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他袖下的手,牵着他往回走。 待远离了客院,问他要不要去灵湖泡泡。 谢无镜颔首,带她去往灵湖。 第一次在白日进入此处,漫山的雪亮得晃人眼。 他在湖中闭目调息,周身气息都变得热于寻常。 织愉和他一起泡,蹭着他的热,状似无意地问:“香梅去哪儿了?” 谢无镜:“陪同乾元宗的人一起去往山下调查,以防一些店家说出不该说的。” 织愉听得心惊跳了一下。 她记得香梅说过,那日去买棪木果酒,找不到,是一路问过去的。 也不知香梅是怎么说的。 是说“要买酒”,还是说“我家夫人要喝棪木果酒”? 这事好像变得有点严重。 织愉从谢无镜背后靠在他身上,环住他的腰,故作无辜:“我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谢无镜:“我信你。” 织愉长长舒出口气。 谢无镜沉默片刻,又道:“我在等你开口。” 织愉心中一凛,顿时会意: 他信她没想害人。 但不信她突然要在大宴中添上棪木果酒是因为她自己要喝。 太难了,骗谢无镜真是太难了。 织愉额头抵在他背上,半真半假地坦白:“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谢无镜身形不动,“什么时候的事?” 织愉:“就是我向你提起棪木果酒的那日。递纸条的人说,它知道陵华秘境里有我可以修炼的功法。如果我在大宴中添上棪木果酒,它就会把地图告诉我。” “若我不这么做,它就毁了那部功法。” 织愉有点委屈,“谢无镜,是你说棪木酒你喝过。后来我给香梅尝了,她也说棪木果酒灵气馥郁。你们都没说有问题,我这才向你提起添酒的。而且那酒是给我准备的,谁知道……” 南海公主竟把她的酒拿去做人情了。 织愉扁了扁嘴。 谢无镜握住她搭在他腰腹前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织愉低着头不看他。 不想看到他冷着脸。 谢无镜一只手握住她,一只手轻抚她的脸,让她不由自主抬眸。 白雪明光中,他面容更显清冷,嗓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地图拿到了吗?” 织愉:“还没有。” 谢无镜的手从她的脸划过她的颈,落在她赤裸的肩头,“你若告诉我,我不会阻止你。也免得留下隐患,要仙侍现在去处理。” 什么意思? 他在说她办事不利落,若让他出手,保证别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吗? 织愉愣了下,转瞬心生愧疚,“可是……” 可是这么做,他不是自己跳火坑吗? 话欲脱口而出,又止住。 若这么说了,就代表她也怀疑这是个火坑,却还是推他了。 织愉暗恼又无奈。 恼他说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套路她。 无奈她知道就算是套路,他说了会帮她,就一定会。 织愉攀着他的手臂抱住他,趴在他肩头轻唤他,“谢无镜……” 谢无镜轻搂她,“南海鲛族毒发突然,十一境的人为救鲛族不惜合力破尧光仙府禁制,意图闯入仙府为鲛族救治。” “但你看今日他们的表现,像是甘愿为鲛族赴汤蹈火吗?” 织愉闻言一怔:“他们为何闯禁制?不是可以用玉牌联系你?” 不待谢无镜回答,她便想明白,“因为这是他们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来试探尧光仙府禁制能否被攻下的机会。” 事发突然,又有南海鲛族一事棘手,谢无镜势必不会追究他们攻尧光仙府禁制的事。 此事,就算心知肚明他们的目的,也只能揭过。 织愉担心:“禁制没被他们攻下吧?” “没。” 谢无镜道,“他们各有野心,各自牵制。如今南海鲛族弱点暴露,南海国在他们之中落于劣势。日后,不得不寻一方势力依附。” 织愉:“南海国只能依附于你。” 其余势力,皆有利益冲突。 南海国没得选。 谢无镜:“所以,棪木果酒一事,只会是一场意外。南海公主参与协助大宴,她自会负责。你不用担心。” 织愉环住谢无镜的手紧了紧,“你同意我添酒,同意南海公主协助举办大宴,是早就猜到会出事吗?” 她以为天谕的计策会动摇谢无镜的威信。 但谢无镜竟顺势将计就计,将那些势力心照不宣的结盟击破? 谢无镜:“我并不知棪木果对南海鲛族有毒。但南海公主事前知道与否,有待商榷。” 织愉讶然:难道南海公主的无辜是装的? 谢无镜温热的手掌在她发凉的脊骨上轻抚,“南海公主在世人眼中一向仁善,崇尚正统。但她不该当众救下卓清非,这会让某些人担心,她与卓清非深交。” 卓清非代表的是守心斋。 他们有私交之疑,对手岂能放任不管? 如此想来,若没有棪木果酒事件,迟早有人对南海公主下手。 有了棪木果酒一事,反倒能免去此祸。 这事太复杂。 谢无镜轻拍织愉,要她不必多想。 织愉点点头,她越想越心惊,也不愿再深思。 今日她算是陪谢无镜来泡灵湖,泡得犯困,也仍旧熬到后半夜才被谢无镜抱回去。 香梅在仙府内等候。 织愉被谢无镜送回房时,虚着眼睛瞧见了她。 织愉心知谢无镜待会儿肯定会找香梅问情况,便把香梅招到房内。 谢无镜把她放到床上时,她就拉着谢无镜坐下,靠在他身上,“有什么话当着我面说吧,也省得我之后还要把香梅叫来问一遍。” 她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谢无镜便要香梅简单汇报。 香梅昨日随乾元宗弟子下山封口,还担心仙尊与夫人会闹矛盾。 此刻见二人一如往常,她放下心来,“乾元宗弟子以及带队长老孟枢,都只怀疑是宴上食物有问题,没有着重调查酒的方面。昨日我买棪木果酒时也没透露过信息,有几名店家默认我是为夫人买的,不过都解决了。” “加之棪木果酒贵重,孟枢自己很喜爱,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便没有着重调查这方面。” “后来传来消息说是棪木果酒导致中毒,孟枢也认为是巧合,没有回头细问。” 织愉安心了,从谢无镜身上翻下去,躺倒在床上。 她困,心脏却怦怦乱跳,睡不着。 灵云界的危机四伏吓到她了。 尧光仙府现在还有一堆看她不顺眼的人,这更让她不安。 织愉打发香梅下去,拉着谢无镜的袖子道:“你今日留下吧。” 谢无镜:“问禅客院随时可能派人请我过去。” 织愉:“没事,等我睡熟了,你就算走了我也不知道。” 谢无镜便顺着她躺下。 织愉抓紧他的胳膊,睡着睡着,又滚进他怀里抱紧他。 她做了噩梦。 梦到在凡界,雨夜,官府与江湖客同时追杀他们。 他们好不容易躲过。 她与他躲在荒村农家破屋里,吓得睡不着。 他把她的头按进他怀里,告诉她:“越是被追杀,越要抓紧机会休息。追杀你的人能轮流换岗,你只能靠自己。” 那时她逼着自己睡过去,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抱着他,睡得竟还算安稳。 织愉在睡梦中抱紧怀中的存在,嗅着他身上特殊的苦冷香。 突然感到怀中空空,她猛地睁开眼。 好半晌,视线慢慢有了焦距,对上谢无镜坐在床边注视她的目光。 她撑着床坐起来,没了睡意,“有人来请你了?” “嗯。” 谢无镜帮她把脸侧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 织愉揉揉太阳穴,下床,“我和你一起去。” 谢无镜便对外道:“让他们先回客院,我待会儿过去。” 外面传来香梅的声音:“是。” 织愉在打扮上从不含糊。 考虑到是去看病人,她特意选了素雅的白青水仙纺裙。发髻也梳得清淡,只妆点了几根玉簪。 她打扮好,谢无镜顺手拿了支淡粉蓝花叶簪子给她簪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和她一起去问禅客院。 问禅客院里。 鲛族众人解了毒后恢复得很快,谢无镜来时他们已与寻常无异,就是看上去虚弱。 唯有钟莹,好似大病初愈,有气无力。 “鲛族乃神族时期神兽龙鱼后族演变而来,棪木果对鲛族有毒,实际上也是因为龙鱼血脉。公主是数代以来,龙鱼血脉最纯之人,所以食用棪木果之后,毒性也最重。” 在场的人都知道棪木果一事,湛伶也不再藏着掖着。 “仙尊已为我等解毒,我等虽无大碍,但公主起码得五日才能恢复。可两日后,陵华秘境就要开启。待天亮,诸位也要前往秘境入口,所以我等有不情之请。” 杨平山客气道:“请说。” “以公主目前情况,进入秘境实在危险。公主又已击杀一只七阶凶兽。距上次陵华秘境开启足有两百年,若此次不进秘境,着实可惜。公主回去亦无法向国主交代。” 湛伶欠身,“我想请仙尊准许我等跟随您一同进入秘境。此次中毒之事,我等保证不会对外声张。” “湛伶姑姑……” 钟莹虚弱开口,被湛伶一眼把话瞪了回去。 杨平山第一个皱眉。 这话,有脑子的都能听出深意: 若同意鲛族跟随,岂不是默认鲛族是被旁人毒害而不是意外? 那参宴的众人谁也逃不了干系! 不用谢无镜拒绝,便有人开口:“你们是在威胁我等,若不答应你们的条件,你们就说是我等故意给你们下毒?” “鲛族受此无妄之灾,我等很是同情,可你别忘了,棪木果酒是你们自己人安排上桌的!” “我等体谅钟莹仙子的难处,才不细究。要真论起来,棪木果酒就算上桌又怎么了?总不能因为棪木果酒对你们鲛族有毒,就不让其他人尝此等美酒吧?你们中毒,分明都是你们自己不注意!” “你们鲛族怠慢公主,以至她连自己一族吃什么会中毒都不知道。现下又来无理取闹,真是荒唐!” …… 面对众人责骂,湛伶置之不理,依旧昂首挺胸地等谢无镜回应。 谢无镜如老僧入定,不搭腔,不发一言。 钟莹强撑着从椅子上站起,对众人行礼,“此事是我……” 柔柔话音没说完,湛伶便沉声喝道:“公主!” 钟莹黛眉轻拢,着实楚楚可怜。 不论装的还是真的,织愉实在看不下去了,想把钟莹扶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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