发髻挽成妇人模样,手落在鼓起来的腹部,躲在公子满怀里巧笑倩兮。 公子满手中提着她爱吃的吃食亦小心翼翼护着她。 两年前上大夫没得到周桑枝并以为是他故意做局,将他赶了出去,是他无意间遇到了不得宠的韩国公子毅,为其出谋划策,令其一跃成为韩王身边最得宠的公子,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再见周桑枝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她夺回来。 她该是他的。 以前会琢磨他爱吃的吃食,省吃俭用为他裁衣,生病时悉心照料他的周桑枝不见了,只剩下满目厌弃他的周桑枝。 周桑枝温柔的抚着肚子,听到他的脚步声,身子僵硬,说出的话也不中听:“放我走!” 他只是坐在她的身边,不言不语。 公子满不过是大齐送来的质子,翻不起什么风浪,他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周桑枝,可他 不想要满嘴满心都是商满的周桑枝。 他甚至想喂她喝下落子汤,期盼没有这个孩子后,一切便都可以回到从前。 可他还是错了。 周桑枝再见商满时竟义无反顾的奔向那人,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与此同时, 齐国与韩国达成协议放商满回齐。 原本地位低下的商满一跃成为韩国的贵客,公孙墨知晓周桑枝一旦离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他要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一生一世绑在一起。 于是他和公子毅设计将老韩王害死, 甚至伪造了诏书,如此一来,顷刻间他便成为权倾朝野的公孙丞相,韩王之于他不过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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