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十五。往常夫人十五虽总是一人呆着,但该吃的饭还是会吃。可昨日夫人到了午时过后也没半点动静,故我擅自入院查看,请夫人责罚。” 织愉还有点稀里糊涂,“今日是十六日?” 香梅点头。 织愉愣了愣,拿起床尾的《道渡鬼魅》,发现书被撕了几页。 她倏然明白了什么。但终究故作无事地将书收起,命香梅去为她备水洗漱。 香梅应声告退。 织愉想了想,在香梅退下前还是假意严厉地告诫:“擅自入无尘院之事,没有下次。” 香梅应下。 但看香梅那浑不在意的神情,织愉觉得她现在和自己一样都是滚刀肉。 表面上应了,但心里都是“大不了弄死我,反正都这样了”的态度。 织愉面上严肃,心中感叹: 好!不愧是戏份能持续到现在的香梅。 按照香梅这活法,没准儿命比她还长嘞。 待香梅退下,织愉轻快地跳下床,挑选衣裙,梳妆。 虽然睡太久,导致她有点腰酸背痛。 但是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精神倒是难得清明,没有像以前整天犯困。 她乐呵呵地选了套盈盈色燕南归的大袖春裙,裙上暗绣银丝,浮动间流光如星。 梳好发髻,配的是一套杏花珍珠月环的首饰,很是明丽娇艳。 或许是因为天渐暖,或许是春日生机勃勃。 织愉心情也很好,梳妆打扮好,便去院中菩提树下坐着,一边吃酸梅杏饼,一边看话本。 她怕鬼,《道渡鬼魅》她是不敢看了。转而选了本叫《为南柯》的话本。 讲的是主角是棵松树化作的妖怪。他许是化形时遭了雷劫,神志不清,以为自己有个亡妻。为积攒功德复活亡妻,入世到处救人的奇幻故事。 他不存在的亡妻便若南柯一梦,从始至终都只活在他的想象里,故书名是《为南柯》。 她看得津津有味。 魔太祖从屋里出来了,她也毫无察觉。 余光瞥见他时,织愉吓了一跳。 她暗含不满地扫他一眼,“太祖有什么事吗?” 真是难得,他会主动从房里出来。 魔太祖在菩提树下落座,没有回答。静静调息。 织愉了然:他没事,他就是出来吸收晨时的天地灵气修炼。 不过……他现在竟然能吸纳灵气修炼了! 看来他的关不是白闭的。 按照这个速度,很快他就能卷土重来,开始以杀为道,大开杀戒了。 织愉默默将杏饼往他那边推了推,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让他放过她是不可能的,剧情彻底歪了他俩都得完蛋。 但现在稍微示好,没准儿能让他折磨她的时候轻一点。 魔太祖闭目养神,好似没留意到她的杏饼。 织愉怏怏,继续看话本。 春日晨风轻抚,融暖宜人。 织愉忍不住又偷瞥他一眼。心想若能将他脸上面具摘下,此时此刻,就仿佛回到过去一样了——她看话本,他静坐一旁。 永别之时将近,一点都不怀念过去、不为此感到惆怅,是不可能的。 好歹他也是她此生唯一的……至交。 织愉又把杏饼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仍没有回应。 她干脆拿了块杏饼递到他唇边。 他方睁开眼,看她。 若是从前,他定是直接张口就着她的手吃了。 但现在,他可能会要么不吃,要么接过去。 织愉这般胡思乱想,走了会儿神,回过神来时,竟见他张口咬了口杏饼。 她诧异地瞪圆眼睛。 下一瞬,他从她手中拿走杏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是她大惊小怪。 织愉扬起嘴角,试探地一直盯着他,待他吃完一块杏饼,又递一块。 她拿出的杏饼不多,只有六块。 她自己吃了一块,剩下的全喂给他了。 织愉看着空了盘子,毫不掩饰自己新奇的表情。 就像是养了只猫,一直不吃东西。 但今天,他吃了! 魔太祖老神在在,好似是她少见多怪。 但叫嚷不断的骨环,也在表示它对他今日举措的不理解。 昨天它都给他看了那本《道渡鬼魅》的话本了,他看完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难道就没有从中领悟到哪怕一丝警示吗! 骨环不理解,但也只是乱叫几句。 毕竟有时候他看上去在对她心软,但另有谋算也不是不可能。 织愉收起杏饼小碟,正想问他“还吃吗”? 忽见他目光望向院外。 织愉顺着望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但凝神感受,是香梅来了。 来人了他怎么不自觉点躲起来! “太祖,冒犯了。” 织愉连忙拉起他往屋里跑,把他推回屋内,将门关上。 紧跟着身后响起香梅的声音:“夫人,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织愉下意识心头一跳,竟有点偷情般的心虚。 “我不是叫你没有允许,不得——” 织愉佯怒训斥,回头瞧见香梅并没有进院,只是站在院门口,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好,香梅学会钻空子了。 织愉抿了抿唇:“我随便转转,也要向你报备吗?” 香梅一怔,自觉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认错:“早膳准备好了,夫人要用吗?” 织愉点头。魔太祖方才吃了杏饼,就不需要吃早膳了。她叫上香梅去膳房。 到膳房,香梅在一旁候着。 织愉问她这两日城中有没有什么消息,尤其是还住在城主府的洪王一家那边的动向。 香梅汇报:“四海国的魔族已经在着手将困于城中的修士都放出来。灵云界因此有些动荡。” “有些人赞同夫人向魔族投降以保全大局。有些人则不愿投降,认为夫人是叛徒,极端者甚至扬言要取夫人性命。” “不过桑泽城有柳城主和魔军驻守,又有天命盟的护天者们在此,目前还没人敢作乱,那些人多半也不敢来。” “南海国主那边,没什么事。” 只是钟隐自从南海国归来,就变得沉默阴郁。 那样一个从前恨不得每天在夫人面前转悠的人,这么多天也不来看夫人一眼,这让香梅觉得十分反常。 这些她没有汇报。 放到从前,是因为不希望夫人与他有太多来往。 如今,她只是不希望夫人因为那些烦心事不开心。 织愉专心吃饭,听了个七七八八,时不时应两句。 香梅思索片刻,又道:“柳城主来探望过,请夫人若有空,去和他喝酒。” 织愉嘴角抽了抽。 她早就说过她讨厌酒味。他要找她喝酒也就算了,她主动去,这不纯纯自虐嘛? 鬼才去。 她就当没听见,吃完放下碗筷,站起来活动活动,回院里看话本,看累了就回房休息。 那叫个舒坦。 只是舒坦持续到子夜,她叫香梅给她送碗面做夜宵时,从面底发现一张纸: [有毒] 织愉:…… 还好她吃面习惯先拌一拌,一口都没吃呢。 她放下面,兴冲冲地跑去敲隔壁门,“天谕找我了。” 门应声而开。 织愉步入屋内,门又自己关上。 夜深寂静,夜色秾暗。 屋内点了烛火,但她走动间,轻晃的烛光莫名为这安静的夜增添几分暗昧。 织愉瞥见墙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腰身毕现。垂眸看自己只穿了贴身的杏色寝衣,内里桃花小衣依稀可见,愣了下。 她习惯于在谢无镜面前不避讳。忘了这么穿,在如今身份是世外高人的他面前,是很不得体的了。 她没东西可遮掩,只得拢拢衣襟,双臂遮于胸前,走进内间。 魔太祖正在内间打坐,周身尚未平息的躁动灵气表明他方才正在修炼。 织愉在桌边坐下,与他保持适当距离。 但朦胧的夜,恰到好处的距离,没能模糊她婀娜的身姿,反倒更添几分惑人。 她凝望他的表情,在昏暗光线里,仿佛成了某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他娘的,她又在勾引你。” 骨环骂骂咧咧。 刚说一句,就被魔太祖刚修炼的灵法封住了魔族魂灵。 魔太祖睁开眼。 织愉随即拿出纸。 此纸不染污尘,崭新如初,上面还写着[有毒]二字。 魔太祖示意她回复。 织愉在纸上落笔,未写完一字。 纸上字便变化: [我是说,洪王一家身上有毒。] 织愉神色一凛:[有何目的,直说。] 魔太祖扫了眼她微蹙的眉,走到她身旁坐下,看她写。 织愉很自然地将纸往他的方向推去一半,身体倾向他,与他同看。 他没有避开,任她头快要靠到他身上,垂眸看纸。 纸上浮现出字,天谕回: [他们是你救的吗?先前你答应与我合作杀魔太祖,暗地里却背叛我们的盟约?] 织愉怔了下,向魔太祖解释:“我先前答应它,是为了拖延时间,寻找时机救人。幸好洪王一家有你这位故交,便用不到我救了。” 虽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洪王一家被抓,并将他们救出的。 但织愉认为,他既然有他掌握信息的手段,应该也能清楚她那时候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动作吧。 她偷瞄魔太祖。 他戴着兽面,看不清表情。 真想把他的兽面摘下来扔掉。 织愉腹诽,不爽地回:[威胁,也能算是盟约?] 天谕:[没错,是威胁。所以南海国主一家的命,也不能威胁你,是吗? 那你自己的命,你在乎吗?] 她的命她自己都管不了,它又能怎样。 织愉满不在乎,但装作害怕:[什么意思?] 天谕:[灵云界如今可是有不少人想取夫人性命,倘若我愿助他们一臂之力,夫人不死也得半残。 毕竟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身边潜藏着无时无刻都想要害你的人。 谢无镜就是这样被谋害抽去仙骨的。 这点,你最清楚,不是吗?] 织愉想骂脏话。 若不是确定天谕不可能在魔太祖眼皮子底下作祟,她都要怀疑天谕现在正趴在房顶上偷看他们了。 怎么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狂踩他雷点。 织愉头埋得低低的,没法儿解释,尴尬地回:[你到底想怎样?] 天谕: [我知道,他现在秘密出关,与你在一起。 你又勾搭上他了是吗? 但是没用,你害死谢无镜的事迹人尽皆知。 倘若我告知魔族,魔太祖为你出关,魔族必会为了他而不顾一切追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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