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虽是凡人,但实在美丽。 仙尊偏爱,合乎情理。 织愉等得无聊,瞪别人瞪得起劲。 一只大掌突然盖过来蒙住了她整张脸。 她低呼一声,扒拉开谢无镜的手。 他的手臂仍以圈着她的姿态,将周围的视线都遮挡住。 织愉不跟他计较,扶住他的腰倚在他身上,“谢无镜,秘境什么时候开,我好困。” 她声音很小,但修士个个听力非比常人。 软倦的嗓音拖长着话音,像撒娇似的。 让人又忍不住又朝她看了眼。 话音落下不久,周围灵气磅礴,汹涌如狂风。 一道裂隙破空而现。 谢无镜:“开了。” 谁也没有轻举妄动,都在等待谢无镜宣告秘境入口稳定的那一刻,冲进秘境。 良久,便听谢无镜道:“可进。” 山巅之上,他清冷的嗓音犹如气势浑厚的钟鸣。 所有修士瞬间如疾飞的利箭,涌向秘境。 织愉遥望秘境,觉得秘境口不大。 但见众多修士御剑而行,如密集雨丝落入人间般落入秘境之中。 她顿觉那秘境之口犹如深不见底的巨兽之口。 织愉心生惧意,抱紧谢无镜。苦着脸想她真的一点也不适合修道。 谢无镜搂住她,携乾元宗弟子与南海国鲛族一同飞入秘境。 织愉紧张地缠紧谢无镜,只听周围破风之声呼啸,须臾后,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她被谢无镜带着在空中纵越,片刻后稳定下来,脚踩到了地面。 谢无镜拍拍她的背。 她从他怀中抬起脸,环顾四周。 此时陵华秘境之中亦是夜晚。 巨大的冰蓝圆月高悬空中,照得四野茂盛的草丛泛出幽幽蓝光。 草丛里陆续有黑影冒出来,吓得织愉又抱紧谢无镜。 谢无镜:“是乾元宗与南海国的人。” 织愉这才松开他。 香梅率先赶到她身边。 众修士与鲛族陆续到谢无镜身边集合。 “陵华秘境的开启时间以月相来算。当蓝圆月化为弯钩血月,便是秘境出口开启之时。” “血月会持续七日,七日后会由弯月再度变为圆月。若七日内无法找到出口,便会被困在秘境之中,只能等待下次秘境开启。” 交代完初次入秘境的弟子注意事项后,谢无镜给弟子们自由选择的机会: 是与他一路,还是去自寻机缘。 谢无镜此次进入秘境是为探查九阶凶兽之秘,若是跟随他,势必危险重重,且不一定有收获。 众弟子面露为难。 织愉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 谢无镜都说危险,那肯定要命。 要不是她必须得跟着谢无镜,她肯定第一个跑路。 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到秘境出口开启直接滚出去,再也不来这儿了。 “今日在此休整,明日太阳升起再做决定。” 谢无镜说罢,众人在周围布下阵法,散开扎营。 凡界扎营,需要扎帐篷。 而灵云界修士,多是点起篝火,三两成群,幕天席地。 比凡界还不如。 织愉嘴角抽了抽,眼巴巴地望向谢无镜,“我们不会也这样吧?” 谢无镜:“秘境内危机四伏,可能有奇阵奇兽奇草偷袭,不便布帐,亦不便把营地弄得太复杂。” 越多的物品遮掩,就越是给那些躲在暗处的东西可乘之机。 织愉嘴角耷拉,“那我要怎么睡?你不会要我直接睡地上吧?”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草地又坐起来,很是委屈:“太扎人了。” 香梅过来铺席铺被,“夫人忍一忍,这般睡吧。” 织愉不悦地跺脚:“还不是要睡地上!” 周围已经席地而坐的修士们偷瞟织愉。 不少人面面相觑,用眼神暗讽:真是娇惯。这都接受不了,来秘境做什么? 谢无镜叫香梅先去歇息,对织愉道:“今日落点在草丛之中,位置不好。明日找片空地给你布帐篷。” 织愉心知自己也不能太任性,扁着嘴点点头。 见附近有的修士准备睡了,她又低声问:“都不洗漱吗?” “用净尘诀。” 谢无镜给她施了个净尘诀。 织愉本就干净,施了净尘诀也没什么感觉。 她仍因没用水洗澡,觉得身上不舒服。 她曾经只有在逃亡时,才有过被迫几天不洗澡的经历。 那样的经历她连回忆一下都不愿意。 织愉不开心极了,躺在软被上,在心里安慰自己: 天降大任于我,必先苦我心智,劳我体肤……凭什么呀 织愉偷偷瞪天,小声嘀咕:“狗老天!” 天空一道紫电雷蛇蹿过。 轰隆巨响,震得修士们都集体望天。 织愉吓得把脸埋在谢无镜手臂间,在心里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她错了她再也不骂了呜呜呜。 苦点就苦点吧,她能忍。 修士们静等片刻,没见其他异象,这才继续躺下休息。 织愉在陌生地方本就难以入睡。 眼下四面透风,又被天雷吓到,修士们都睡了,她还一点困意都没有。 并且,她饿了。 虽然上天虞山之前,她吃过饭。 但现在已经很长时间过去了。 织愉嘀咕这群修士都不吃饭的吗,坐起来。 谢无镜紧跟着坐起身,看她从储物戒里拿出桃花酥来,低声问:“饿了?” 织愉点头,拿块桃花酥分给谢无镜。也没问他吃不吃,就直接放到他手上。 凡界的相处,让她习惯了这样同他分享。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她。 放到他手上的东西,就算不吃,他也会收起来。 不过他今天吃了。 皎皎月下,万籁俱寂。 他们坐在摇曳草丛间,一起吃着不同馅的桃花酥。 晚风拂过,织愉忽觉仿佛回到在凡界时,与谢无镜无处可住,只能露宿荒郊。 那时他们为了逃避追兵,连篝火都不会点。 就着月光,分食硬得难以下咽的干粮。 织愉身体往一旁倾斜,倚在谢无镜身上,望着月亮小声道:“我突然觉得,回想在凡界露天而眠的时候,也不全是不好的回忆。” 她吃的点心屑掉在他袖子上。 他没说什么,将点心屑抖到一边去,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给的桃花酥。 织愉瞥他一眼,倏然睁大眼,低呼:“你吃的是荔枝馅的!” 她对谢无镜眨巴眼睛,“我的是桃子馅的……” 谢无镜便懂了她的意思,把她手上的桃子桃花酥拿来,荔枝的递给她。 织愉笑嘻嘻的接回来吃,“我不是舍不得给你吃荔枝馅,你知道的,我喜欢吃荔枝,灵云界荔枝又太少了……都怪灵云界气候不行,水土不行,很难长出荔枝……” 她碎碎念叨着。 谢无镜耐心地听,等她吃桃花酥没空说话时道:“香梅不是给你准备了荔枝?” “吃完了。” “灵云界今年不会再长荔枝了。” “灵云界那么多人修道,连个荔枝都种不出来?这都修的什么道啊,凡界宫里冬天还有荔枝吃呢……” 谢无镜不说话,默认了她的吐槽。 李随风在离他们两丈远的营地,默默观望了他们很久。 他是孟枢的亲传大弟子,亦是那天在广场上试图阻止孟枢对织愉动手的人。 在亲眼见到织愉之前,他与孟枢一样,认为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粗鄙卑劣的凡人。 但仙尊夫人每次都会让他感到惊讶,感到她的与众不同。 就如此刻。 那在月下和仙尊碎碎念、说了好多废话的姑娘,对待仙尊,竟就像是对待一个和她没什么差别的凡人。 普天之下,除了她,还有谁敢如此对待仙尊、谁敢直呼仙尊谢无镜? 她似乎,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依附仙尊,爱慕虚荣。 李随风偷偷摸了摸自己的法器袋。 他喜欢木器,有时候喜欢捣鼓一些图画上凡界的物品。 孟枢不喜他做这些,所以他平时也没机会拿出来用,做好的木器都偷偷藏在储物袋里。 在织愉嚷嚷睡不了的时候,他就在想要不要把袋里的东西送过去。 但那时,他师父孟枢在无声地骂骂咧咧,说织愉矫情。 “谢无镜,我吃饱了……但是我这样真的睡不着。” 她细弱的声音,伴随着摇曳的草声传来。 李随风想了想,起身走过去。 未走近,他就感到仙尊的目光落了过来。 织愉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她顺着谢无镜的视线,望向这个突然走过来的青年。 他不会是来嫌她说话声音太吵的吧? 织愉捂住嘴。 就算她再娇纵任性,也知道不能打扰别人休息。 谢无镜:“何事?” 李随风在他的凝视下,感到无形的威压,恭敬行礼,“我听见夫人睡不好,我这里刚好有些东西,夫人也许可以用到。” 不等谢无镜开口。 织愉好奇地站起来向他走近,“什么东西?” 李随风从法器袋里,竟取出一张折叠躺椅。 躺椅放平后,足够容纳一成年男子躺下。 织愉惊喜地望向李随风,杏眸璀璨如星,“送给我用的吗?” 李随风嘴角不禁有了上扬的弧度,“是。” “谢谢你。”织愉真心感激,嗓音都软了半度,跟撒娇似的。 她兴奋地放平躺椅躺下。 有点硬,有点硌人,但挺宽敞,铺上软垫应该会很舒服。 最重要的是,不用睡在地上了。 李随风注视着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看着,但眼睛移不开,“夫人喜欢就好。” 织愉试完躺椅坐起来,从储物戒里拿软垫出来,责怪谢无镜:“你怎么不给我带这个。” 谢无镜凝视她忙碌的背影,不语,也不起来帮忙。 李随风顿觉气氛僵硬,忙解释:“这是我学着凡界图画自己做的,灵云界没有这个的。” “没有?这个东西很方便,在凡界很多人家都有的。” 织愉很惊讶,“你们灵云界的人只想着修道,想着未来要变得有多厉害。完全不在乎现在如何好好生活。但是连现在都不用心过,未来就能过得好了吗?” 如织愉所言,灵云界所有修士,都只想得道成仙,只想得到机遇。 李随风也从没想过什么是“好好生活”。 他摸摸鼻子,“确实如此。” 有种微妙的情绪在他心头升起。 他突然很想把法器袋里,那些被孟枢定为“玩物丧志”的东西,都拿出来和织愉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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