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如此甚好。良人,请吧。” 司徒钰深吸了一口气,刚靠近浴桶,便被一股寒气逼的倒退了一步,可身后就是长乐,她只能强装淡定下水。 尽管做了许久的准备,她依旧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身体内如火在燃烧,身体外是冰冷刺骨的水。 两股情绪拉扯,司徒钰想发疯,想立刻从桶里跳出来,想拿利剑杀了长乐,可她已经来到齐宫,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殿内的地龙早就停了,长乐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斗篷,悠哉看着冰桶里的女人:“冬夜漫漫,良人可别睡过去。” 只见司徒钰脸色铁青,裸/露出来的脖颈和手也铁青一片,她已经完全被合欢散控制,浑身打着哆嗦也不管周遭是否有旁人,将手伸入衣内。 一阵比一阵高的呻/吟声彻底响遍承明宫。 知晓一切的春花和秋月只能跪在地上,脑袋抵着地,才不至于看到长乐渗人的眼神。 * 朝华宫内隐隐有烛光闪烁,商阙推门而入,就看到靠在床榻上看竹简的姜姒。 她双眼炯炯有神,没有一丝困意,扭头看了眼商阙,缓缓放下竹简:“内官怎么来了?” 商阙从袖口拿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拿起燃好的烛台向她靠近:“如此伤眼,王姬何不多点几支烛火。” 姜姒面带羞涩:“忘了。” 凑近才发觉她竟未穿足衣,他还没忘记那种触感,娇小可爱,软/嫩/可弹。 商阙眼帘半垂,掩盖住眼中的深意:“王姬……今日见了王上?” “见了。王上他……”姜姒咬了咬下唇,不知该如何说:“王上已经应允吾季春之时随他一同出宫,只是吾总觉得有些奇怪。” “何处奇怪?” 商阙将烛台放在二人面前,盘腿坐在她身侧,陷入苦恼中的姜姒并未发现二人距离如此之近。 姜姒眉头紧锁,想了半天措辞才道:“明明是初见,王上却说了许多奇怪的话,仿佛……我们以前便相识。” 可以确定的是,前十六年,她一直身处赵宫,从未出过宫门,不可能与王上见过面。 等等…… 她没见过,若是姜玥见过呢? 若真如此,王上怎能认不出她并非姜玥? 商阙眸光微闪:“王上说了什么?” 姜姒毫无防备,将今日面见王上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良久,商阙唇角微弯:“与王姬初见之时,奴才便言明,若对王上真情真意,王上定能感觉出来。 王上幼年丧母,十二岁起父亲缠绵病榻后,将王位传给王上,自此王上便勤勉于政,丝毫不敢马虎。 王姬卯时不到便起身为王上炖汤,定是此等心意感动了王上,王上才会对王姬如此特别。” 有些说不通。 譬如今日见到的魏良人、魏八子,楚八子等人,入宫时间比她长,难道她们没有试过洗手为王上做羹汤? 何况王上竟让贴身内官长乐带她逛御花园。 此等优待,其他宫妃也有过吗? 姜姒本不愿想太多,可在赵宫活着的十六年里,她必须多方考虑,如此才能想好下一步的对策。 她将下巴抵在双膝上,叹了一声:“王上吃过如此多的山珍海味,怎会被一碗汤感动。” 若在困境之时给她一碗汤,她定感恩戴德,将其铭记于心,若在酒足饭饱之时给她一碗汤,她只会觉得鸡肋。 她都如此想,王上不是昏庸之辈,定然想的比她更深。 还是说有什么是她忽略掉的东西。 想的头疼,她干脆侧头看向商阙,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周内官,明日可否教我如何炖汤?”
第二十七章 论琴棋书画, 姜姒样样不精通,论吃食……她也只会做些简单的素菜。 毕竟以前在齐宫,她与母亲的生活拮据, 很少沾染荤腥。 今日从御花园回来后, 她到庖屋尝了几口才发觉羹汤寡淡而无味,故此她不信商阙口中所说王上会为了这么一碗汤心动,不过……或可以一试。 距离季春之赛还有一月有余,姜姒手艺不佳,而商阙手艺很是不错,且他本就是大齐人, 之前又是王上近侍, 最是了解王上的口味。 若是能从他手中学个一星半点,待她的厨艺精湛后, 定能为王上做出更美味的佳肴,届时王上或许会待她有几分真心。 如今已经到了齐宫,她只能尽全力讨好王上,如此才有可能让母亲在赵宫的日子好过一些。 “庖屋厨子众多, 王姬何必亲自下厨?” 姜姒打了个哈欠,一双眸子好似含了雾气,声音又放软了些:“内官教一教我嘛!” 如此娇憨的姜姒, 让他又一次想到上一世, 商阙心中如惊涛骇浪般,面上却不显,盯着她看了片刻, 薄唇轻启:“王姬可否告知奴才原因?” 其实已经猜到, 可他就是想让姜姒亲口说出。 “为了王上。” 果真是为了他! 商阙的耳边突然万籁俱寂,须臾后便只能听到她说的那四个字, 一字一句,直击他的心口,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也多出了别样的情绪。 在她面前仿佛能阻挡一切障碍的人,竟然红了眼眶。 姜姒手足无措:“内官何故哭了?” 上一世姜姒也曾 为了讨好他,亲自去庖屋学艺,可她身份卑微又不得他宠爱,宫人们明面上不会使绊子,背地里却多次磋磨于她。 每日长乐都会将她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告知与他。 六国征战百年,人如蝼蚁,姜姒不过是个代替姐姐来到齐宫的可怜虫,世间如她一般的人比比皆是,他知晓却也无动于衷。 姜姒从没因宫人们故意将她困在庖屋而心生怨怼,也从没因背地里被人嚼舌根而难过,更没因他的漠视而丧失了信心,她身子娇弱却充满了力量,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能打倒她。 她风雨无阻的向未央宫送吃食,每每都被他拒之门外。 宫妃们也惯会看人下菜碟,或言语讥讽,或在游玩之际故意将她冷落一旁。 她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只固执的做好一件事,那便是为他洗手作羹汤。 只有商阙知晓她为何如此,不过是想让赵宫中的母亲好过一些罢了。 当初的他不屑一顾,后来的他悔不当初。 商阙喉间干涩异常,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难捱的情绪压下来:“奴才自幼跟随王上左右,知晓王上其实……内心很苦,王姬是第一个如此关心王上的宫妃,奴才欣喜,适才落泪。” 这话并非虚言。 幼年母亲被人害死后,身为质子的父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逃回了大齐,此时朝堂波谲云诡,父亲借助旧年培养的势力一跃成为大齐的王。 六国终年战乱不堪,父亲登上王位后,一心只为强大齐国,于是专心于朝堂,二人终日见不上面。 父亲为他请了许多名师,教他治国之道,教他防身之术,他知晓父亲心中苦楚,愈发严苛要求自己。 十岁那年,父亲生辰,为了让父亲高兴,他生生举起鼎在宫门绕了许久。 父亲听闻后仰天大笑,不久后却病倒了,缠绵病榻之际,只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让大齐强盛,为母亲报仇。 可父亲终究没能看到为母亲报仇的那天便走了,从此世间再无一人与他有血缘。 姜姒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并非关心王上,而是想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可此行为定然不能同商阙言明,尴尬的笑了一声:“内官可愿意教吾?” “王姬愿意学,奴才自然倾尽全力。” 不知不觉聊了许久,姜姒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明日卯时,周内官来此便可,吾困了,周内官也回去歇息吧。” 若是以往,姜姒自然不敢在商阙面前如此随意,可他们一路经历颇多,姜姒对他自然也没了往日的戒备。 商阙哪里还能睡得着,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她身侧:“奴才白日已歇息过了,还请王姬允许奴才在此照看王姬。” 此言姜姒并未听到,与商阙说完那句话便钻进了被褥,悠然睡了起来。 商阙坐在床头,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她的脸,心中有千言万语,双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翌日卯时,姜姒醒来后,望着头顶上鹅黄色的床帏出了神。 昨夜见商阙竟不知是梦还是真,她还记得那双带着水汽的眸子,如此的哀伤,不知为何,总感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转念又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如月笑盈盈的走进来:“是否吵到了王姬?” 殿内地龙太足,为免姜姒身子干燥,室内常常备上几桶水,待烧干后再往里面继续加水,方才的动静便是宫人们重新往桶里添水。 姜姒拢起被子坐起身,想了想还是问道:“周内官何在?” 如月不敢有丝毫隐瞒:“听说王姬要学做羹汤,周内官早已在庖屋候着。” 自从入住朝华宫后,每日待王姬入睡后,王上都会来此批奏折,故此今日在殿内见到二人共睡一塌,她丝毫不意外。 昨夜……竟然是真的。 姜姒怔愣了片刻,很快起身手忙脚乱穿衣。 见状如月连忙走过来,帮她整理好衣衫和发髻,轻声安慰:“王姬不必着急,昨夜宫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午时将汤送到未央宫也不迟。” 大事? 姜姒侧头问:“何事?” 一向能言善道的如月竟然红了脸,姜姒不由得更加好奇。 如月嗫嚅了许久,才在姜姒耳边小声了几句。 姜姒错愕的看了她几眼,见如月重重点头,才敢相信。 没想到昨日在御花园才见过娇娇弱弱的司徒钰竟然能做出如此疯狂之事,姜姒耳尖如滴血般,眼睫轻颤,轻咳了一声:“真当着长乐内官的面如此?” “此事宫内已经传遍,应当不会有假。” 被内官看到已经令人颜面皆失,不曾想整个后宫都已知晓,一向带着傲气却装娇柔的司徒钰还能装得下去? 姜姒收敛起笑意:“罢了,权当不知晓此事。” 主殿离庖屋不远,姜姒匆忙赶过去时,商阙已经在处理食材,她面上羞红不已:“周内官,吾起晚了。” 商阙似笑非笑的瞅着她被风吹乱的碎发:“王姬来的刚巧,奴才刚把食材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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