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打断:“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探查?” 巫花还是弱媚的表情,眼里添了几分认真:“我观城主对夫人的态度,想来即便我现在不说,过几日城主也是要告诉夫人的。” 织愉不再出言打断。 巫花:“其实,石露姑姑是城主的亲生母亲。” 织愉面露诧异:“她不是前城主兄长的炉鼎吗?” 巫花颔首:“城主,也是前城主兄长的儿子,并非前城主亲生。石露姑姑曾是桑泽边城的石家小姐,一心仰慕前城主,但前城主已与昊均道尊的三徒弟方采仙子定下婚约。” 巫花委婉道:“于是石露姑姑用了点手段,想和前城主搭上关系。谁曾想,那日来的是前城主兄长,并非前城主。” “事后前城主兄长将石露姑姑带回城主府,但石露姑姑仍对前城主念念不忘,做了很多荒唐事。她也在前城主与方采仙子成亲后,头脑就开始不清醒了。前城主兄长原想将她送走,可那时她已怀有身孕。” “于灵云界修士而言,有孕是件很难得的事。再加上前城主兄长对石露姑姑有几分真情,就将她留下了。” “在他的悉心照顾下,石露姑姑也愿意这样与他相守。因石露姑姑出身配不上柳家,且她入柳家的原因不光彩,所以石露姑姑一直是以炉鼎身份待在柳家。前城主兄长那时就向她许诺,待石露姑姑诞下孩子,便与石露姑姑结为道侣。” “然而在石露姑姑有孕期间,昊均道尊将前城主兄弟俩带去了仙界。那时仙界已近陨灭,也不知在仙界发生了什么,只知回来后,仙界已不存,前城主说兄长已为救他,不幸命丧仙界了。” 织愉闻言,有所深思。 这么听来,仙界陨灭还和昊均有关系? 他早就开始谋划成仙之事了吗? 可既然早就谋划,那趁谢无镜年幼时对他下手,岂不是更方便? 织愉审视着巫花。 巫花虽表面在讲述石露的事,实际上,却是在暗示昊均与柳家前城主似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且与仙界灭亡有关。 巫花接着道:“石露姑姑不愿相信,精神再次受创。而前城主对石露姑姑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歉疚,也超出了寻常。就连方采仙子也一反常态,愿在石露姑姑诞下城主后,将城主接去,作为前城主亲子抚养。” “之后,柳家与昊均道尊,再不像以前那般来往亲密。没多久,柳家小姐,也是前城主早已嫁给昊均道尊的亲妹,带着其女惨死。” 织愉惊愕,“昊均那个老头竟然成过亲……不是,有过道侣?” 她的关注点有些歪。 巫花顿了下,点头,继续道:“因为他们的反常,石露姑姑越发怀疑是昊均害死了前城主兄长。她神志不清地活着,渐渐开始分不清前城主与其兄长,将二人混作一谈,闹出许多荒唐事。” “前城主一再包容,直到石露姑姑找上城主,对城主说了不该说的话,总是对城主发疯,前城主这才将石露姑姑送出城主府,请人照顾。” “石露姑姑的状况看似好了许多,实际上一提到有关柳家任何人的事,她都会不清醒。她走后,将我从石家旁支抱来,安排进城主府做炉鼎,一心想让我嫁给城主,以了她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织愉听罢,唏嘘轻叹,但冷静质问:“你来向我请罪,却说了这么多旁人不知的密辛,是否有些主次不分?” 巫花起身,再度向织愉跪下:“巫花除了请罪,还有一事相求。” 似是为了防止织愉打断拒绝,她急快地道:“巫花想请夫人帮帮城主。这段时间,石露姑姑一直叫嚷要城主去杀昊均道尊。听起来,昊均道尊等人似乎要来桑泽城了。” “而城主似乎另有计较,可石露姑姑的状况有多疯魔、多不讲理,从她无故要伤您,就可见一斑。” “她现在每天都在逼迫城主,对城主动辄打骂。而城主对石露姑姑,到底有几分母子亲情在。他不便还手,也不能不见石露姑姑。而我……” 巫花苦涩一笑,“我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只能求夫人来帮忙了。” 织愉:“我能帮什么忙?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会帮忙?” 巫花的笑容变得讳莫如深:“虽不知夫人与城主在谋划什么,但护天者全部齐聚桑泽城,恐怕是要做一件大事。夫人作为其中一员,若手握柳家密辛,岂不是能控制城主?” 织愉奇异地打量巫花,好笑道:“让我威胁柳别鸿,难道比让他亲生母亲威胁他更好?” 巫花垂眸,作示弱姿态:“我说过,我观城主对待夫人的态度,夫人知道这些,只是早晚的事。更何况——” “夫人威胁城主,到底与城主有共同利益,至多是要城主在利益上让步。但石露姑姑时时刻刻威胁着城主,万一她今日激动刺杀的不是夫人而是昊均道尊,城主可是会没命的。” “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城主早就想摆脱石露姑姑。只是他亲缘尽失,有所不忍。他需要的,是一个推动他的力量。” 巫花伏身请求:“我想请夫人搬进城主府。有夫人在,无论为情也好、为利益也罢。他都得为了夫人,对石露姑姑狠下心来。” 织愉拧眉:“你这是要我当刽子手,助他弑母?” 巫花:“城主未必会弑母,我相信他会为了夫人,有他的决断。” 织愉沉默不语。 巫花伏在地上,仿佛她不答应,便不起。 一刻钟到了。 香梅推门而入,见此情形,蹙眉站回门口守着。 织愉注视着巫花,斟酌问道:“我若搬过去,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巫花:“夫人英明。夫人若过去,石露姑姑无法再盯着我,我也可以筹备离开了。” 织愉:“你如此为柳别鸿着想,所求就只是离开?” 巫花:“我年少时便认识城主,跟在他身边多年。虽不亲近,但有那样一个尊贵俊朗、天资出众的少年郎在身边,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她唇角微微上扬,眸底生出的情愫,让眉眼少了媚意,多了几分柔和。 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她沉默许久,从回忆中脱身出来,抬眸望向织愉,眼眶有些泛红,眼神分外清明:“因为石露姑姑,他厌极了我,厌极了与女子接触。前城主虽说待他如亲子,却始终防范着他。” “他少年时便懂得利用皮相,哄骗桑泽城里其他世家小姐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可越是如此,他私下就越不喜旁人靠近。” “夫人,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他打心底里想要靠近的女子。” 织愉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话怎么那么像她看的话本子里,男主小厮对女主说:“我从来没看见少爷和别人在一起这样开心过。” 织愉不自在地抿了口茶。 巫花接着道:“我与城主没有半分可能。我知道就算没有夫人,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也不会是我。”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抓着他不放呢?既让他痛苦,也让我自己痛苦。” 织愉侧目看她。 她低垂眼帘,笑得释然。 可织愉知道,苦涩,是藏在了心里的。 巫花用手指抵了下眼底,拭去还没掉出的眼泪,抬眸对织愉笑道: “我离开后,也会一直将他放在心底,直到我无法记得他为止……” “或许有时候,在一起不一定就是圆满。我的离开,才能让我们两个人都幸福。” 织愉望着巫花,久久不语。 半晌后,她似神游天外刚回来,一口饮尽杯盏中的茉莉茶:“好,我会搬进城主府。”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巫花有些诧异。 凝视织愉一会儿,她似了然:“看来夫人是因为我而答应帮忙了。” 织愉不接话,叫香梅送客。 巫花亦知趣,没再多言,对织愉深深道谢,随香梅离开。 待香梅回来后,织愉便叫香梅回无尘院收拾东西。 织愉在无尘院廊下等。 谢无镜已经喝完了茶,正在菩提树下看道经,一派悠闲世外的姿态。 听香梅道:“夫人,东西收拾好了。” 他才抬眸看织愉。 织愉从香梅手里接过行李放进储物戒,吩咐:“去通知城主府的人来接我。” 香梅瞥了眼谢无镜,欲言又止,终是面无表情地应“是”,奉命而去。 谢无镜继续翻阅道经。 就在织愉犹豫要如何开口时,他冷不丁地问:“你收拾东西去城主府?” “我要去城主府住几日。” 谢无镜翻书的手一顿,唇微启,又抿上。 无话可说。 他说过,若不想见柳别鸿,可住仙府。 但倘若她想见呢?
第81章 为他谋划 “这几日,你与钟隐、香梅仍住仙府。我一个人去城主府便可。” 明明谢无镜没有看她,织愉却觉如芒在背。 织愉侧过身对他道:“这段时间你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你也别忘了,你体内的缔命丝未解,你跑不了多远。若胆敢背叛我,你就是在自找苦吃。” 谢无镜:“你对我,倒是放心。” 织愉故作高傲:“我不是对你放心,我是对我自己有自信。” 谢无镜静默。 两声翻书声后,他道:“八月十五快到了。” [十五月圆夜,诸位成仙时。] 这十个字在织愉脑海中浮现。 对于灵云界来说,八月十五不过是个普通的月圆夜。 但对于她来说,八月十五是个特别的日子,是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自母妃去世后,中秋佳节,她都是在宫宴上过。 看似与父皇、兄弟姊妹聚在一处。实际上,如她这般失去了依仗的皇子与公主都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来充场面的。 所谓团圆,不过是看着自己的父皇,与他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 离开皇宫后的两年中秋,她都是和谢无镜一起过的。 没了宫宴,没了华服,没了月饼、桂花糕以及宫中各式中秋茶点。 她那两年过中秋的时候,总会回想在宫里好吃好喝好穿的日子,和谢无镜抱怨:“我来年要吃月饼。” 可此刻想起来,那两年她一无所有,身边只有一个谢无镜,却好似体会到了母妃还在时的过佳节之感。 重要的人陪在身边,即便身无一物,心却是满的。 织愉失神地合上双眼。 今年的中秋,是他们的离别日。 不过无妨。 她记得,幼时母妃思乡时,写过一首家乡的诗。其中有一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幼时她还不明白其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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