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亦是默认。 谢无镜抬手,示意魔族安静。 铁围台边瞬间静得只有风声。 谢无镜举手投足间透出睥睨气度,“一个个来,你们自己挑人。” 方铭上前。 魔军将其他人押到一旁,为方铭解开魔毒索。 方铭思索再三,选中一名最瘦弱的魔族。 那魔族体形只有方铭一半宽,个子也没他高。站在方铭面前,仿佛一击就能被打到。 方铭运功攻向那魔族。 下一瞬却是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那魔族已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魔杵,刺中了他背后的至阳穴。 方铭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转眸看那瘦猴一样的人,“你……” 话未说完,他浑身经络像是被放置了炸药般爆开。顷刻间口吐鲜血,成了一具血人,跪倒在地。 这是元功溃散,灵力倒逆所致。 风拂过,将台上浓郁的血腥味洒到在场每一个人脸上。 魔军与战不癫皆呆滞,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众护天者皆脸色苍白,想起了他们之前上交给谢无镜的、他们各自的传承功法。 柳别鸿望着神色闲适、若赏高山流水的谢无镜,不寒而栗。 天下功法,皆有其死穴。 正如谢无镜先前在应龙神殿对付赵觉庭,知晓破功之法,便能一招破敌。 但谢无镜能破赵觉庭的功,是因赵觉庭习的就是他的功法。他自然知道如何破。 可他们的功法,皆是运用传承结合自身情况而习得。 他们只上交了传承功法,并未告知自身情况。 谢无镜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堪破他们的死穴? 他怎么能! 谢无镜像是看穿他们的疑惑,不紧不慢地为他们解答:“这些人都只学了两招。一招乃神族的疾风步,一招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了。” 众护天者心神恍惚,心生悔意。 他们早该知道的,落到谢无镜手里,死是最好的路。 让如同凡人的魔族,只用两招废了他们的毕生功力,这不是羞辱,这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但他们还能后悔吗? 不能。 若后悔,更显得他们懦弱无能。 柳别鸿深吸口气,踏上铁围台。 谢无镜却道:“你,最后上。” 魔军立刻将他押下。 柳别鸿诧异地望向谢无镜。 他黑沉沉的眼眸注视着他,如同无底深渊。 因为她吗? 柳别鸿兀自笑了声,退回去。 魔军将瘫软在台上的方铭拖下台,一旁早有备好的医修为其疗伤。 “既说了允你们来去自如,我便不会让你们走不出魔界。” 死寂之中,谢无镜低沉嗓音慢悠悠,“下一位,请。” 众护天者不禁打了个寒噤。 冷静下来细想,谢无镜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堪破他们所有人的死穴,并教给这十人? 也许,方铭只是运气不好,恰好挑中了能破他功法的那个。 他们未必会这么惨。 澜尽娆思忖着上场,选中一名魁梧男子,眼波横媚,叫人不由酥了半边身子。 就是现在! 澜尽娆不敢掉以轻心,使出绝杀之毒。然疾风步再度施展,顷刻间,她风府穴被贯穿。 肩头登时鲜血淋漓,体内毒功逆施,强压不得,呕出一大口血来。 她早有准备,不似方铭那般狼狈。 但落败后,铁围台旁魔军的嘲笑与欢呼,简直让她羞愤欲死! 她自出生至今,从未这般耻辱过。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面庞。 魔军大笑:“堂堂灵云界西海国主,可是没脸见人了?” 魔军将她带下,同样让医修为其医治。 剩下的护天者心知躲不过,观察着台上的魔族,心中思忖着对策。 杨平山意图不动功法,以体术战胜他选中之人。 可疾风步让他根本捕捉不到敌人身影。 他一时气急,在终于看出对方行动轨迹时,意图用法术困住对方。 然而这竟是对方的战术。 杨平山动用法术的下一瞬,死穴被破。 杨平山,败。 孤痕子如法炮制,只是更为耐心,意图消耗对方体力。 然而神族的疾风步,乃借天地之灵化于足下为己所用。连毫无修为的人都用得,岂是能轻易消耗的。 时间消耗太久,铁围台周围魔军骂声一片。 孤痕子在无尽的辱骂与讽刺中终是未能守住心神,主动露出破绽,结束了这场折磨。 他怨恨地盯着谢无镜,在魔军的大笑声中被拖下去。 四轮败果,让未上场的护天者们已看清局势。 想赢?绝无可能。 这就是谢无镜说,无论输赢都允他们自由来去的原因。 这场辱,他们受定了。 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快下场。 但若不战而败,亦是颜面尽失。 还不如像澜尽娆与方铭那般,拼尽全力一战,期盼选中的人没学好谢无镜教他们的招式。 打定主意,接下来上场的五人输的速度快了很多。他们有意保护自己,伤势也比前几人轻。 有魔族看出他们的盘算,铁围台下嘘声一片,嘲讽谩骂不绝于耳。 九名已经落败的护天者咬牙隐忍,等待这场痛苦的羞辱快些结束。 柳别鸿上场时,只剩下一人。 谢无镜却道:“都散了吧。” 魔军领命离开。 虽然后面看得不够尽兴,但灵云界九境主如同丧家犬,受尽屈辱、苟且偷生的模样,也足够他们乐很长时间了。 九名护天者古怪地望着铁围台上的柳别鸿,也被魔军先行带走。 战不癫亦领众魔将与其儿女告退。 铁围台上,只剩下谢无镜与柳别鸿。 天色已晚。 魔界的白日比灵云界暗,黑夜却不如灵云界漆黑,夜空因紫月而泛出诡异的色调。 谢无镜在高台上巍然不动。 直面谢无镜,还有机会活命吗? 柳别鸿心中答案分明,“仙尊是因我与夫人的关系,想要给予我特殊待遇吗?” 谢无镜:“没错。” 柳别鸿没想到谢无镜会承认得这么痛快。 他潇洒一笑:“仙尊打算亲自对我动手?” 谢无镜:“我给你额外的选择,我允你自戕。” 柳别鸿怔了下,“这算是放我一马,给我个干脆?我还以为我和夫人的事,会让你愤怒。以你的个性,你会对我比对别人更狠绝才是。” 谢无镜:“你不必和我说你与她如何,我知道,你与她并无干系。就算有,也是你一厢情愿。” 谢无镜那么的高高在上。 衬得他的故作潇洒不过是可笑的把戏,早被看穿。柳别鸿蹙眉,抬头仰望谢无镜,“那你这般,是为何?” 谢无镜:“你不需要知道答案。或者……你也可以当作是,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夫人的关照。” 柳别鸿神情越发冷。 对手强大其实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对方不屑于把你当作对手。 无论是战场上,亦或是感情上。 谢无镜静静地等他回答,耐心十足,反倒显得他像个恼羞成怒的无能之辈、可笑至极。 柳别鸿自嘲地笑了声,“多谢您的优待,我不用。” 谢无镜不多言,抬手招来那名本该与柳别鸿对战的魔族。 他没有看,起身,信步离开铁围台。 片刻后,身后有人倒地的动静与沉闷的痛呼,宣告了结果。 谢无镜拂手,“带下去医治,与其他护天者一起送去界门处。” 身后魔军领命照办。 谢无镜孤身一人走在幽寂的月下,回寝宫去。 战不癫在必经之路上等他,向他行礼:“太祖真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吗?” 谢无镜抬手,示意战不癫别跟,“三个月内,你会在魔界见到他们的尸体。” 战不癫不解,细思后,惊出一背冷汗: ——灵云界动荡,能瓜分的地盘就那么大,但想瓜分的人可就多了。哪里还能容得下九个德高望重、毁誉参半的废人? 用来伪装魔气的骨环,早想透彻了其中关节。 它更疑惑柳别鸿的事,一路都在问:“所以你为什么单独多给他一条路,为了多羞辱他一次?不是吧?” 虽然谢无镜有践踏柳别鸿作为男人的尊严的意思,但骨环感觉得出,谢无镜也是真的打算放柳别鸿一马,让他自我了结的。 谢无镜竟然这么善心大发,这太反常了! 谢无镜照旧无视它。 但骨环实在好奇,追问了一路。 直追问到宫楼间的长廊上,谢无镜冷不丁开口:“我想过,她为何背叛我。” 骨环疑惑:“这和柳别鸿有何关系?” “柳别鸿、钟隐、战云霄,皆与我不同。我不似他们那般善于言辞,也不似他们那般能体会七情六欲。” “我曾想,这是否是她背叛我的原因之一。她的不安,皆是因我不好。是我,不能如他们那般明确心迹。” 谢无镜道,“我允柳别鸿自戕,是因为他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答案。” 骨环沉默片刻,欲言又止,继续沉默。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它若是他爹,它会心疼的。 它殊绝无双的孩子,偏偏在情之一字上,入了痴。
第137章 勾她衣带 宫楼中。 织愉坐在窗台边眺望下方的群芳园。 很神奇。 仰头看到的还是魔界阴森森的夜空,但群芳园却像凡界明月下的花园子一样漂亮。 忽有香靠近。 虽不闻脚步声,织愉仍知道是谁来了。 她有几分埋怨:“我还以为你明年才回来。” 谢无镜沐浴后,洗去一身血腥气才来见她。 他换下了魔服,穿着一身靛蓝锦袍,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抱歉。” 织愉委屈:“你说带我去群芳园的,天都黑了。” 谢无镜:“现在去吗?” 织愉点头:“道歉要有赔礼,拿几颗荔枝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颗荔枝送到她嘴边。 织愉吃掉荔枝,心情稍缓,但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谢无镜将她抱起,突然的悬空吓得她低呼一声,转而生气地瞪他一眼。 谢无镜:“他们还活着。” 织愉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护天者们,眸中难掩惊讶。 谢无镜:“我废了他们的修为,放他们回灵云界了。” 织愉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谢无镜沉吟须臾,“我不会再派人追杀他们。” 织愉原以为他还有后手,听他这么说,倍感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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