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想要真金白银傍身,却也知晓有命拿没命花,倒不如交给周暮春保管,一劳永逸。 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竟然将此等贵重之物交给外人保管,孙媪脸色白了青,青了红:“王姬好大的胆子,此等大事,竟敢私自做主。” “哦?我倒不知朝华宫还有第二个主人。” 商阙嘴角上扬却未带半分笑意。 孙媪吓了一跳,连忙从座位上跳下来,行到商阙身边,福了福身:“周内官有所不知,以往王姬的库房便由奴婢保管,此次入宫前,王后也特意交代过,故奴婢才有此一说。” 商阙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吗?可赵王姬已然成了天子的宫妃,天子赏赐之物,王姬如何处理任凭其做主,何须一个婢女多言,还是说孙嬷嬷比王姬的位份还要大?那我便要去向王上请示一二,让王上来做主。” 面对商阙,孙媪本就惧怕,听闻此言,更是吓的立刻跪在地上求饶:“周内官莫要折煞老奴,老奴有何本事让王上亲自做主,方才不过戏言罢了。” 不过出去一会儿的功夫,这个老妖婆就出来作妖,真是上杆子找死。 商阙冷哼一声:“必定是王姬心善,才让此等老奴爬到头上装腔作势,依奴才之见,不如打入大牢,关押几日,或许脾气会好上不少。” 孙媪吓的瘫在地上,哪还有方才的嚣张之相,爬到商阙脚步,跪地求饶:“老奴错了,请周内官莫要罚老奴。” 之前只是给孙媪灌了药关在马车内,忘记处理,这才让姜姒入住朝华宫第一日还要受她的气。 此情此景,姜姒心中虽畅爽却记得母亲还在他们手中,便朝商阙道:“周内官,嬷嬷一路太累,犯了痴傻之症,才敢如此妄言,请周内官勿与嬷嬷计较。” “如此……便依王姬所言。” 待孙媪被如月拉下去,商阙才慢悠悠的将姜姒扶在矮塌上:“后宫 多的是心如蛇蝎之人,王姬如此单纯良善……王姬放心,日后奴才定会护王姬周全。” 姜姒眼睫轻颤,轻声提醒:“多谢周内官……嬷嬷乃我母后身边的人,一路来此便是为了照顾吾衣食起居。” 商阙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为她倒了一盏茶:“奴才知晓了。” 半响后又道:“今日暖阳,殿内池塘里的鱼儿悠然自得,王姬不若去那里走一走,散散心。” 姜姒正有此意。 早时长乐来时,她遥遥看过朝华宫,现在仔细一观,才知晓宫内大的惊人。 明明是冬日,宫内却郁郁葱葱,草丛间的石路蜿蜒曲折,往里走,便是假山怪石,池塘凉亭。 姜姒看的眼花缭乱,忽而想到一事:“周内官,朝华宫如此之大,可有旁的宫妃?” 赵王好女色,宫妃众多,往往一处殿内住几人或十几人,时常有人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姜姒身子虽比之前好了不少,可也不想和人互扯头花,平白让他人笑话,若是有旁的宫妃同在此处居住,她便先与人交好,免得让人说闲话。 “并无他人,唯有王姬一人。” 姜姒吃了一惊,很快答道:“如此也好。” 想到路上遇到的燕国两位王姬,不日便会到齐宫,届时或许会在此处见面。 总之,偌大的宫殿绝对不可能唯她一人所有。 商阙将她引入凉亭,里面已经着人布置妥当,茶香悠远,桌上还放了几盘精致的点心和水果。 “奴才知晓王姬喜爱围炉煮茶,便命人准备了这些。”商阙指向池塘上的矮榻和鱼竿:“王姬亦可在此垂钓。” 方才姜姒已经喝了许多茶水,便一脸兴味的走向鱼竿:“周内官,吾从未垂钓过,可否教吾。” “奴才定知无不言。” 商阙寥寥数语便讲清概要:“王姬不若试一试。” 姜姒按照他的法子将鱼饵放入水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钓了出来:“吾……吾竟然钓了这么大一条鱼。” “恭喜王姬,午时奴才不如给王姬做上全鱼宴?” “尚好。” 不知是何缘故,而后几次都没有再钓上来鱼。 姜姒颓然看着水面:“周内官,鱼儿是不是不会上当了?” “自然不是,或许……” 突然,如月面色焦急跑来,径直跪在姜姒面前:“王姬,出事了!孙嬷嬷她……”
第二十二章 姜姒脸上的笑容一怔, 忙问:“何故?”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 孙媪常年借着赵后的势,欺辱她与母亲, 她当然不是担心孙媪, 而是担心孙媪连累她。 商阙面上含笑,声音轻缓,不紧不慢道:“王姬莫要担忧,且听如月如何说。” 得了令,如月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孙媪被带下去后,越想越气愤, 懊恼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内官和冒牌王姬拿捏, 趁人不注意竟私自打开库房,还拿走了不少金银玉石, 半路被宫人发现后,恬不知耻说是王姬赏赐于她。 宫人自然不相信,想拉着她面见王姬,恰巧长乐路过, 直接将人证、物证带到天子面前,天子本就忧心国策,见孙媪如此, 便赐磔刑, 等死后尸首挂在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传闻果然是真的! 那么……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 姜姒心中焦灼不安,想来想去, 面露难色望向商阙:“周内官可否带吾面前王上?” 她还未见王上, 身边之人便犯了如此大错,若是腆着脸去求王上, 也不知有何后果,眼下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赌一赌。 如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王姬且慢,孙嬷嬷眼下怕是已经被行刑,即便去求王上也于事无补……” 闻言,姜姒身子一震,知晓事情已然没了回旋的余地。 她瘫坐在矮榻上,心中惴惴不安。 此事一出,宫内外人人皆知,被宫妃们当面嘲讽事小,届时赵王后若是知晓,怕自己的母亲凶多吉少。 她即使厌恶孙媪,也不愿拿母亲的命去赌,怎料孙媪私自做了此等蠢事。 如月低声劝慰道:“此事乃孙媪一人所为,必然不会牵连王姬,否则方才缉拿孙媪之时,必然会来询问王姬。” 脚边的鱼竿动了动,姜姒却没有了半分心情。 半响后宫人端来吃食,还附送了一封信。 “何人所寄?” 宫人低眉顺眼:“赵国来信。” 姜姒连忙打开信笺,这是她离开赵国数月,收到的第一封信,而信竟然是母亲所写。 母亲在信中言明,她现在生活的很好,每日有人照顾衣食起居,所住之地风景秀丽,连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姜姒反反复复看了数遍,的确是母亲的字迹无疑。 赵王和王后真的依诺对母亲很好?还是母亲故意安慰? 姜姒十指微颤,眼眶也红如桃色。 她想知道母亲的近况如今却身陷齐宫,自然不可轻易出宫门,即便想打听情况也是无法。 “王姬……”宫人抬眼喊了一声,小心斟酌着话语:“奴才还有一事要禀……” 商阙淡淡瞥了他一眼:“直言便是。” 宫人吓得腰又往下弯了一寸:“曲觞坊的司宁司娘子已到了朝华宫外求见王姬。” 本以为只是戏言而已,没想到司宁竟然真的有法子来此。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姒收敛好神情,嘴角扯出一抹笑:“将人请进来。如月,去取一壶好酒。” “诺。” 司宁衣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冷:“王姬安好。” 姜姒唇角勾起笑意,走上前将她扶起:“司娘子莫要多礼,快快请起。” 司宁看起来冷淡却十分健谈,对姜姒所问皆有所答,情到深处更是讲了过往闯荡六国之路。 酒过三巡,姜姒才讪讪开口:“司娘子人脉颇多,可否拜托一事。” 司宁小心翼翼抬眼看商阙,见他点头才开口:“王姬但说无妨。” “司娘子可知晓天下第一剑客翁孟的消息?” 传闻翁孟年纪轻轻便挑战天下无数剑客,短短五年一跃成为天下第一,更是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晓其行踪。 齐国与赵国相隔甚远,这封信定然在她来的路上所写,并非母亲的近状,况且宫中仿人笔迹者甚多。 为今之计,她只能找个高手潜入赵宫打听好母亲的近况,如此才可安心。 而翁孟便是最好的人选。 他的行踪虽飘无定所,但曲觞坊鱼龙混杂,说不定有见过他的人。 司宁错愕的看向她,很快垂眸:“王姬何故寻此人?” 姜姒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吾听闻此人剑术无双,想见识一二。” “不瞒王姬,妾数年前的确与翁孟有过一面之缘,可惜经年未见,妾也不知晓其行踪。”司宁小心观察着王上的神色,斟酌说辞:“王姬若想见,不如去求王上,天下之人皆听王上号令,翁孟亦然。” 话已至此,司宁这条路便是行不通了。 “既如此,那吾再想想别的法子。” 二人闲聊到日暮,直到商阙提醒,才依依不舍分开。 许久未见姜姒与人相谈甚欢,商阙心中隐隐有些嫉妒,他唇边带着笑意:“王姬若想见司宁,直宣便是。” 姜姒摆了摆手:“罢了,司娘子本就不是宫内之人。” 司宁虽极力在她面前表现的善谈,但她却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偶尔还有些不安,与其在此战战兢兢倒不如回曲觞坊快活。 “王姬要找翁孟?” 在姜姒心中,如今齐宫的自己人只有她、如月和商阙,故方才与司宁说话并未避开商阙。 姜姒多喝了几杯酒,脸颊上生了些许酒气:“是,吾想请他帮忙打听一人。” 商阙知晓此人是谁。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一路上令姜姒对他落下防备,入宫后二人便坦诚相见,届时他直接带姜姒见孔七子,从而恩爱两不疑。 可如今的姜姒对他惧怕不已,他丝毫不敢暴露真实身份,更不敢将孔七子已在大齐南湾别苑的消息告知她。 否则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奴才昨日偶然间听闻,季 春会在宫外举行一场剑术比赛,胜者可得天下第一剑皓月,传言翁孟一直对皓月爱而不得,此等机遇,自然不会错过,届时王姬出宫见其人便可。” 峰回路转,姜姒心生希望:“真的?可吾如何出宫门?” 商阙眼睛一弯,适时提点:“据季春还有一月之余,王姬若能得到王上的出宫令牌,随时可出宫。” 得到王上的出宫令牌谈何容易,即便再难,姜姒都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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