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祈祷你能回来,然后你就回来了。” 谢无镜启唇。 织愉仍捂着他的嘴,“我当然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丢下我,所以你肯定会回来。不是慈母娘娘把你带回来的。” “但是,我看到她,就会想到那天晚上没有丢下我的你。” 织愉问:“你那时候在想什么,一点也没生气吗?” “生气。那时我想,若换了旁人,我不会搭理——” 谢无镜垂眸注视她,“可你是公主。” 织愉把脸埋在他衣袍上笑出声,“我逃亲后,这世间也只有你把我当公主了。” 谢无镜抚了抚她长发。 她觉得他的力度比以往沉了一点点。 他道:“想去找钟渺就去吧。不过待各方代表到齐,如果你还带她一起,你的出行会变得很麻烦。” 那些人不会坐视代表谢无镜的她与南海国太亲近。 织愉会意地点头。 谢无镜拍拍她湿漉漉的背:“你身上很凉,该上来了。” 织愉格外乖巧:“嗯。” 碍于她现在衣裙贴身,如同没穿。谢无镜没有抱她。 将她扶上来后,她去浴房沐浴冲洗。 他则去了寝殿,换了身形制正式的优昙瑞银白神木纹袍。 织愉沐浴完出来。 谢无镜正坐在廊下,喝尽了壶里最后一点苦茶。 她闲着没事,主动送他到院外。 香梅巡逻过来瞧见这一幕,心道昨日向仙尊汇报钟渺的事是对的。 瞧,今日夫人竟然出来送仙尊了。 她甚感欣慰,深藏功与名。 结果待谢无镜离开,她刚向织愉行礼,就听织愉道:“香梅,你去问问路,待会儿带我去找钟渺他们。我先回去换衣裳。” 香梅怔在原地,思绪凌乱。 片刻后,她不情不愿地应:“是……” 织愉脚步轻快地回房去换衣裙。 * 南海国冉生殿内。 谢无镜居于主位。 下首便是南海国洪王,再往下则是南海国诸位重臣及钟莹。 在议事前,洪王为昨日钟隐的事,向谢无镜道歉:“昨日犬子多有打扰,还望没有冒犯到仙尊夫人。” 一般来说,这时候谢无镜会客气地回:“小事无需挂心,夫人与钟隐小王相谈甚欢,不算打扰。” 毕竟洪王听钟隐说,织愉对他们很友善。走时,她还笑盈盈的。 然而,谢无镜道:“听闻洪王之女擅卜筮之术,昨日算出夫人与令郎令爱接触会有劫。既如此,不如安排令郎令爱去迎接各方使者,避免此劫。” 这话打得洪王猝不及防,心中七上八下: 钟隐、钟渺与仙尊夫人之间恐有劫?他都不知道,仙尊怎会知晓? 不过仙尊同意让他的子女参与政务,代表并不会动摇支持他做下任国主的决定。 洪王连声认错,当即吩咐手下去通知钟渺钟隐去接使者。 在场众人闻言,各怀心思: 仙尊让洪王子女避让,足见对仙尊夫人的看重与爱护。 若还想在仙尊夫人的事上做文章,需得考虑考虑仙尊的手段了。 谢无镜云淡风轻地商讨正事,没有继续责备。 洪王稍微安下心来。 众人心中也自有判断。 传令的手下到达洪王所居洪武殿时。 钟渺坐在石凳上摆弄卦盘,时不时看钟隐一眼。 钟隐穿了件凡界的菘蓝武服,在院中徘徊。因被钟渺盯着,不便出去。 手下前来传令,钟隐闻言错愕不已。 钟渺却是从容接令,让钟隐换身法衣随她去执行公务。 钟隐愣了愣,“阿姐,是你向父亲请令?” 钟渺:“大约是仙尊下令。” “仙尊?” “你不听劝诫,我只能在你出事前,请仙尊多多关照夫人安危。” 钟隐怔在原地片刻,摔袖回房换衣。 钟渺轻声叹息。 洪王妃拍拍她的肩:“跟他说清楚,昨日你们都没机会见到仙尊,你为了他在冉生殿外守了许久,才有机会向仙尊谏言。” 钟渺:“时也命也……知自身劫数越多,劫数反会越重,我只能尽力。今日父亲回来恐会发怒,还请母亲帮忙。” 洪王妃应下。 谈话间,钟隐换好鲛族法衣出来,随钟渺离开。 织愉那边慢悠悠挑选好衣裙首饰,到达洪武殿时,钟渺与钟隐已离开许久。 听闻他们是去迎接使者,这两日都没空回来陪她玩。 织愉略感失望地往回走:“看来是上天不让我去找钟渺算卦。” 清澈池水,倒映出她的模样。 到了一个新地方,她就想试试此地的漂亮衣裙。是以她今天是南海国打扮。 一身轻薄皦玉珠贝长裙,裙摆随着脚步踢动漾出水波般的花纹。外披天缥薄纱披帛,似水中绫波般轻逸。 发上贝母流苏簪摇摇晃晃,碧水玉冠在阳光下泛出辉芒。 走在宫城之中,分外引人侧目。 还有人询问织愉是南海国的哪位公主。 打发走那些人,香梅跟在她身侧,难掩笑意:“夫人若实在想算卦,我们去宫外找人算吧?” 织愉:“算了,今日走的路已经够多了。” 而且月藻宫外没有谢无镜的阵法,很热。 织愉想起,她的《与道眠》还没看。 或许,这是上天暗示她要敬业地看《与道眠》,少想着玩。 织愉立刻兴冲冲地回月藻宫,舒舒服服地睡在廊下,吹着清风,认真学习话本。 香梅则去小厨房,为她准备南海国的清凉奶糕和清凉饮。 这般悠闲自在,是织愉最喜欢的生活了。 * 谢无镜入夜回来。 寝殿内烛火还亮着。 “仙尊,昨日的宫侍已全部交由南海国内务司处置,司长说定会严惩。今日派了新的宫侍来,都还算恪尽职守。” 香梅向他汇报完此事,接着说今日织愉去找钟渺姐弟,结果那对姐弟不在的事,“……回来后,夫人就一直在看话本,现在还在看呢。” 谢无镜想到什么,“看的是与道眠?” 香梅回忆片刻,点头。 她给织愉端茶点时,瞥见的确实是这个名字。 谢无镜打发她下去,无声地步入寝殿。 织愉正靠在床上看的入神。 他静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她也没发现。 他伸出手,曲指弹了下与道眠的书封。 织愉没拿稳,惊呼一声,手中书翻落在床上,恰摊开带图的一幕。 ——深夜,诵经殿,衣衫半褪,两人交缠。 织愉愣了下,留意到谢无镜的目光,“啪”得一巴掌盖住书。 但手小,盖不全,还能书页上看到女子翘起分开的腿。 织愉耳上发烫,动作极快地把书合起来,收进储物戒,“你想看?等我看完了给你看。”
第48章 故人前尘 谢无镜:“不看。” 织愉:“你不看是你的事,不能不让我看。” “没不让你看。”谢无镜道,“只是奇怪,你为何对这本书这么执着。” 往常不管是什么话本,她没时间看,过段时间便会抛之脑后看新的。 唯独这本《与道眠》,是第一本被他阻挠了这么久,还锲而不舍要看的。 织愉支支吾吾。 总不能说自己在学习吧? 谢无镜脱了外袍,在床外侧躺下。 织愉在里侧躺下,让他吹烛。 谢无镜问:“不看了?” 他们再是至交,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他面看这种书啊。 织愉:“今日要睡了,明天看。” 谢无镜默然,拂袖灭了烛火。 黑暗中,她的呼吸略凌乱,迟迟不睡。 安静良久。 谢无镜问:“书里讲的什么?” 织愉含糊其辞:“就……你看到的那些呗。” 谢无镜:“我是说故事情节。” 织愉:“就是落难女子和受伤道长互救以后,无家可归的她被道长带回他的观里继续医治。她对道长萌生爱意,道长也对她动了心。可是道长不愿违背世俗,不承认对她的爱,又对她十分关照。这让她觉得很痛苦,认为他不爱她,又仍因他的好对他抱有期望。” “恰好有其他弟子喜欢上了她,她一方面缓解痛苦,一方面想报复,于是渐渐在其他弟子间沉沦。” “他们的事,被前来道观烧香的人发现。道长为了遮掩他们犯下的错事,默默承受那些人的威胁,付出了很多银钱,到最后被逼无奈开始杀人。而女主和弟子们对此毫不知情。” “后来道长的弟子们决定打破世俗,带着女主一起去深山隐居。临行前的夜晚,在道长的见证下,他们举办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婚礼。” “婚礼结束后,女主单独去找道长,说她放下了,感谢道长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与纵容。道长为她祈福,在清晨送她与弟子们离开。” “她在深山里和弟子们过上了快乐无边的日子。这一年除夕,她进城逛灯节,打算买节礼去看道长,却听闻在她离开后,道长向官府袒露了杀人罪行,并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过,在道观中自焚而亡,至今仍遭众人唾骂。” “众弟子惊骇,愧疚难当。一回头发现女主登上高楼眺望着道观方向,然后从楼上跳了下去。” “她被及时救起,未能摔死。之后她与众弟子分道扬镳,寻处道观做了女冠,终生以道长名义积德行善。” “至年迈时……” 织愉说罢,兀自愣了一下。 发现撇去那些占了许多篇幅的香艳情节不看,原来这是个悲剧。 谢无镜:“至年迈时?” 织愉叹:“回到了道长那已成残垣断壁的道观,自焚而亡。” 与道眠。 一生却不曾与道眠。 织愉突然没兴趣再看这书了。 书中那些香艳,都成了男女主的剜心之痛。 烦死了,可恶的谢无镜,非要她回忆故事情节! 织愉不悦地伸脚过去踢他,“你害得我不想看这书了。” 谢无镜握住她绵软的脚,推回去。心中再次念起净心经:“那很好。” 他故意的! 织愉难受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直到一个翻身不小心踹到他,一脚差点从他腿间蹭过去。 多亏他反应迅速地挡住她,把她推开。 织愉讪讪,安分下来,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 谢无镜嗓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隐忍:“睡吧。” 织愉立刻闭嘴闭眼,睡觉。 许是因为睡前和谢无镜说了《与道眠》的故事,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成了《与道眠》的女主,谢无镜是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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