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将一条街从头买到尾,再问谢无镜:“几时了?” 谢无镜:“该回去了。” 织愉估摸着买的东西差不多也够谢无镜饿不死了,于是点点头,“回去吧。” 谢无镜揽住她的腰,带她绕开青龙望结界,直接回南海国宫城。 将她放在月藻宫,谢无镜要把芥子里的吃食放出来给她。 织愉按住他的手。 谢无镜抬眸瞧她。 淡泊的眼眸,看她时总比看其他一切多些专注。也总让她觉得,她所有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织愉真心实意地担心他:“万一你要在魔界待六天才能出来,万一你在魔界受伤或是……这些吃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着,她干脆把自己储物戒里准备的点心酥饼茶饮都给他。 谢无镜没有拒绝,将这些收起:“等我回来,这些还是你的。” 他在告诉她,他不会有事。 织愉抱住他,想说些什么,又怕被他看出端倪,只能在心中感慨: 等他回来,他可能只会想拿这些吃食砸死她。 这也算是一种“还是她的”吧。 谢无镜轻抚她后背,倏然问:“方才在烟梢城楼前,你在看什么?” 织愉惊讶。 她就多看了一眼,这他都能发现?果然她选择少做少错、少说少错是对的。 织愉往寝殿走,让谢无镜在外等她。 谢无镜站在院中,听她声音从房中传来,“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首我母后曾教过我的词。这词也是她家乡的人作的。” 不一会儿,她走出来,将一张合叠的纸条塞进他衣襟里,“你是不是该走了?” 谢无镜没有急着拿出来看,拍拍她的发顶。 香梅走来,谢无镜叮嘱她:“好好照顾夫人。” 而后离去。 织愉站在院里,望着他踏风而远的背影。 香梅问:“夫人,这么晚了,仙尊是要去哪儿?” 织愉:“去给我准备些夜宵吧。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我饿了。” 织愉不回答,香梅自然不会追问。她放下给织愉净手的热水,立刻去膳房准备。 * 佘尸山上,灵气匮乏,奇氛弥漫。 子时到,魔界之门凭空出现。 谢无镜步履从容地迈进去。 空间交织的能量波动,如无数利刃。 谢无镜像在刀雨中行走,却泰然自若。 到达魔界。 紫月高悬,魔气四溢。 幽光照得天地间泛出诡异暗色。 四野茂密的植被,每种形态都充斥着攻击性。 这是一个与灵云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谢无镜在周身布下隔绝咒,断绝魔气与魔植的觊觎。站在原地,等待交易之人出现。 一炷香过后,无人现身。 谢无镜取出织愉赛进他衣襟里的纸条查看。 打开,上面写着: [故人溪上,挂愁无奈,烟梢月树。 一涓春水点黄昏,便没顿、相思处。] 这便是烟梢城令她想起的诗。 谢无镜唇畔弧度清浅。 倏然,一道魔箭从他身后破空而来。 他漫不经心地收起纸条,仿佛早有预料般微微侧头。 魔箭擦着他的发而过,未能伤到他一根发丝。 “仙尊在看什么,如此入神?” 雄浑声音响彻天地。 随之而来的,是四面突然出现的魔军煞阵。 谢无镜回过头。 战云霄骑着魔云兽立于高峰之上,原本被划烂的脸,看上去已是完好无损。 但战云霄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在伤脸上贴了一块完好的皮。 “慈琅仙尊,这次,可是你擅闯我的地盘。我不像你那般仁慈,落到我手里的猎物,我绝不放过。” 凛劫戟在空中划出寒芒,战云霄扯唇而笑,一心宣泄过往之耻,厉声下令: “杀!”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溪上,挂愁无奈,烟梢月树。 一涓春水点黄昏,便没顿、相思处。 出自宋·史达祖《留春令·咏梅花》
第56章 栽赃陷害 谢无镜不在的第一夜。 织愉没有睡好,甚至做了噩梦,吓得她惊醒后干脆不睡了,看起话本。 香梅一大早送热水来给她洗漱,颇为惊讶:“夫人昨晚睡得迟,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织愉敷衍过去,让香梅给她多准备点好吃的:“再多做些南海国点心,打包好给我送来。我自己收一部分,你留一部分。” 香梅:“储物戒内没有温度,虽能延长食物不变质的期限,但吃食还是越新鲜越好。夫人,等离开前我再给您准备吧?” 现在就是离开前了。 织愉没睡好,心情烦躁,懒得想借口:“我让你做你就做。” “是。” 香梅退下。 夫人的脾气本就不好,她并未多想。 只是奇怪:仙尊为何彻夜未归? 自从夫人来灵云界,仙尊每晚都会回来看看夫人。 除非仙尊去往远地无法赶回。 香梅蹙眉深思,心中不免忧虑。 接下来两天。 织愉虽没再做噩梦,但因睡不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南海国主派人来请谢无镜议事,也都被织愉找借口打发回去。 香梅越发焦虑,每日留意外界动向,期盼谢无镜早日回来。 南海国主登基大典这天清晨,香梅给这两天都起得很早的织愉端热水。 推门入寝殿前,瞧见谢无镜正从月藻宫外走来,她欣喜道:“夫人,仙尊回来了!” 不可能! 他怎么会回来? 躺在床上的织愉陡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起床,故作常态地洗漱。 用水洗过脸,她正拿巾帕擦水,瞥见谢无镜那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他神色淡泊,容颜出尘,清冷高雅。穿的是一身棠梨褐金绣松纹袍,是一贯的神袍会用的颜色。 织愉直觉不对劲,默不作声地审视谢无镜。 谢无镜吩咐香梅:“你先出去。” 香梅喜悦地告退,将门带上。 谢无镜布下隔音阵,回眸注视织愉。 危险的氛围让织愉心里直打鼓。 她放下巾帕,故作镇定:“你是谁?” 她能确定这人不是谢无镜。 虽然方方面面都模仿到位,甚至还穿了神衣。 但他的气质、行为举止间的细节、还有说话的语调和语速,都没有谢无镜那种淡漠的从容。 他走近她,正色道:“怎么,我扮的不像吗?” 他对她态度不佳,但无恶意。 织愉立刻明白过来,“是天谕派你来的?这一手风险可太大了。” 她放下心来,挑选起便捷、方便跑路的衣裙。 “谢无镜”道:“为了一击必杀,确保这一次后世人全都相信谢无镜的危险性,只能如此。” 织愉斜他一眼,“你是天谕?” 天谕眉微拧,“这么不像吗?” 它在担心别人也会看出异样。 织愉揶揄它:“你这副掌局者一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该收敛些。” 天谕眉间沟壑加深。 织愉:“不过你扮的其实挺像的,我熟悉谢无镜,也熟悉你,所以能猜得出。旁人应该看不出来。你瞧,香梅就认不出。” 天谕不悦,但眉头舒展:“如此便好。” 比起被织愉嘲讽,它更在乎此次计划的成败。 织愉挑中一套雀梅束身素裙,将天谕赶到大殿外,在里间换衣。 天谕:“你就穿这身?连你平时穿的都不如,怎么和我一起参加登基大典?” 织愉听出天谕这是又想给她挖坑,“若你不想没有后手,最好不要带我参加大典。” 天谕:“是你说要一击必杀,故而我做了两手准备。” “一来让天命盟与魔族在魔界埋伏谢无镜,确保他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赶回来。” “二来我亲自扮演谢无镜,在大典上让内应与隐藏在南海国的魔族倾巢而出。届时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故意放走魔族的破绽,再由我安排好的人揭穿。魔族进入陵华秘境里的事,我也会拿来做文章。” “我做到如此地步,一向受仙尊爱护的夫人却不随仙尊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那么你就会是这次计划唯一的疑点。” 织愉换好衣裙,坐在梳妆台前梳发,“你是真没理解透彻我说的故事,还是为了不让我有后路,不惜将计划难度提升?” 天谕挑了挑眉,不语。 织愉挑明:“按照计划,灵云界各方势力就是将军,谢无镜是皇帝,我是皇后。这是一出将军让百姓相信,皇帝随时会威胁到他们安危的戏,现在是将军为皇帝布下的鸿门宴。” “皇后是一步悄无声息的棋。百姓只需要知道一件事——皇后与皇帝伉俪情深。待事情尘埃落定,皇后才会成为证明皇帝危险的证据。” 天谕不承认自己在算计织愉,“各有各的好处。你不愿意去,我不勉强。” 谈完计划,天谕又道:“今日之后,你的逃亡之路上会有很多趁乱追杀你的人。谢无镜的安排,能确保你活下去吗?” 手链还在织愉手上,天谕必须考虑她的生死。 织愉已梳妆完毕,听天谕这么说,佯装无奈:“虽然我也不想吃那样的苦,但是为了计划成功,我只好忍受被追杀。” 她眸光流转,斜睨天谕:“天命盟每位护天者背后,都有一方势力,我却没有。我如此辛苦,该有回报。今日你们对南海国下手,记得轻点。日后,南海国会是我的所有物。” 天谕怔了下,“你住在尧光仙府,南海国归你,恐怕你会鞭长莫及。” 织愉:“所以叫你下手轻点。你没看新国主的小儿子很痴迷我吗?等谢无镜不再是仙尊,钟隐会成为我的人。” “你……你故意和钟渺姐弟交好,竟是这种目的?”天谕面露错愕。 织愉用手指搅着鬓边的发,漫不经心道:“怎么?等谢无镜不再是仙尊,我又成了天命盟之首,灵云界尽在我的掌控。我养几个面首,不可以吗?” “还是说……” 织愉故意欠揍地凑到天谕面前,“你想取代谢无镜,做我的人?” “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天谕气愤至极。 它面容与耳根皆红,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恼。 “你不愿意,就少管我。” 织愉一甩长发,发尾从天谕身上打过去,“总之对南海国主一家下手记得有分寸,我未来还得哄着钟隐成为我的人。我可不想因为他家任何一个人出事,影响到他和我的关系。我还指望他们帮我打理我的南海国呢。” 天谕难掩对织愉的气恼:“就按你说的办。这个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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