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床帘,从储物戒拿出天谕给她的纸。 她写道: [今日我于桑泽城遇刺。按理说,我该对众护天者发怒,要他们为没保护好我付出代价。 然大功告成在即,我不愿在这时与他们争执,得不偿失。 故我要你想办法,再加一层咒术于他们身上。 如此,他们谁若背叛我,自己就会付出代价,不会连累他人。] 良久,天谕回:[?] 织愉:[你不愿意?那便等着天命盟护天者联盟全体阵亡吧。] 天谕还以为她当真为事成在即而服软,结果只是先礼后兵。 它回: [你修为太低,需辅以外物才可成咒。 取谢无镜仙血混合你之血,灌入琉璃珠内,施以咒术,可控制众人命魂。 咒法:……] 织愉满意地记下法子,逗它:[奇怪,你今日怎么这么爽快,没与我吵架?] 天谕沉默片刻。 纸条“腾”得烧成灰烬。 看起来即便没和织愉吵架,也还是被她气到了。 织愉心情大好。 当即要去隔壁找谢无镜。 出了房,却见谢无镜仍坐在院中。 夜深,露重寒凉。 织愉一身桃绯寝衣单薄,冷得不由缩了缩身子。 她走向谢无镜:“为何还不回去睡?” 谢无镜:“你知道原因。” 织愉默然。 她确实知道,因白日她说的话,她的所作所为,都太过伤人了。 织愉娇声道:“你是在等我来哄你吗?” 她莲步款款而近,腰身一转,坐在他怀里,白藕似的臂膀勾住他的脖颈,“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 “你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她微仰头,吐息氤氲,拂他脸侧。 谢无镜低垂眼帘,神色晦暗不明:“对你来说,这叫哄吗?” 织愉惊讶:“你还真想要我哄你?你是这样会自欺欺人的人吗?” 他是吗? 他曾以为,这个问题永远不会落到他头上。 可眼下这一切,就仿佛应龙神冢里那最后一场幻境。 她像幻境里的李二小姐,用她的方式绑住了他。 而他的心境,竟也与幻境中的小道士一样了。 谢无镜合眼不语。 他的沉默,令织愉心中一叹。 她依偎进他怀中,安静地抱住他,一如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从前。 这是蒙骗,是假象。 可她知道,这对他来说,也是真正的安慰。 织愉:“白天,是我说话过分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躲起来。” 谢无镜:“你已不再信任我。” 不再信任他有处理那些事的能力。 织愉如实道:“时也运也命也,就算是神,也敌不过时运不济,命运无常,否则又怎会落得陨落的下场。你现下的境遇,我不敢赌。” 谢无镜问:“所以你白日希望我躲起来的原因是什么?” 织愉愣了愣。 他总是能看穿她说谎。她一时急躁的骂语原来没有骗过他,反倒成了她的破绽。 她道:“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谢无镜,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谢无镜:“这就是你的哄吗?” 没有好话,没有谈及过去回忆的美好。 只有剖开的现实。 织愉轻叹:“我愿意对你实话实说,便是念在我俩过去的情分上了。” 谢无镜不再说话。 织愉与他彼此静静靠了一会儿,起身,牵起他的手一同回房。 织愉睡于床里侧,留了外面的一半给他。 谢无镜脱了外袍,睡下。 她从床里侧滚过来,抱住他的腰,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现在说事。 免得明天一大早说,让他一大早心情不好。 “谢无镜。” “嗯。” “给我一瓶你的仙血。” 谢无镜不回答。 屋内暗沉沉,静悄悄,倏然响起他一声发笑,“要多少,你自己取。” 织愉将他的手摸过来,拿出一把匕首,刺破他指尖挤血。 她不需要太多,只要十滴,足够分给琉璃珠就行。 挤完血,她取药涂抹在他指腹上。 药味在床榻上弥漫。 他始终不发一言。 织愉重新睡下,抱住他。 “谢无镜。”她唤他。 他不再回答。 织愉往上挪了挪,倾身,唇靠近他。 谢无镜双唇抿紧。 织愉第一次感受到他如此明显的排斥之意。 不知道是排斥她,还是排斥她带有目的的亲近。 织愉笑了笑,轻轻一吻落在他脸上。 不带任何狭昵。 只让人忆起,在凡界时无数个傍晚里,他们一起坐在小院子里望落日,余晖落在了脸上。 记忆是记住了当时的晚霞,还是记住了当时那个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谁又能分得清。 织愉重新睡下,抱着他入睡。 翌日,织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身边的床已空空荡荡。 织愉徐徐然伸个懒腰,下床洗漱换衣。 昨日在城中粗略一观,桑泽城因离太华山脉不远,衣着打扮上确实与太华相差不大。 没有当地特色衣裙穿,织愉今日穿了身兰苕色金昙裙,配露珠幽昙花簪银钗,戴月下别枝的流苏璎珞。 穿戴打扮好,她出房门。 谢无镜正坐于菩提树下饮茶。 她冷不丁地想: 是不是她死后,他成了神,他的日子便是每天喝喝茶,弹弹琴? 也许,还会像在凡界时,练练刀法,看看刀谱。 只有逍遥,没有痛苦。 织愉笑了,她也想过那样的日子。 谢无镜朝她望来,恰看见她笑,不知在开心什么。 她转头唤仙侍:“香梅,叫城主府的人备好步辇,我要去城主府。” 她要去见柳别鸿了。
第78章 他的谋划 织愉信步走入传送阵,消失在他眼前。 谢无镜收了视线。 余光中,钟隐赶来,在院门处停步,见织愉离去的背影,难掩落寞。 谢无镜神色淡淡,从芥子中取出□□经翻阅。 * 织愉到城主府时,吊唁会已经开始。 柳别鸿在台上打官腔。 虚伪。 织愉暗道,由一美婢领着,从一旁的长廊绕过院中集结的修士们。 但她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众修注意。 他们都对她分外不满:死了人还来这么迟、穿得这么鲜艳。 这话不便明说,他们暗地里不善地瞟她。 织愉从储物戒里拿出一袋金瓜子,从里面拿了一粒,砸向看她的人。 那人想动用法术挡下,却被院中阵法禁了灵力。猝不及防任由金瓜子砸在脸上。 不疼,但屈辱。 柳别鸿正说吊唁辞,他不便开口,只能怒目而视。 织愉娇俏地晃晃脑袋,笑得开心,谁看她,她就拿金瓜子砸谁。 一路走走停停,在院中长廊里砸了一圈,把一袋金瓜子砸完。 织愉这才痛快地随美婢继续走。 她原以为美婢是要领她上主位的座椅。 然而却是将她带往长廊尽头的角门:“夫人来迟了,城主安排夫人在后院等候。” 织愉停步,打量美婢,转头一声不吭地跨出长廊,上主位落座。 美婢错愕,紧接着竟慌乱地跑了。 织愉冷了脸色。 待柳别鸿结束这场虚假的吊唁,她同柳别鸿去主院议事。 路上屏退下人,她道:“你这城主府不干净。” 柳别鸿还以为她又在骂他,“哪里不干净?我派人去扫扫。” 织愉:“昨晚我被刺杀,你不知道?” 柳别鸿面皮一僵,眼底闪过错愕。 “看来方才有人想带我去后院,你也不知道。” 织愉揶揄,“是谁呢?难道是石露仙子?” 她观察着柳别鸿的表情。 柳别鸿除了初时失态外,再无异样:“此事我定会严查,给夫人一个交代。” 织愉将包裹好的毒匕首丢给柳别鸿:“这是昨晚刺杀我的匕首,望你早日给我答复。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柳别鸿接过匕首包裹打开。 神色虽无异常,但周身气息明显沉了下去。 织愉看不懂的怒意稍纵即逝,被他迅速隐藏。 织愉问:“柳城主认得这把匕首?” 柳别收起匕首:“不认得,请夫人给我些时间调查。” 织愉点点头,没有拆穿他的异样:“没其他事,我要回去了。” 柳别鸿莞尔会意,恢复风流之态:“有事。请夫人随我一来。” 织愉有点嫌烦,但还是上了柳别鸿安排好的步辇,在他的带领下往梦神山上去。 正是白日,梦神山的隔世梦花树宛若琳琅玉翠,美似仙境。 织愉却提不起兴趣欣赏。 行至隔世梦花林中停下,柳别鸿屏退侍者,请织愉到林中天高亭上一观。 织愉:“你是请我来赏景的?” 柳别鸿笑:“夫人看了便知。” 织愉登上天高亭,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瞧。 无数修士宛若辛勤蚂蚁,环山劳作,似在布置什么。 织愉隐隐猜到他们在做什么,却还是问:“这是?” 柳别鸿立于她身后,忽然握住她手臂。 他胸膛靠在她身后,双手握在她身侧,姿态仿佛是要将她拥入怀中。 织愉下意识躲闪,他手上却是用了力气,不让她避开。 “你做什么!”织愉厉声质问。 柳别鸿俯瞰山下城池与众生:“我同夫人说了谎,那匕首我确实认识。它来自于一名我难以切割干净的人。” “我从很早以前就想彻底摆脱她,又顾念她和我之间的羁绊,难以下手。” 织愉听他讲述,面露疑惑: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想为那人求情。 柳别鸿接着道:“夫人看这山下忙碌的修士,他们以为他们在布防妖魔的大阵,实则,那是助我等利用谢无镜成仙、对付其他护天者的阵法。” “不日,谢无镜将会陨落在这座山上。那些护天者,也会一同陪葬。” 织愉心跳一滞。 柳别鸿目光悠远:“我与那人难以了断。我观夫人与谢无镜之间,亦难决绝。夫人要我给出个交代,我着实不知该如何对她。” “不如,我们今日在此约定,与他们情断意绝,日后不受其扰?” 织愉问:“你所说,是石露仙子吗?” 柳别鸿:“正是。” 织愉默然。 倘若柳别鸿为石露求情,她都要暗叹一句他是有情有义之人。 无法割舍,却要拉她一起做决定,将问题转到她身上,令她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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